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章

  “若是误会倒好,就怕是有心为之。”清懋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p>

  清荇见葛清懋神色不大自在,几乎是立即就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只得跟着讪讪地笑了笑:“那,这可如何是好?”</p>

  “不瞒你说,这事确实可大可小,若王爷不肯善罢甘休,侯爷恐怕难逃罪责。”清懋微微蹙着眉:“除非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调停,可能会有转机。”</p>

  清荇沉默了,显然她不会是那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她也不认识这样的人物。</p>

  清懋见清荇默然不语,颊边露出一抹笑:“瞧我,难得跟你来这么个清雅地方,光顾着说这些烦心事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且叫他们自己折腾罢,我们姐妹俩说些别的。妹妹看我今日抚的这把琴,据说是仿照汉时名琴绿绮而作,声音清丽幽雅,让人闻听之时仿若身在原野,舒适畅意,回味无穷。”</p>

  清荇于琴一道只是略懂皮毛,见葛清懋说得头头是道,只能不断点头应承。</p>

  姐妹二人在琴室消磨了一个时辰,见时已向午,便彼此告别了各自踏上归途。</p>

  主仆几人坐到了车上,马车刚一动,秋叶便道:“我说二姑娘怎么突然想跟姑娘你见面呢,原来是这个缘故。”</p>

  清荇闻言转脸看向秋叶,还不等她问为什么,秋叶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刚刚姑娘跟二姑娘弹琴的时候,碧莲把我叫出去说了些话,原来前日的事咱们公子还在里头插了一脚呢。”</p>

  “这可是奇了,我们除了马车损毁,其他与这事有什么关系呢。”清荇仔细地回想前日的情形,无论怎样也想不出张渚会在里头惹上什么事。</p>

  “碧莲说王爷那边打不过侯爷的侍卫,一气之下将侯爷告到了陛下面前,说侯爷不分尊卑,纵奴行凶,当街殴伤王府卫官,还说咱们公子当时在场看见了事情始末,陛下便把公子也召到了大殿上,让公子陈述所见所闻。”</p>

  秋叶说完这些话看了看清荇的脸色,小声道:“据说公子在殿上说确实看到侯府的马匹受惊引起骚乱,也看见侯府下人技高一筹打败了王府侍卫,公子这些话一说,侯爷的处境就更不好了,二姑娘定是听了这些流言,以为公子在陛下面前说了侯爷的坏话,才着急忙慌的把姑娘叫出来打探消息。”</p>

  清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还以为清懋真的只是找她出来发发牢骚,谁知里头还有这事,也难怪清懋说张渚不想让她担心。</p>

  但是清荇知道张渚根本就不关心她到底担不担心,只是单纯地懒得废话而已。</p>

  清懋借侍婢之口将这些详情告知于她,应该也是关心则乱,想看看清荇在张渚那里能不能说上一些话罢,这样看来的话,聂云潜现在也许真的不好过。</p>

  如果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和事,清荇可能听听就算了,毕竟这些王公贵族的恩怨情仇她一名小小妇人确实爱莫能助。</p>

  但聂云潜是在福集镇仗义出手,将她们从黄三手里救出来的大恩人之一,如今他遇到难事,自己却装作不知,问也不问一声,实在是太过冷血了些。</p>

  清荇左思右想,还是打算不识趣地去打扰张渚一次,即便她不能帮上什么忙,至少可以问问现在聂云潜到底面临着怎样的麻烦。</p>

  张渚公务繁忙,一般是要公干到未时之后才能解差归家,从宣政司回到张宅之时一般也该用晚膳了。</p>

  因此清荇叫人备好了二人的晚膳,摆在了内院,又吩咐芸香几个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待张渚一回来就请他来内宅用膳。</p>

  秋叶见清荇好不容易开窍,喜不自胜,自己在院门口来来回回张望了无数遍。</p>

  酉时一过,张渚准时回到了家中,黄妈妈一边跟着他接衣递水,一边将清荇的邀请说了一遍。</p>

  张渚正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将巾帕放回架上,抖了抖袖子,缓步往内院来了。</p>

  内院的丫鬟侍婢见了张渚自然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张渚径直走到屋内,正遇上准备出来迎他的清荇。</p>

  清荇道了声公子,微微蹲身一福,张渚倒是没有继续当哑巴,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我夫妻,不必行礼。”</p>

  清荇见张渚走到桌前坐下,便问他可要现在上菜,张渚抬眼看向她:“你不是有话要说么?”</p>

  清荇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请他一起吃饭,见他说话直接,当然也从善如流,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不知公子可愿告知那位长亭侯现在怎么样了,陛下可要治他的罪?”</p>

  张渚的目光在清荇脸上来回轻抚了几瞬,指了指旁边的圆凳,示意清荇坐下说话:“此事尚有疑点,陛下还未曾给出决断。”</p>

  清荇并膝坐在了张渚侧边的凳子上,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真的吗,是什么疑点?何时可以查实证明?”</p>

  难得可以与他正常对话,清荇态度有些急切,见张渚一时不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清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微微倾向前方的上半身收回来,呐呐地道:“这问题可以问吗?会不会涉及什么政事机密?”</p>

  张渚微微摇了摇头:“疑处便在那些突然发作的马匹身上,现下大理寺正在侦办此事,明日应当便有结果了。”</p>

  清荇点点头:“我就说好好的大路上,马儿怎么会突然发狂,想来长亭侯并不是有意要冲撞平王殿下的。”</p>

  她言之凿凿,仿佛十分确信聂云潜的人品。</p>

  张渚没说话,又用那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看着她。</p>

  清荇这次浑然不觉,突然又想到了另一节:“可是侯府的下人真的打伤了王府卫官吗?这样的话长亭侯会不会又搭上个驭下不严的罪名?”</p>

  “只要能证实长亭侯不是有意冒犯,这件事倒也不算大事。”张渚十分合作地又一次为清荇解答了疑惑。</p>

  “那这样的话,就只能先等着大理寺的查验结果了,”清荇放低了声音,好似在自言自语:“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p>

  清荇自己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满面带笑地抬起头来:“多谢公子将这些事告诉我,现在时辰不早了,公子可要在这里用晚食?”</p>

  秋叶站在旁边听了这话恨不得现在就过来将清荇的嘴巴捂上。</p>

  分明是她主动邀请张渚一道用膳,结果现在问完了想知道的事又问别人你要不要吃,十分有过河拆桥的嫌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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