第五十八章 陋室长谈

  茅屋的后侧开设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盈盈的夕阳照入,使得屋内并非太过黯淡,展风微微扫了一眼,内里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硬榻横在屋内一角,临近的是一方木桌和四张圆椅,茅屋的另一侧摆着一个低矮的火炉,正烧着一壶茶水,丝丝白雾从中逸出,倒为这寒秋平添丝许暖意。

  温寒拱手示意二人就坐,自己同样随意坐下,哑师与洪姓青年则分立其左右。

  温寒望了眼屋角正自沸腾的茶水,唤了声小洪,以目示意后,那青年便是转身过去,取过茶水,摆开杯盏,为三人分别斟上一杯。

  茶香清冽,展风浅饮一口,并无特异之处,只是普通滋味。

  温寒见二人饮过,自饮一口后,才望向含笑望向展风,问道:“展少侠可知我南离城曾发出过多少‘死神令’,又有多少令牌尚未收回?”

  展风一呆,愕然摇头,李义也是留神倾听。

  温寒望着从杯中逸出的茶雾,悠然道:“南离城立世至今已有三十多年,共发出二百八十三枚令牌。”抬首望向展风又道:“其中尚有四枚令牌常年无法收回!”

  展风微感吃惊,暗道:有如同哑师般的不世高手,仍收不回令牌,对方必是同样绝世的高手!又是何人有如此威能呢?便谦虚问道:“请温城主赐教!”

  温寒又浅饮一口,笑了笑道:“林啸天、方尊、柴明、孙琦!”

  展风一惊,林啸天乃是与“琴圣”怜横及“棋圣”冷若新齐名的天都三圣中的“剑圣”,柴明、孙琦则分别是“四无”中的盗神及鬼叟,都是名声赫赫之辈,那方尊之名,自己虽是不知,但也必不会弱于那三人!

  温寒又道:“除了这四人外,余者非死即降!”

  “降?”展风不禁讶道,南离城的手下会留有归降之人?

  温寒点了点头,解释道:“不错,至今以来,降者仅有十数人,归降后则是我南离城的一份子,无分彼此!”

  展风面色微变,道:“温城主,是否想在下二人归降你南离城?”

  温寒长笑一声道:“错了,是温某并未言明,这些降者中有两个必须的条件,一是我南离城邀降方可,再者,我南离城中具是流离失所,无亲无兄之人,所以他也应是如此之人才可,但一入我南离城便都是兄弟姐妹,再无嫌隙!”

  展风面色微沉,沉吟道:“温城主是想我李义兄弟归降了?”

  温寒抚掌点头道:“正是此意!”

  一直未开口李义闻言却是面色骤变,一拍木案,霍然起身怒道:“你们杀我妻儿,毁了我家,还要我加入你们,我即使死了也决不可能!”

  这嘭的一掌,震得桌上杯斜盏倾,茶水四溅,也让几人惊了一惊。

  那洪姓青年瞬时面显怒容,双拳紧握地瞪视李义,但终未出手,哑师笔立不动,神色微寒;惟有温寒未有其他表现,只看了李义一眼,同时用手将桌上茶水引到桌沿,然后让其缓缓落下。展风则连忙将李义扯住,勉强将他按住坐下。

  温寒待李义神色稍缓,才抬起头来,直视他道:“我南离城有条铁律,得令者死,祸不及亲!从无人敢违逆分毫,你妻儿丧命之事并非我南离城所为!”语气虽是平缓但却透出斩钉截铁的意味。

  展风一震,他直觉感到温寒所说的话并非虚言,不由得暗问:那么又是何人冒名而为呢?李义闻言也是一颤,抬头对视着温寒,神色迷离。

  一旁的洪姓青年终于忍将不住,开口道:“我们已经遇到十数人冒着我们的名字杀人夺命了!”

  此言一出,展风更是一惊,南离城在武林中潜藏的底蕴极深,何人竟会冒如此大不韪来触怒它呢?不禁疑惑地望向温寒。

  温寒点了点头,道:“小洪说的不错,确有人暗中冒我南离城的名号行凶杀人,此类事件也是数月前才出现的。”

  展风闻言不禁暗自思索,未等他开口质疑,温寒却续道:“此事稍后再论,温某有些问题想要询问李义兄弟!”

  李义压下心中的怒意与惊讶,抬头望了过去,不知他是何意。

  温寒道:“今年八月初时,李义兄弟是否曾在洛阳城外挑衅过一个恶少,并出重手将他杀了。”

  一旁的展风闻言留神听着,知道此事定于他收到“死神令”有关。

  李义愣了愣,点了点头,同时解释道:“是,那恶霸调戏一个无辜少女,我看他不过,才找机会惩戒他的,谁想,那天竟失手,失手把他给打死了……”

  温寒点头沉吟道:“此事李义兄弟之过,在于出手过重,并无大错,但不巧的却是你失手杀那他之事被我们一名途经该地的死士看到,他未能查探清楚便向内堂申请了‘死神令’,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

  展风闻言心中一动道:“那名死士是否叫小六?”

  温寒一讶,又旋即释然道:“一定是关远透露的吧!”展风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关远又是何人,温寒又道:“那次你们把他伤得真是不轻啊,‘满天星’果然名不虚传!”

  展风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忙道:“此事乃展某那位朋友一时义气所为,展某愿一力承担,还请城主不要牵罪与他!”

  温寒一笑摇头道:“他便是钟晓吧,你放心,不会有人以此为罪的。”

  展风点头,放下心来,略感不安道:“不知那位关前辈现今伤势如何了?”

  温寒含笑道:“已无大碍。”转言又道:“小六是关远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才会亲自出手你的事情!”

  展风无语点头。

  温寒接着道:“小六死后,我城内有人查清了此事,最终决定取消对李义兄弟的追杀,所以后来的事都是人冒名而为!”

  “他死了?”展风讶然道。

  温寒点头道:“他是自裁的,我南离城对自己兄弟并无惩死的规定,但死士堂有内外之分,为捍卫此尊严,外堂的死士任务失败便会回城交代详细然后再从容赴死。”顿了顿,叹了一声道:“若那次任务成功,他便可转至内堂,不用以此为戒了!”

  一语说罢,展风二人神色都微感黯然,毕竟此事与他二人有着直接的关联。立在一旁的洪姓青年却是面色坦然,露出几分毅然决然之色,似不以此为意。

  展风收拾思绪,默然片刻,道:“温城主,死神令的材质是否你南离城所独有的?外人怎能取得?”

  温寒神色微重,摇头道:“在此之前,这黑玄铁乃是我南离城人从地底深处所取,应是独有,但现在我却也不能确定了。”

  李义自觉以其南离城主的身份必是不屑于言谎,听得他如此解释,也有几分相信,但让他蓦然间,与对方从仇人转为兄弟,一时却仍是难以释怀,只得垂首不语,默然深思。

  温寒看他一眼,也知此事短时内强求不得,也不再此上多言。

  展风见李义之事疑惑消解,想到自己之事,从怀中取出“死神令”,置于桌上,沉声问道:“温城主,在下之事又是为何?”

  温寒微微一笑,将令牌收回,同时道:“展少侠的事乃是温某承旧人之请,不得不为,但事生变故,此刻便将它收回!我南离城对展少侠的追杀也就此取消!”

  展风一愕,沉声道:“温城主是承何人之托?可否相告?”

  温寒摇头道:“我南离城从无此先例,展少侠见谅。另有一事也想请展少侠相助,此事之后,展少侠若有需人相助之事,便可来我南离城,温某亦会尽力相帮!”

  展风皱眉道:“以南离城的能力尚办之不成,在下又有什么能力能够相助!”

  温寒一笑,抚掌赞道:“展少侠不问是何事,而先已能力自估,可见非是轻言寡信之人,如此与温某亦可放心了。不若展少侠听我说完是何事,再拒绝也不迟!”

  展风点头聆听。

  温寒道:“所托之事便是希望展少侠能帮我们探明一件事情,那件事正是关于‘死神令’被何人冒名之事!”

  展风一怔道:“这件事,在下恐怕无从相助。”

  温寒摇头道:“错了,展少侠正可相助,因为此事可能还与天罗教有关!”

  展风一惊,失神片刻,才舒气道:“温城主是说天罗教有人冒用南离城的名义为非作歹?”

  温寒道:“尚只是怀疑,所以以你天罗教少主的身份,要证实此点并不太难!”

  展风细想后道:“若真是天罗教所为,温城主又怎么会以为我会帮你证实这件事,到时我若是谎言相欺,温城主恐怕也无从查证吧!”

  温寒点头坦然道:“确实不错,但温某却知展少侠非是这样的人,再者,此事终是为恶,展少侠自己站在天罗教的立场也需查明是否属实,否则这未明之事传将出去,天罗教将更是众矢之的!”

  展风沉思良久,知道他所言非虚,正是不得不为,终于点头同意道:“好,展风自当竭力查明。”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温城主应知道在下的处境,若处理不当的话,可能一月之后便是丧命之期,如此的话,恐怕也不能在此事上多做什么了!”

  温寒笑了笑道:“不错,这些温某自然知晓,此事便算作一个验证吧,若你月后连自己之事也处置不好,也难负我南离城所托了!”

  展风闻言稍愣一下,便蓦然扬声道:“不错,正该如此!”

  二人谈完,温寒收敛神色,望向李义一眼,温声道:“李义兄弟,那两块令牌都交予我吧,一切也都过去了。”

  李义沉思片刻,终于从怀中缓缓取出令牌,却只是一枚,其上镌刻的正是“李义”二字。同时也开口道:“宝儿的那面令牌,我,我想先留着!”

  温寒微微一想,点头道:“也好,那面令牌既非我南离城之物,你留存与否也无大碍!”

  李义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温寒淡淡一笑,将两面令牌收好,目视屋外,夕阳已逝,残霞黯淡,起身道:“此时天色已晚,我南离城人也正在此时夜出,两位不如一同入城去,随意观览,明日再作打算。”

  展风点头,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不夜荒城究竟是如何光景,当下答应道:“如此就叨扰了!”

  温寒一笑置之,领步出门而去。

  展风几人赶忙跟上,在星辉月芒中向着南离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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