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

  “那你说说，都是什么话，我看看怎么就惹得我们见过大风大浪的秋叶姑娘这么不快了。”清荇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显然是不怎么在意。</p>

  秋叶哪里会把下人们嚼说的难听字句又拿来伤害清荇一遍，见清荇依然浑不在意的模样，只得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姑娘，都说居安思危，你这一天天只安于现状，可不行呀。”</p>

  清荇噗嗤一笑：“想不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了，都学会高瞻远瞩了。”</p>

  秋叶见清荇迈步朝外头走，只得牢牢跟上她：“那姑娘说说，您可有什么打算没有，总不能天天儿都在这院里打转吧？”</p>

  清荇一边往园里走一边道：“我打算去园子里挖一棵花苗种在盆里，搬到这屋子里，你要来帮忙吗？”</p>

  秋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芸香从墙角拐弯走进来了，见到清荇便从袖中拿出一张花笺：“娘子，外头送进来的帖儿，说是长亭侯府送来的。”</p>

  清荇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果然是葛清懋的手笔，为昨日自家马儿惊了张家马车一事致歉，问清荇有没有伤到哪里，又问清荇有没有空，想明日邀她过府一聚。</p>

  清荇看完纸笺上的字，只得停下了脚步，问芸香：“你可知公子回来了不曾？”</p>

  芸香摇了摇头：“奴婢几个是专管内院的，外头的事都不大晓得，娘子可以叫外面的人进来问问。”</p>

  清荇沉吟了一下，便对芸香道：“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送帖的人可走了没有，我写几个字叫他带回去。”</p>

  “想来还没得回信，应当是没走的。”芸香道：“便是走了也不碍事，外院有递消息跑腿儿的，娘子只管写好回帖交给奴婢们便是。”</p>

  清荇同意了，扭身回屋子里又将毛笔拿了起来，找出一张花笺给葛清懋写了回信。</p>

  眼看芸香拿着回信往外院去了，清荇转身对秋叶道：“你去告诉黄妈妈，说我明日要出门，请她让人备好车子。”</p>

  秋叶道：“刚刚我去厨房听说黄妈妈还没回来呢，姑娘你真要去二姑娘那里啊？”</p>

  “自然不是，”清荇听说人还没回来，倒也不急，跟秋叶唠起嗑来：“我们之前从未去过长亭侯府，若明日我随随便便就过去了，礼数上恐怕不太妥当，因此我与二姐姐约了在七窍阁相见。”</p>

  “昨天的事公子明显不想叫咱们管，姑娘既然要见二姑娘，要不要先跟公子说一声？”</p>

  秋叶虽然不觉得清荇自己出门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但是眼下哪条大腿最粗她还是清楚的，当然不想触张渚的霉头。</p>

  “二姐姐既然出口相邀了，我又不好直接上门，这是最妥当的折中之法了。”清荇抿了抿唇：“至于公子那里，你更不用担心了，这些许小事他是不会管的，咱们明日快去快回便可。”</p>

  秋叶见清荇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了。</p>

  黄婆子回来之后很快知道了清荇要用车的事，倒是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问明了地点时辰就让李伯准备去了。</p>

  第二日一早，清荇坐上了去往七窍阁的马车，这次她终于得以心情放松地坐在车里，还让跟着出来的秋叶芸香两个一起坐在里面。</p>

  芸香先前还有些不自在，但秋叶跟清荇说的话题十分轻松随意，还时不时地跟她搭几句话，很快芸香就对她们知无不言起来。</p>

  清荇倒也不是非要从芸香身上探知多少张家的事，但是芸香既然愿意说，她当然也不排斥。</p>

  于是这段路上，清荇知道了张家这些下人们的大致构成。</p>

  黄婆子李伯泰平三个是张渚从西州老家带过来的，院里其余的人则都是来了上京城之后陆陆续续添的，但是内院的人来历与外院的又似乎不大一样，反正芸香就说不上来跟在张渚身边的那些人的来路，也不敢去打听，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只要能在张渚面前伺候的，必定都是守口如瓶，令行禁止之人，十分训练有素。</p>

  清荇一早就觉得张渚的行事作风不像小门小户的贫家子弟，但是比起上京城那些锦绣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张渚又实在堪称清心寡欲，毫无奢靡放纵的习气，因此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神秘。</p>

  一个明明身手高强又资财丰厚却要扮作贫弱书生的年轻公子，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呢？</p>

  清荇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们的马车已是来到了七窍阁的门头，伙计见来客是一位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年轻少妇，热情而利落地迎上来将她们往店里带。</p>

  清荇只来过七窍阁一次，但也知道这里的规矩，进了店堂便往专门招待女客的后院走，她在信笺上与葛清懋约好了在琴室见面。</p>

  葛清荇一到琴室，便在摆满了各色古琴的大厅见到了明显正在等她的翠藕。</p>

  果然翠藕一见到她便走了过来行礼：“三姑娘，我们夫人已经选好了雅间，就等您了。”</p>

  清荇点点头随着翠藕往里间行去，在一间挂着绿绮二字牙牌的屋子前停了下来。</p>

  清荇迈步踏进屋中，在外头听着十分幽咽的琴声陡然明晰起来，自然正是葛清懋在抚琴了。</p>

  葛清懋不急不缓地演奏完一节旋律，才收起了纤纤玉手，看向清荇：“三妹妹来了。”</p>

  清荇微笑道：“是，劳二姐姐久候，二姐姐琴技越发精湛了。”</p>

  “妹妹坐罢，咱们二人还客气么。”清懋朱唇轻启，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清荇：“前日之事实在意外，幸好没有伤到你。”</p>

  清荇道出自己的疑惑：“那朱雀街又宽又平，马儿怎么会突然受惊挣脱套绳呢？”</p>

  “我那时坐在车中，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只知道是与迎面来的马车冲撞了。”清懋抬眼看看清荇：“不过你知道对面是谁家的马车吗？”</p>

  清荇自然摇了摇头。</p>

  “看来你夫君是不想你担心了，”清懋颇有深意地看了清荇一眼：“不瞒你说，前日与我们的车马发生碰撞的，正是平王殿下的车驾。”</p>

  见清荇瞪大了眼，显然十分吃惊，清懋接着说道：“那后头的事你应该也不知道了，平王殿下与侯爷一言不合，到陛下面前状告侯爷冲撞亲王座驾，纵奴行凶，当街殴伤王府侍卫官，眼下人还在宫里没有出来呢。”</p>

  清荇好半晌才收起自己快掉下来的下巴，讷讷地道：“这是为何，莫非里头有什么误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