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南离城主

  二人向着城外疾行而出,展风环目一扫,南离城四周具是树林,虽因临近冬日而显得不甚茂密,但地处丘陵,绵延的荒山倒是颇具规模,若从此中寻人却并非易事。

  李义站定,一指城郭西侧远处的一片荒林道:“我刚才一直从内城追到这边,和那人在那片林子里绕了数圈后,就被他走脱了,现在也不知躲到何处了。”

  展风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一入林内展风便觉此林极大,遍地的茅草极深,若有人在其中潜伏,恐怕即使有人从他身旁丈许走过也难发现他,再往深处搜寻,荒林竟有一角紧挨着南离城惨败的城墙,不禁问道:“李兄弟是否看到他从这边穿进城内去?”

  李义一眼望去,不禁一呆,那面城墙虽已残破,但高处足有四丈,最低处也有两丈许,寻常的轻功好手想要从容翻过恐怕都是十分不易,从自己追聂他的情形来看,那人的轻功应未高明至此,便摇头道:“没有,我一路追来,也不觉的他的轻功能够翻过墙去!”

  展风应了一声,两人又重新在荒林间搜索起来。

  直至秋日半落,二人都未能找到些许踪迹,便也有些灰心,李义将腰间已有损坏的板斧重重劈在身旁树下,抚着斧柄气道:“难不成我们真要等到夜间再进城去?难道南离人都是一帮缩头乌龟不成?”

  展风苦笑一声,正待答话,眼角忽地一花,一个人影从眼前不远处掠过,连忙扭头望去,李义也同样有所察觉,拽下板斧便向那边奔去。

  那人影似乎正是之前他们所见的那人,其轻功明显高过李义,不片刻李义又是跟丢了,因此李义面上也更显气恼,但待展风赶到李义近前时,那道人影忽又闪出,二人又连忙追赶。

  如此追寻了数次,二人已被带出南离城数里路程,展风直觉感到那人是刻意将自己二人引到附近的,但既已追出,自然要探明究竟。

  又追了一程,展风二人已是到了一座矮山的山腰之处,人影同样又是消失不见,二人沿着山路继续行走一段,荒林中一个简陋的茅屋显现,似是附近猎户临时的居所。

  二人互望一眼,满是疑惑之色,向前只行了数步,茅屋的门便是吱呀一声开启,缓缓步出三条身影。

  展风一愕,打量过去,最先的一个中年人作得是儒生打扮,白面无须,神色出奇的平淡,于人一种超然之感,正以一种柔和的目光望向他二人;立在其右首的是个鬓发雪白的老者,面色冰冷,眼神更是如同千年玄冰一般让人望而心寒,展风只看了他一眼,便不由得避开目光;最后一人,只在二十许的年纪,身形较二人矮上少许,眉目灵动,独具活泼跳脱的气质,正是一直诱使二人来此的那人。

  展风心知这三人与南离城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联,却仍是猜不透他们诱其来此的目的,只得默然不语。而身侧的李义显是未料到如此阵仗,只得愣神地望着眼前三人。

  中年儒生见状,淡淡一笑,先行开口道:“在下温寒,两位便是展风少侠和李义侠士吧!”

  展风被其道破姓名并无太多的惊讶,但思虑一转,却不知自己是在何时泄露了行藏,若对方可以随便探明自己的行踪,易容又有何用?不禁微微有些不安。但面上依然平静应道:“正是,敢问前辈使人将我们带至此处有何目的?又与南离城是何关系?”

  中年儒生微笑道:“温某便是此城之主!”

  二人齐地一震,实是料不及此。展风回过神来,面上疑惑之色更重,李义却是涌现怒容,持着板斧的右手青经毕露,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展风见状一骇,错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同时问道:“还请城主赐教所为何事!”

  温寒道:“只有两件事,一是与展公子做个交易,另一事则是收回你们二人的‘死神令’。”

  二人闻言一惊,面上骤然变色,李义绕过展风,猛然迈出一步,凌空一震板斧,怒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回去!”

  那名跳脱的青年,迈前一步,不屑地瞥了李义一眼,道:“城主,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嘿,现在也由不得他们。”

  温寒眉头一皱,喝了声:“住口。不要多言。”

  那跳脱青年闻言悻悻然地闭了口,却还是不屑地瞥了李义一眼。

  李义直怒得目眦欲裂,喝了一声,就扑上前去,单斧舞动,气势汹汹地攻向那个青年。

  展风一见,连忙探手阻拦,却只扯到他断去左臂的衣袖,心中一怔,想到他所受过的罪,不觉顿住脚步,失神看着他冲了出去。

  那跳脱青年见此,却是正中下怀,不待温寒开口劝阻,已是嘿笑一声,一个跃步纵出,同时擎出双臂处的短刃,舞起层层匕影,迎上李义直迫而来的板斧。

  “铿”的一声,匕斧相交,两人齐地退了一步,但李义身形未稳间,那跳脱青年已是反应过来,后撤中一个旋身,又一加速前冲而来,李义知道不能硬碰,又是后撤一步以延缓那青年的攻势。

  这一撤步也正好落在展风身前,展风暂时内功,也无法作为,只得连让数步,与二人足够得空间交手,而再观不远处的温寒二人,也是袖手一旁,并不出手阻挠。

  瞬息间,李义也是缓和过来,沉喝一声,力灌右臂,板斧声势又增,较之其上次的身手更具威力,招招皆是大开大合,颇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那跳脱青年也是丝毫不弱,招式灵动非常,以其身法轻便的优势处处避轻就重,拆招卸力,以消磨李义的锐气。立在一旁的展风内功虽丧,但眼力仍在,知道李义若不能尽快将他挫败,则是必败无疑,不禁暗自焦急。

  场中的李义数次颇具威力的攻势都未有大的斩获,也是心头明了,却仍在烈烈寒风中稳扎稳打,只片刻间,额头已隐隐见汗。

  那跳脱青年占得优势,微微露出喜色,有数次机会可以出手,却不尽全力,慢慢消磨应对,举止大是轻蔑,看得展风眉头大皱,连不远处的温寒也露出不悦之色,几欲开口,但转眼见李义脸色涨红,怒势又盛的模样终于又未再言声。

  终于,场中李义忍受不住,暴喝一声,完全放弃自身防守,势弱猛虎,如同拼命一般,连续攻出。

  那青年猝逢此变,惊了一惊,加上先前的轻视,一时间竟被迫的连连换位躲闪,模样甚是狼狈。

  李义见此仍是闷声不语,攻势愈急,那跳脱青年一时也再难攻入其身周。终于,李义气息稍滞,那青年觅得一丝空隙,就地一滚,单匕迎上李义板斧,另一匕直迫其小腹处。

  李义却是毫不退缩,怒目圆睁,单斧竖劈,以其轨迹来看,若是气力足够,不仅可迎上那一匕首,余力还可劈中正身形半矮的青年,但如此一来,他亦不免要先被对方匕首刺穿小腹,这一举动实是两败俱伤之举,其盛怒之下,竟就此豁出性命来。

  场外的围观的三人,都是一惊,展风骇然叫道:“李兄弟,不要……”但话声虽出,李义却是犹如未闻,板斧落势丝毫不减。

  正矮身那跳脱青年见此,暗自一惊,但其自知只要能再多拖上片刻,对手必败无疑,占有如此优势下,哪会与他以命相搏?于是,右手一改前刺之势持匕上扬,双匕护架以接下李义这凌厉的一斧。

  又是“铿”的一声,铿锵之声大作,那跳脱青年被硬生生压下,将地面的尘土落叶也是激起,被寒风吹拂的四处飘荡,但场外的展风却终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硬碰的一击之后,两人身形都是震了一震,那跳脱青年双臂微麻,脚尖点地便要后撤出去,但震荡中的李义却忽地腰身一拧,空荡荡的左袖竟是凌空扫了过来。

  那跳脱青年未能料到此招,顿时被衣袖扫中面门,鼻梁受挫,溢出鲜血来,此时他人虽已退出两步之外但其面上生疼,血色淋漓,实是丢人之极,其面色更是瞬间涨的血红,目中几欲喷出怒火来。

  不远处的李义似未能料到,真能一袖扫中对方,不觉怔了一怔,呆看了刹那。

  但就在他一怔之间,那跳脱青年蓦然怒喝一声,半蹲的身子猛地向前跃起,半空中双臂一振,他所使的两枚短匕竟被凌空掷出射向李义,飞射的途中双匕又忽地极快地交击数次,每次交击,其飞射的轨迹都是一变,但却始终是向着李义而去,如此变幻莫测,叫人捉摸不透,实在难以抵挡。

  展风见此一骇,知道李义是绝计躲避不过,失声骇然地望着场中。

  同时间,却是风声陡起,展风目力所及,只见一道人影极快地从那青年身后掠出,在李义身前一闪便又掠回,追目望去,温寒身旁那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身形正好一晃后稳定下来,目光低垂,望着摊开的右手,而其手上放着的赫然正是那两柄短匕!

  展风心头巨震,这老者的轻功竟然高明至此,自己若是内功未失,施展追风步以同样的速度掠到李义身前自是不难,但能在那之后的瞬息间便从容转折回到原位,却是万万办不到的。以自己所见,这轻功运转的灵动自如怕只有“琴圣”怜横可以相较,自己有“风神”之称的师父似乎犹要差上半分!

  “这老者究竟是何身份?而那南离城主也似不逊于他,这南离城中又有多少如此可怕的高手?”展风心中暗问。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适才交手二人都是愣在当场,李义呆看着数丈外的那名老者失神不语。而那跳脱青年呆了片刻后,似是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一般,默默地走回温寒身前,垂头不语,一副甘受责罚的模样。

  温寒扫了眼老者手上的短匕,冷冷道:“这点微末之技,未能学全也敢出来卖弄!此行回去之后,禁闭五日!东西收起来,退下吧!”

  那跳脱青年闻言颤了一颤,应了声是,将老者手中的短匕收回袖内,便垂首退往一旁,不再言声。

  温寒缓过神色,徐行一步,向李义拱手歉意道:“李义兄弟,温某的这位兄弟行事鲁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义愕了一愕,尴尬地应了一声。

  展风靠前道:“展风尚未请教这位前辈大名?多谢您解救李义兄弟!”

  那古稀老者闻言,看了展风一眼,淡淡点了点头,却未开口。

  展风二人不禁愕然。

  温寒微微一笑,解释道:“哑师是温某的授艺恩师,适才的事也是小洪之过,援手也是理所应当,不用多礼!”

  展风闻言释然,想不到这老者竟是哑声之人,同时也暗感可惜。

  转念又问道:“温城主,刚才所说的两件事,不知道需怎样解决!”

  温寒淡淡一笑道:“刚才两位对温某所说之事可能都有些许误会!”微一沉吟,又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两位一同入屋,共品清茗,再作长谈!”

  展风点头答应,回看一眼,李义因先前之事情绪起伏甚大,并无多言,只默声跟在其后,二人于是便随他三人一同步入茅舍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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