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章

  里面的声音能听出来是一大一小两名仆妇，正在说因为公子一大早就出门办公了，那些精致美味的早点一口都没动。</p>

  两人似乎正在分食她们口中这些美味糕点，其中一个一边吃一边说道：“娘子这边的吃食还没撤下来呢，不过娘子这里的人多，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东西来。”</p>

  另一个声音不无好奇地道：“也真是奇怪，娘子居然从不与公子一道用膳，明明是两口子，怎么还要分开吃。”</p>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穷人家，一大家子只有一间屋子，不得已才一张桌上吃，公子又不缺钱，别说分桌子，便是分房也是稀松平常的事。”</p>

  那个年轻些的声音嘻嘻笑了一声：“本来就是分房了，除了开头那一日，公子不是一回也没进过后院嘛。”</p>

  秋叶听到这里，已是怒火中烧，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捡起一块儿石头，朝远一些的地面扔了过去，发出卡啦一声响动，里面的说话声立即戛然而止，秋叶又停了两息，才摆好表情大步的跨进了院子里：“梁婶子在不在？我来还盒子了。”</p>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厨房门口的人，一个看着三十来岁，一个看着只有十四五岁，两人正缚着袖口坐在矮墩上摘菜，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一只空碟子。</p>

  见到来人是秋叶，她二人面带讶色地站了起来。</p>

  年龄大些那一个不愧多吃些年的米粮，飞快地换上一副笑脸，利索地走过来接过秋叶手中的篮子，热情的道：“怎么今日劳烦秋叶姑娘来送这东西了，怪沉的，梁婶子跟黄妈妈出门买菜了，这会子不在里头。”</p>

  “我在葛家也经常做这事，习惯了，倒是还不熟悉这边的规矩，不知姐姐怎么称呼？”秋叶满面带笑，声音清脆，看着十分爽朗。</p>

  那仆妇见秋叶口称姐姐，脸上的笑更深了些：“当不得当不得，奴家是干粗活打下手的，秋叶姑娘是娘子身边的第一人，叫奴家茹娘便可。这小丫头是梁婶子的徒弟，叫巧丫。”</p>

  茹娘见秋叶看向她身后的小丫头，便也顺带一起介绍了。</p>

  “茹娘姐姐客气了，什么第一人不第一人的，都是伺候主子们的下人罢了，”秋叶转动着眼珠打量着院内的环境，笑眯眯地说：“我初来乍到，还要仰仗姐姐这样有资历的前辈多多关照呢。”</p>

  “好说好说，秋叶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使人来说，这儿旁的没有，吃食管够。”茹娘吃不准秋叶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跟巧丫的对话，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秋叶既然没有发作，她当然也只得好言好语地跟她周旋下去。</p>

  “我倒罢了，但我们娘子确实是个会吃的，说不得以后要经常来麻烦茹娘姐姐了。”秋叶装作不经意地道：“说起来娘子不但会吃，还会做呢，去岁咱们娘子跟公子一块在木兰围场打猎，她一时兴起烤了不少肉，味道都像模像样的，公子一向是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居然也就着娘子烤得肉吃了好些酒，兴致颇高，甚少能见到公子那副模样呢。”</p>

  茹娘在张家当了两三年差了，自然知道秋叶所言非虚，张渚确实不重口腹之欲，因此秋叶说起张渚跟清荇的这段故事，她们自然好不吃惊，巧丫更是直接说出了口：“原来公子跟娘子先前就见过呀！”</p>

  “何止是见过，”秋叶煞有介事地道：“公子跟我们娘子那缘分真的是深不可测，每次娘子遇到个什么困难麻烦的，公子总是能神出鬼没及时赶到，解救娘子于水火之中，娘子总说是凑巧，谁信呢，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必是公子早就相中了娘子，才能时刻关注到娘子身边发生的事。”</p>

  “居然是这么回事么，我说公子怎么不声不响就定下了娘子，原来是早有渊源。”茹娘显然已是信了七八分。</p>

  “嗨，可不就是那么回事！”秋叶说着说着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看我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想来是跟茹娘姐姐两个太投缘了，这一说起话来就刹不住，我且得回去帮娘子磨墨呢。”</p>

  “还是伺候娘子要紧，秋叶姑娘若喜欢跟咱们几个闲话，得了空只管来便是。”茹娘连忙接过话道。</p>

  “那我就先回院里了，劳烦姐姐午膳给娘子备一盅清心明目的汤食，娘子旁的还罢了，就爱喝炖汤。”秋叶一边含笑道别一边轻巧地迈出了小院。</p>

  那茹娘一边应着一边目送她出去了。</p>

  巧丫走到院门口一看，确认秋叶真的走远了，才回过身对茹娘道：“茹娘姐姐，你说她真的没有听见咱们的话吗？”</p>

  “没有听见哪里会讲公子跟娘子以前的故事？”茹娘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p>

  “那她还跟咱们说说笑笑的，我还当她真的想跟咱们讲故事呢。”巧丫歪了歪脑袋：“不对，那她这些话不会是编出来诓咱们的罢？”</p>

  “故事未必是假，但是眼下两人不亲也是真，不过以后咱们说话还是小心些，既然是公子三媒六聘娶回来的，也不是儿戏之事。”茹娘端起地上的菜盆，一摇一摆地进厨房间去了。</p>

  巧丫原地怔愣了一下子，也摆摆头，将空盘子收了起来。</p>

  秋叶一路憋着火气回到了正房，径直走到了书房外，到底还是存着几分理智，便先唤了一声姑娘。</p>

  清荇正站着写字，听见是她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仍是自顾自地将手上那一笔字写完了才抬起头，看向秋叶：“怎么啦这是？这么半日不见人影回来倒瞧着气鼓鼓的。”</p>

  秋叶努了努嘴：“我有什么可气的，在这里吃的用的住的哪样都比以前好。”</p>

  清荇听了这话又看了她一眼，将毛笔放下，边轻轻地揉捏起了手指，边面含微笑地道：“你这是想家了不成？我记得你是独一个买进来的，莫非你还有亲戚在那边？”</p>

  “姑娘就爱顾左右而言他，”秋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姑娘天天就这么呆在后院里写写字，看看书，旁的就一点儿也不上心了么？”</p>

  清荇眨了眨眼睛，仍然面色恬淡：“这是听见什么不中听的话了？”</p>

  秋叶面色不忿，显然是默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