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镜岑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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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穿过这片林子,就该到镜岑茶庄了!”策马跟在凌钲身后,明风无比激动。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

  这一个月以来,在“碧琴轩”中,每日,都会有一些姑娘脸带面纱免费展演“茶艺”为镜岑茶庄作宣传;每日,明风都必定会按时前去观看。但真正吸引他每日前去的,并不是“茶艺表演”本身,而是一个总是穿着水绿衫子展演茶艺的姑娘。那姑娘吸引他的地方,也并不是她很美丽,而是——她很迷糊!

  她是所有人中间最容易犯错误的。每次犯了错误,她都很着急,一着急就会把面纱扯下来。而一旦发现自己扯下了面纱之后,她就更着急,总是胀红了脸,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每次看到这个表情,明风都觉得无比心动。

  可惜的是,一周之前,她们就结束了茶艺展演。他也就整整一周没有再见到过那位姑娘。他下定了决心,趁着今日到镜岑茶庄,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这位姑娘的姓名出身,家世来历。

  关于这一点,他一直很鄙视王爷。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都把何姑娘带回王府了,竟然还对她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在她失踪之后,把他手下人害得那叫一个“惨”啊!完全就是一种“大海捞针”似地盲目寻找。

  并且,据说,何姑娘其实并不姓何,她的真实姓名应该叫做“孟星”。那岂不是连他也一起被骗了吗?忽略!忽略!明风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她就是何姑娘!没错,既然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她就是何姑娘,那么,她就必须得是“何姑娘!”想到何姑娘,明风心中一紧,赶紧拉回了思绪。

  “是吗?环境真是很好啊!”凌钲微微一笑。

  一边说着,眼前陡然就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围墙——一片用树干做成的围墙。密密的树干中间夹着些真正的大树,树冠覆盖其上,竟是说不出地别致,又说不出地清幽。

  “芯儿一定会很喜欢这里吧!又或者,这根本就是芯儿的意图!”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围墙,看着这恍若天成的美丽图画,凌钲心中一阵感伤。

  何芯在他府中住了好几个月,他却一直忙于朝政,完全没有时间带她出去四处看看。那时,他本以为何芯会陪他一辈子,总以为将来陪她出游的机会还很多,总以为朝政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直到何芯离开了,他才突然发现,自从回到大宁之后,他就根本没有完整地陪过她一天,更没有好好地照顾过她一天。他总是很忙,而她——总是等待!默默地、温柔地等待!从来没有过一句不满,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不管多晚回来,等待他的,总是她温和的、静静的微笑;总是她理解的眼神,温暖的怀抱;不管多晚回来,等待他的,总是最精致的点心、最美味的汤、最动听的琴和最好喝的茶。

  他是多么、多么不懂得珍惜啊!怎么就这样让一份唾手可得的幸福擦肩而过了呢?怎么就这样让芯儿从身边溜走了呢?曾经多少次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带给她世上最大的幸福,一定永远都不让她流泪。可是,到最后,为什么?他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伤害她?到最后,为什么?他唯一留给她的就只有眼泪呢?看着这一片围墙,这一片有如芯儿笔下画作的围墙,他的心中充满了惆怅。

  “王爷,您看!这个匾额是否真如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是御笔亲书?”明风又出言问道。

  “没错!的确是皇上的御笔!”紧盯着“镜岑茶庄”这四个大字,凌钲微微点头。

  还没跨进大门,突然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是贤侄来了!”

  凌钲抬头,就看见他的十一皇叔凌丰驰大笑着迎了上来,旁边还站着一个高鼻深目的姑娘。

  见凌钲看她,那姑娘忙上前见礼道:“奴家胭脂,见过王爷!”最近,在何芯的精心调教下,胭脂的打扮已经从俗丽变成了妩媚,一颦一笑间,显得别有风致。

  凌钲也微笑行礼道:“十一皇叔的筵席,侄儿岂敢不来捧场?”随即又转身对胭脂说道:“恭喜姑娘茶庄开业!愿姑娘财源广进、生意兴隆!”一边说着,他向明风微微点头示意。

  明风立即驱步上前,向凌丰驰呈上了礼物,却是一套极为精致的茶具。

  接过茶具,凌丰驰面露诧色,随即点头道:“谢过了!”

  这套茶具是平朗国进贡的贡品,因凌钲办事得力,皇上便赏了他。

  凌丰驰见他竟然以御赐的茶具作为礼物,那是极有诚意的重礼了。他又看了凌钲一眼,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凌钲耳边道:“陆府的四夫人极爱茶具的!难得贤侄有此厚赠,不介意我转赠给四夫人吧?”

  凌钲闻言一怔,不知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说这句话。想到他与何芯关系密切,又忍不住心中一阵烦乱。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淡笑道:“皇叔说笑了!既然赠了皇叔,如何处置,自然由得皇叔!

  凌丰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头道:“听说贤侄约了陆藤大人见面。陆大人在水芯斋等你呢!”说着,便吩咐一个迎宾的茶女蓝蓝带他前往水芯斋。

  凌钲又恭敬地行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凌钲走远,凌丰驰才叹了一口气道:“把茶具送去给四夫人,就说是宁王送的礼物!现在就送过去吧!”

  胭脂诧异地抬头看着他。他淡淡一笑,却没有解释。

  漫步在茶庄内,凌钲越走越是感慨,越看越是惊讶。

  大宁是天朝的京城,城内城外,自然不乏各种优美的园林。他自己的宁王府中也养着一批园艺师,每日把王府打理得十分整洁美观。

  但是,在看过镜岑茶庄之后,凌钲就深感自己所有到过的园林,没有一处能与这里相比。其实,茶庄中的花木也并不出奇,但胜在“自然”。园中的每一处景致显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但看上去,却偏偏又只让人感到自然,仿佛一草一木都原本就应该呆在那个地方。整个茶庄处处精致却又处处随意,让人觉得无比放松。这种感觉,就好比——好比是芯儿在他房间里摆放的鲜花。不同的花,摆在不同的位置,却总是能让人在进入房间后的第一眼就看到鲜花,也总是让人在瞬间就能感觉到房间中的勃勃生气。

  然后,沿着蜿蜒的道路,绕过那一座气势恢宏的茶馆,凌钲就看见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和山下的一泓清泉。掩在山间水畔的,是一栋栋精美的小木屋。整个河道显然经过人工改造,弯弯曲曲地通过了每一座小木屋。要进入小木屋,都必须通过一道道造型独特的小木桥。桥边还又一些水车、船舶和帆影作为装饰。在这中原腹地,陡然见到了如此旖旎温婉的水乡风光,凌钲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到赞叹。他本是被茶庄的茶式吸引来的,进到茶庄之后,却完全融入到了茶庄这充分凝结自然之趣的优雅氛围中。

  那茶女把凌钲引自一座木屋前,躬身道:“水芯斋到了!陆大人就在里面等着王爷!”

  抬头看到“水芯斋”三个字,凌钲的胸口如受重击,霎时脸色苍白。水芯斋的“芯”是芯儿的“芯”,更重要的是,他一眼就认出,这“水芯斋”三个字正是芯儿的手书。虽然,从进了镜岑茶庄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地会时时想起芯儿,处处感到芯儿的气息,却终究不如看到她的手书这样坦然直接、撼人心神。

  陆藤隔窗看见凌钲过来,已经迎了出来。见他紧盯着“水芯斋”三个字,脸色苍白,知他定是认出了芯儿的笔迹,心中暗叹,出声道:“王爷想必认出来了,这‘水芯斋’三个字,正是芯儿的手书!”

  凌钲闻言一怔,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的举止十分不当,当即端脸肃容,恭敬道:“大人好福气!夫人好才情!”顿了一下,又问道:“这茶庄中定然凝结了夫人的不少心血吧!”

  陆藤微笑道:“王爷不是外人。老夫也不瞒王爷!这茶庄中,有芯儿三成的分红权。芯儿也是茶庄的幕后老板之一呢!这茶庄正是按照芯儿的思路设计改造的。茶庄的宣传和运营都由芯儿一手负责,便连这茶庄的名字,也都是芯儿取的!”

  凌钲心下黯然、点头不语。他与何芯感情深厚,自然知道何芯崇尚经商、向往自由。今日,看到她终于走上了自己心仪已久的道路,自然为她高兴;但想到这条道路没有自己的参与,却又说不出地伤感。沉吟良久,想到了陆藤支持芯儿经商所要承担的巨大风险,不由得由衷感叹道:“大人对夫人的宠爱当真无人能及!”

  陆藤微微一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道:“王爷请进里间喝茶详谈!”凌钲点头,步进房中,留下明风在外随伺。

  一走进房中,凌钲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心中顿时一阵宁和。只见木屋中间有一个隔断,外层是一个小厅;里层则就地铺着厚厚的垫絮被褥,可以供人休息。小厅中无桌无凳,只在靠窗处置有一长形木台,台上覆以厚毯,两侧是座位,中间则是一个石质的茶台,上面放着一个长条形的茶炉。

  待两人在木台上盘膝坐好,就看见一个茶女缓步进来,伏身拜地,恭敬地递上茶单。

  凌钲点了一盏“兰资”。

  那女子微微点头,便往火炉的炉腹中塞入了炉炭。那炉子上侧布有密密的方格,火焰便从那些方格中透出来。只见那女子设好了茶具,走到木屋中间,轻轻揭开一个圆形的磁片,下方便露出了泉水。那女子就地取水,又严密封好水口之后,才转身走到木台边,缓缓跪下,为两人煮茶。

  待水烧开之后,那女子先用沸水淋了一遍茶具,才在茶壶中加入茶叶,注入沸水。待烟雾升腾,便用壶盖刮去了表面泛起的白泡沫,使茶水显得清新洁净。盖上壶盖又蕴了片刻,那女子便把茶水缓缓注入茶杯,一边躬身行礼道:“两位大人请慢用!”

  看着那女子煮茶,凌钲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脑海里立时就浮现出一个无比优雅的美丽倩影。许久以前,他也曾经看到过一个姑娘微笑煮茶。那姑娘不但会煮茶,还会说人生的道理;不但会说道理,还会调度气氛。正是在一个无比抒情的煮茶过程中,那姑娘救了他的性命。

  轻轻喝过一盏茶,那女子又待上前斟茶,陆藤便挥手道:“下去吧!我与王爷有要事相商!”

  那女子又伏身一拜,转身离开了。

  待那女子走远,陆藤才微笑道:“宁王今日这一手耍得可漂亮啊!既达成了目的,又让对手恰到好处地露了相!”

  凌钲微笑道:“凌钲行事,自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若非二皇兄害我之心太切,如何会压抑不住,露出尾巴!”

  陆藤又问道:“王爷把两位佑滋国的使者治得服服帖帖,想必也已经找出佑滋国人得以聚集宫外的原因了吧?”

  听他提到此事,凌钲沉下脸来,肃容道:“一切正如所料!”说着,取出了寿王的放行令谕递给陆藤,同时叹息道:“我扣下令谕,本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不想浪费了一张好牌,没想到差点害了古将军的性命!今日朝议过后,听人说起二皇兄推了古将军出来做代罪羔羊,我就知他必是下定决心要取了古将军的性命!当时我就后悔没有把令谕的事情公诸于众了!幸好古将军得到消息,成功逃生了。否则,让凌钲如何安心!”

  陆藤看了令谕,也摇头叹息道:“老夫一贯觉得寿王的恭谦礼让有些虚假,却也料不到他竟然如此冷静果决、心狠手辣!”顿了一下,又肃容道:“王爷,老夫有一言想要敬告王爷!”

  凌钲恭敬道:“便请大人示下!”

  陆藤紧盯着凌钲,缓缓道:“王爷,这几年来,老夫一直在看着王爷布局行事,渐渐就得了一个体悟:王爷智计出众、心地磊落,布局之时,也喜欢布‘堂堂’之局,每每以智取胜,又留有余地,从不赶尽杀绝。因此,凡是与王爷交过手的人,在失败之后,都会对王爷甘拜下风、心悦诚服!这是王爷非他人所能及的长处,别人学也学不来的!”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王爷心地磊落,本是优点,但王爷用人之时,也只喜用正义磊落之士,就未免有些缺陷!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爷的对手如此狠毒,若王爷一味以光明之局对之,恐难匹敌!老夫以为,王爷用人之时,当博采众长;布局之际,也不可太过拘泥。便是阴谋之道,只要最后能得善果,有利苍生,也不妨适时采纳一二。王爷身边有一位邢阔先生,这次被王爷遣来跟着老夫行走,虽然年轻,但老夫观他心思慎密,布局之时只论成败,对所采用的手段方法却是无所顾忌。老夫想请王爷留心此人,若能巧妙运用,不失为一个绝佳的人才!”

  听到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忠告,凌钲心下感动,恭敬行礼道:“多谢大人提点,凌钲受教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凌钲后日就要出使佑滋国,兵器外泄的事情,就只有劳烦大人了!”

  陆藤道:“宁王不需多虑!此事线索已极为清楚:军器监的副监彭锦龙私自下发任务,然后由掌管仓库的任枚包装转运,再通过鹤城仓库守备李九利出货。他们下次出货的时间地点都已经有线索了,只要处置得当,不难一网成擒!抓住了人,只要分散了逼问,相互对口供,不难挖出幕后主使之人!”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次的任务,我已经交给了测儿去办。他一向严谨,理当不会有大的纰漏!”

  陆藤所说的“测儿”是指陆藤的第三子陆义测,也是陆藤现在的正室夫人田氏的独子。他今年刚过而立之年,是个主见极强又很有骨气的人。

  陆藤共育有五子三女。他的长子和次子是过世多年的原配夫人所生。长子陆义衡已经做到了正三品吏部朗官;次子陆义彪也已是正三品偏将,一直在罗信军中效力;余下萧氏的儿子陆义国与吴氏的儿子陆义洲年龄尚幼;唯有这第三子,性格极其倔强,坚决不要陆藤的照拂,一直在鹤城追随苏衣鸣,一刀一剑地博功名,十年间,才积军功升至五品偏将。却也正因为如此,在五个儿子中,陆义测最得陆藤喜爱。当凌钲的暗探把线索查到了鹤城仓库守备李九利身上之后,陆藤便通过家书安排了陆义测暗中安排调度此事。

  凌钲听他提到陆义测,微笑点头表示赞同。在部署鹤城之战时,他对鹤城的各级将官都做过一番细致地了解调查,对这陆义测印象极佳。

  陆藤又取出一个地图,详细告诉了凌钲行动的路线和细节。凌钲又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逐一与陆藤商议。待商量妥当,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就见明风进来禀告,说是一位茶女送来了点心。凌钲与陆藤对望一眼,点头应允了。

  片刻之后,就见一个茶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恭敬道:“这是陆府四夫人差奴婢送来的。四夫人说今日难得宁王有遐陪老爷品茗,略备小点,聊表心意,万望王爷不要嫌弃!”说着,躬身献上了四色点心:一碟鲜花饼;一碟百果糕;一碗梅干莲子蛋花糊外加一个竹筒饭,竟都是凌钲最喜爱的点心。

  品尝着这些记忆中最喜爱的味道,凌钲简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逐一尝过味道之后,才状似无意地抬头问陆藤道:“昨日在大宁北郊见到大人的车驾,原来是送夫人到此。大人在这茶庄中也建有别业吗?”

  不等陆藤答话,那茶女已经恭敬回答道:“四夫人指点胭脂小姐和众位姐妹们各种茶式、茶艺和点心的制作方法,在庄中备有专门的休息之所!”

  听了她的回答,凌钲便知道这些茶女只知何芯指点她们技艺,并不知道何芯也是茶庄的幕后老板之一。他心知何芯经商之事需要高度保密,这样处置也才合乎情理,当下专心品尝点心,不再说话。

  正低头品尝,便看见凌丰驰推门进来了。一看见桌上的四色点心,认出正是方才何芯在厨房精心准备的,便连连感叹道:“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竟然赶上了四夫人做的点心!”

  凌钲见他进来,赶紧起身行礼。倒是陆藤与凌丰驰混得老熟,反而彼此打个招呼就算见面了。

  挥退了茶女,凌丰驰挨着陆藤坐下,毫不客气地逐一尝过点心,一番赞叹后,又微微一笑,对凌钲说道:“贤侄是几时与四夫人攀下交情的?这几个月,四夫人只是每日指点茶庄的姑娘们做食物,已经许久没有亲自下过厨房了!本王好话说尽都不能骗得四夫人做点心。今日贤侄一来,四夫人就立即把所有事情丢给本王,专心下厨房去了,境遇如此差别,真是叫人不平啊!”

  凌钲见他当着陆藤的面,说话如此没有顾忌,心中惊异。转念间,又觉他语气暧昧、话中有话,不知道他究竟了解些什么,只好谨慎回答道:“都是沾了陆大人的光!”待说出这句话,想到芯儿忙里偷闲,为他准备点心的一番心意,又禁不住感到了一阵酸楚的甜蜜之意。

  凌丰驰见他谨慎,微微一笑,便转过话题道:“两位若是谈完了正事,便请移步到前面的茶楼去。本王的筵席设在前方的茶楼中,宾客都已到得差不多了!”他正准备起身,就听陆藤说道:“秦王请留步!老夫尚有一事想请教秦王!”

  凌钲听他们有话要说,起身道:“凌钲尚有一些出使相关事宜要与梅刺.扬大人商议,便先行一步了!”陆藤微笑道:“劳烦宁王占个好座位。老夫待会儿自去寻找宁王!”凌钲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告辞了。

  出了木屋,凌钲心知陆藤与凌丰驰所谈之事定然与芯儿有关,心中一阵烦乱。见那茶女躬身立在桥上,便忍不住问道:“不知陆府四夫人的休息之所设在哪里?”

  那茶女抬手指着山腰道:“四夫人爱静,休息之所设在山腰!”

  凌钲顺着那茶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山腰繁密的树丛中,隐隐有屋舍闪现,但掩在枝叶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他对着那屋舍呆立了片刻,才回身想要招呼明风,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明风已经不见了,转头问那茶女道:“不知姑娘是否见到本王的从人?”

  那茶女忽然噗哧一笑,随即敛容道:“王爷恕罪!适才奴婢的一个姐妹从这里经过,王爷的从人看见,便跟过去了。”

  凌钲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便多问,点了点头,回过身来,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片掩在山间的屋舍上。

  今日一早,他觉得自己是被那些“芯儿牌”的茶式吸引来的;进到茶庄,他发现真正更吸引他的是饱含芯儿气息的茶庄氛围;可是,当他凝望着那片山间屋舍,那片芯儿居住的屋舍时,他才突然明白了:他今日之所以坚持来到茶庄,其实只为了一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看看她!再看看他的芯儿!其实,从昨日在大宁北郊见到她的马车之后,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愿望一直就是——看看她!再看看她!

  这座山山势平缓,以他的脚程,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到达。一年多没有见过她了,不知她胖了还是瘦了,模样有没有改变!

  但是,真的可以就这样上去看她吗?她毕竟——毕竟陆夫人啊!即便是他的十一皇叔那种不拘小节的人,也都是在陆大人的陪同下才去看她的。今日,几乎所有天硕王朝身份贵重的人都齐聚镜岑茶庄。只要他的行为稍有不慎,只怕都会给她和陆大人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麻烦。他真的可以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贸然上去看她吗?见到他,她又会如何反应?

  站在水芯斋外,凝望着半山的屋舍,凌钲几次举步又几次停下。

  也许……不需要到屋舍中去,在外面透窗看看她就好了,悄悄地看一眼就好!凌钲终于迈步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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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的屋舍中,轻抚着凌钲送来的茶具,何芯简直舍不得放下。

  今日朝议结束后,陆藤就接到了凌钲的传信,约他下午在茶庄见面,他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茶庄。一到达茶庄,就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芯。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何芯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

  今日是茶庄的开业之日,也是她正式迈上经商之道的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日子。为了今日,她整整花费了半年的时间、耗费了半年的心血。

  这半年来,她大部分的时候都留在了茶庄。从选料、建庄、进货、签约到选拔、培训员工,乃至营销策划、包装宣传……一大堆事情,把她忙得几乎顾不上为陆藤煮药膳。

  虽然凌丰驰派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帐房和商人来供她差遣,但琐碎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的营运理念又太过独特,如果指点不到位,那些精明的帐房和商人就根本无法领会她的意图,无法把事情办得妥帖。而制定各种规章制度、服务守则以及指点茶女们准备各种茶式和点心更是非她亲历亲为不可。

  忙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把一切理顺,终于迎来了茶庄开业的日子。

  为了替茶庄宣传造势,这一个月,她采取了前世所见到过的几乎所有的促销手段,更说服了凌丰驰在茶庄中设宴,遍邀朝中要员前来赴宴品茶。何芯深信,只要今日能让那些大人物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不愁他们将来不乖乖进来花银子。

  三天前,她就同大宁最好的醉风阁酒楼达成了协议,请醉风阁的顶级厨师来筹备晚宴。昨日,她又返回了大宁一趟,亲自检查了晚宴的菜式和配料。一大早起床,她又给众多的茶女各自分配好了任务。待安排好了一切细节,她便留在厨房中指点茶女们准备点心和茶式。

  陆藤到达茶庄后,就是在厨房中找到她的。

  尽管今日事情很多也很繁琐,她却始终处理得有条不紊、游刃有余。但是,她的镇定自若在陆藤到达茶庄之后就被彻底打破了。

  一听陆藤说凌钲要来茶庄,她就立即心乱如麻,再也无法冷静地做任何事情。在几进几出却没有成功地办成一件事情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唯一想做也唯一能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为凌钲做点心。一想到为凌钲做点心,她的头脑里立即就冒出了无数种点心的花色样式,真恨不得一次把所有凌钲喜欢的点心都全部做出来。思索良久,好不容易选定了四色凌钲最喜欢的点心,投入到了细致地制作过程中,她的心情才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待做好了点心,就听说凌钲已经到达水芯斋了。

  遣人送去了点心,她才起身回到自己的休息之所。刚刚坐下,便看到一个茶女进来,送来了一套精致的茶具,说是宁王送的礼物,已经送来很久了。

  轻抚茶具,她举步走到窗边。

  从窗口看下去,可以隐隐看到水芯斋一角的屋顶。她知道,现在,凌钲就在水芯斋里。

  自从今天上午,听到凌钲要来茶庄,她就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为凌钲做点心;待见到凌钲的礼物,她又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凌钲的礼物;直到抱着凌钲的礼物凝望着水芯斋,她才终于明白了,今日一天,她内心深处真正最想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从头到尾都就只有一件,那就是——看看他!再看看凌钲!其实,从昨日在大宁北郊见到他的马队之后,她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愿望一直就是——看看他!再看看他!

  水芯斋就在山脚下。这座山山势平缓,从山上下去,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够到达。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的模样变了没有,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那般斯文俊秀?

  但是,真的可以就这样下去看他吗?他毕竟——毕竟是孟筠的未婚夫啊!他应该是很爱孟筠的吧?他应该早已忘了她了吧?见到她,他会不会觉得不合时宜、过于突兀?他会不会表现得十分冷淡甚至——十分厌倦?

  抱着茶具,凝望着山下的水芯斋,何芯几次出屋又几次回转。

  也许……不需要到水芯斋中去,在外面透窗看看他就好了,悄悄地看一眼就好!何芯终于放下茶具,迈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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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芯斋外打定了主意,凌钲便立即毫不犹豫地朝山上走去。他的脚程极快,不过片刻功夫,离山腰的屋舍就已经很近了。很快就要到达芯儿的居所了!很快就可以见到芯儿了……凌钲感到自己呼吸紧张、心跳加快。

  可是,突然——

  “四哥,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忙着准备出使事宜,没空前来赴宴呢!”随着一声清越的呼唤,一个面目俊朗、充满阳光的少年从身旁的林子里扑出来,一把抱住了凌钲,却是凌钲的五弟,刚刚迎娶了那芝公主的荣王凌钶。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梅刺.扬大人!”凌钲含笑看着凌钶,只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

  “下臣也正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宁王府中打扰呢!”梅刺.扬含笑从林中走了出来。

  “五弟与梅刺大人很熟吗?”凌钲有些惊讶。

  “棋友而已!”凌钶与梅刺.扬相视一笑。

  “这镜岑茶庄真是不得了啊!无论是环境茶式还是种种造势手段都令人耳目一新,看不出来胭脂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梅刺.扬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听说为了筹备茶庄,胭脂姑娘数度登门请教陆府四夫人。最后,在十一皇叔的牵引下,四夫人终于答应了帮忙。听说这半年来,四夫人花了很多时间到茶庄中指点茶女们各种茶式茶艺。依小弟看,恐怕真正有手段的还是那位陆府四夫人吧!”凌钶微微一笑。

  “一个尚书府的小妾,至多是懂些煮茶的手段,怎么可能懂得经商的知识?倒是胭脂姑娘经商多年,摸出些门道也符合情理!我看所谓的陆府四夫人不过是胭脂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只是用来招揽顾客的又一个招数!”梅刺.扬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四哥认为呢?这茶庄到底是谁的意图?”凌钶看着凌钲。

  “具体是谁的意图,我也不好论断。只不过,看了茶庄的环境布局就知道,这个苦心安排一切的人一定是世上最聪慧也最有艺术气质的人!”回头看了屋舍一眼,凌钲发出感慨。

  听到这句话,凌钶与梅刺.扬相顾点头,表示赞同。

  “方才,十一皇叔遣人来通知,筵席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下去吧!四哥不是有事情要同梅刺大人交流吗,我们不妨边走边谈!”一边说着,凌钶开始迈步下山了。

  又回头看了屋舍一眼,凌钲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上了凌钶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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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在山道上,何芯心中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不安。实在是很想很想再见见凌钲,但隐隐约约地又总感到害怕。

  一路犹豫,一路慢行,好不容易才走到山脚下,正要往水芯斋走去,她的目光突然就定在了前方空阔的道路上。远远地,在通往茶楼的方向上,有三个男子并肩前行,中间的一人是——凌钲!原来,凌钲已经离开了水芯斋!

  她期待了半天、担忧了半天又踌躇了半天,最后,终于见到了凌钲的——背影!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中异常悲伤。一年多以前,在她离开凌钲的那天,最后见到的也是同样的一个背影!难道说,她终究注定了就只能见到他的背影吗?这就是她的命运吗?也许,她真的应该——认命!缓步走向水芯斋,何芯心中充满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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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芯斋内,紧盯着凌钲走出木屋,凌丰驰笑问陆藤道:“大人是否知悉了什么惊人的秘密,竟要支开宁王与本王单独说话?”转过身来,却见陆藤表情严肃。知道陆藤有正事要说,便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大人有什么事,但说不妨!”

  陆藤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秦王究竟为什么要接近芯儿,请坦率示之!否则,老夫断不会再让芯儿与秦王合作!”

  凌丰驰抬头看了陆藤片刻,见他表情认真,才叹息道:“大家都那么熟了,大人难道还怀疑本王对四夫人有什么不良的居心?”

  陆藤严肃道:“芯儿是以孟府二小姐的身份嫁入陆府的,素来不在官家场合露面,单独外出之时也都罩着面纱。除了宁王的亲信之人,对于宁王与芯儿之间的关系,外界根本就无人知晓。老夫想请秦王示下,为何秦王竟似对此事知之甚详?且从一开始,秦王就显然是有意接近芯儿的。芯儿不过是老夫的一个普通妾室,是什么引得秦王如此感兴趣,竟然不顾礼仪地频频与有夫之妇攀谈?”

  听到这一番毫不留情的问话,凌丰驰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若非这一段时间与大人相交甚深,熟知大人的为人,就凭大人今日这一番话,可能就会给大人带来天大的麻烦!”顿了一下,他又直视着陆藤,缓缓道:“大人说的没错!我对四夫人与宁王之间的关系知之甚详。我也的确是有意接近四夫人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犹豫良久,又才接着道:“我接近四夫人,只因此前,我曾在无意之间与四夫人合作过。四夫人性格独立、心志坚毅、琴艺出众,让人过目难忘!当日,在茶庄中见到四夫人,发现她竟然成了大人的妾室,我心中惊讶,才会前去攀谈。我与四夫人攀谈,本为好奇,谁知四夫人的才智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到后来,了解到四夫人在经商方面无可比拟的眼光与才华,我才真正兴起了与四夫人合伙经商的念头!”

  说完这话,他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道:“大人!我并非刻意要隐瞒这些事情。只因此事牵涉到我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身份,凡是知道我那个身份的人,最后都不能得到善终!至于究竟是什么身份,大人只要问过四夫人我们合作的内容就知道了!”

  陆藤闻言叹息道:“秦王如此坦诚,倒是老夫逼人太甚了,老夫在此致歉!”说着,拱手为礼,以示歉意,又接着道:“只要秦王对芯儿没有什么恶意,老夫也不想知道秦王的另一个身份究竟是什么!依老夫之见,芯儿也最好不必知道了!今日之事,就当老夫没有问过,秦王万勿挂怀!”

  凌丰驰赶紧回了一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意,缓缓道:“大人不是奇怪我为何要经商吗?我不过是寻找成就感而已!不瞒大人,不止是茶庄,但凡天朝能赚钱的行业,大都有本王的产业渗入其中。相交大半年,四夫人的心性才华都令本王赞佩不已!将来,还有很多行业,本王必须要借重四夫人的智慧,希望能得到大人的理解和支持!”

  陆藤叹息道:“芯儿表面上温婉柔顺,实则心志坚毅,极有主见。既然王爷能够为她提供一条合乎她心意的道路,那么,无论遇到多少险阻,她也必定会义无返顾地坚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老夫便是想拦也断然拦不住的。只不过,芯儿心地善良,老夫希望她的一生能够活得自由自在、心安理得。因此,希望秦王能够答应老夫,永远也不要让芯儿涉入会令她感到内疚的行业!”

  凌丰驰肃然道:“大人请放心!四夫人是本王敬爱之人,便是大人不说,本王也断然不会让四夫人从事有违她本性的行业。”

  听到这一番承诺,陆藤微笑点头道:“老夫在此谢过了!今日秦王是主人,千万不要怠慢了贵客,我们这就到茶楼去吧!”

  两人含笑步出了水芯斋。刚一出门,就看到何芯立在桥上,正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茶楼。在风中,她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显得说不出地单薄。

  陆藤心中一阵怜惜,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芯儿!”

  何芯回头看到两人,向凌丰驰点点头算是行了礼,便问陆藤道:“老爷要到前面去赴宴了吗?”

  陆藤看到她表情哀伤,心知她哀伤的来源,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凌丰驰道:“便请秦王先行一步,我同芯儿说两句话就过去!”

  凌丰驰看了何芯一眼,微微皱眉,想要说话,犹豫片刻,终究忍住了,只交待了几句套话便举步离开了。

  陆藤走上前去,携了何芯的手,带着她走进水芯斋,坐到茶座上,才开口道:“芯儿!如果你当真想见宁王,他后日出使,我带你前去送他!”昨日在大宁北郊,隔远见到凌钲的马队,何芯不受控制地哭了很久才渐渐止歇。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藤就知道她是想极了凌钲,期待能够再见见凌钲。

  何芯微微一笑道:“没有的事,老爷!您知道的,我总是会有些情绪化的时候。情绪上来了,我自己总是无法控制,但很快就会好了!老爷不要担心我,我自己懂得调节的。老爷还是快到茶楼去赴宴吧!今日,老爷还肩负着为我招揽顾客的重责大任呢!”

  陆藤听她语气逐渐变得轻松,知道她的情绪渐渐转过来了,便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去打个照面,片刻就回!”

  何芯微笑道:“老爷放心吧!真的没有问题!”

  陆藤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走到了门边。可是,还没等他的手扶上门柄,突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眼前一黑,就斜斜倒在地上。

  看着陆藤倒地,何芯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立刻,她就知道陆藤是心脏病发作了。她赶紧伏身跪在陆藤身边,解开了陆藤的衣领扣子,让他呼吸顺畅。然后,急速从陆藤腰间取下了天硕王朝急救心脏病的补心水,撬开陆藤的嘴巴把药灌了下去。

  过了片刻,看到陆藤悠悠醒转,她才长松了一口气,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掉了下来。

  陆藤费力地睁开眼睛,见何芯流泪,微笑道:“别哭,芯儿!老夫还死不了。”

  伏身跪在陆藤身边,何芯内疚道:“对不起,老爷!这半年来,芯儿一直忙着筹备茶庄,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照顾老爷了。芯儿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今日茶庄既已开业,管理之事自有胭脂负责。等老爷好一些,我们就立即回府去,让芯儿好好伺候老爷!”

  见陆藤微微点头,何芯拭去泪水,出门叫了两个茶女进来,把陆藤抬到隔断后的床铺上躺好。

  给陆藤盖好了被子,何芯道:“老爷!你今日不舒服,就不要多说话了。今日的筵席,我们也请了楼御医。我这就托秦王去请楼御医来为老爷诊脉”

  陆藤微笑道:“芯儿就不要忙碌了!你陪我坐一会儿,陪我说说话,就比吃什么药都管用了!”

  何芯心中担忧,又确实不放心离开陆藤,便吩咐其中一个茶女道:“蓝蓝去告诉秦王一声,就说老爷有些不舒服,请他秘密安排楼御医来为老爷诊脉。告诉他放心招呼宾客,不要来看老爷!”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蓝蓝一定要单独告诉秦王,千万不要惊动了其他宾客!”

  待两个茶女离开后,陆藤凝望着何芯,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芯儿!老夫的身体是越来越不成了。有时想想,老夫真的觉得很内疚,实在后悔把你牵扯进了一桩非你所愿又过于短暂的婚姻;但这一年来,有你陪伴,老夫又时时充满了感激。实在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老夫竟然还能遇见你,还能重新拾回生活的乐趣。芯儿,我这想法可能十分自私,但我真的很感激自己遇到你,娶了你!”

  何芯微笑道:“老爷!我也很感激,我也很感激自己能够遇到老爷!自我过府之后,老爷时时宽慰我,处处为我着想,到最后,还担着巨大的风险支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便是我的亲生父母,也不可能比老爷对我更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老爷才好!”

  说完这番话,何芯走到隔断外,端来了茶水,盛在汤匙里,细细喂陆藤喝下。

  喝了几口水,陆藤又微笑道:“芯儿,你聪慧机敏、心志坚毅,老夫深信,无论做什么,你都必定能够做得很好!但是,老夫更希望你能生活得很好!所以,将来若有机会,老夫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重新回到宁王身边。只有回到宁王身边,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若果真有这么一天,便是在九泉之下,老夫也会感到欣慰!”

  听陆藤又劝她考虑重新回到凌钲身边,想起凌钲即将迎娶孟筠,何芯心中一酸,微笑摇头道:“老爷!请你相信,即便没有凌钲,我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保证,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幸福!”

  顿了一下,又微笑道:“老爷千万不要说什么九泉之下的话。老爷今日不过是一时不舒服,很快就会好了!芯儿离不开老爷的照顾。请老爷务必为了芯儿保重自己的身体。芯儿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要做给老爷吃呢!”

  陆藤微微一叹,点头道:“不到万不得已,老夫怎么舍得抛下我的芯儿!”

  听到这句话,何芯心中酸楚,伸出双手紧握着陆藤的手,微笑道:“老爷说过的话,可一定要算数!”<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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