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那个夜空里被灯红淹没的星星
1
听杨小米说要去学日语。
我说，我不信。
我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
杨小米说，赵桀你就是个混蛋，人渣，我就是去找日本人，也不会再喜欢上你这种混蛋。你混蛋。
2杨小米说真的去学日语了。
我说，好吧。
我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
杨小米哭了，哭得毫无形象。一个人蹲在路边的烧烤摊旁，哭得还无形象。
赵桀这次没有递过去‘心心相印’。
我说，老赵，你……
我记得当时我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关于赵的感情，我是插不上的话的，就如同我自己的都一样，谁也帮不上忙。就算朋友，哪怕父母，也插不上话的。
每个人脚下都有自己的曲折路，你不能指着你那座罗马城然后对人关心说，条条曲道通罗马，因为其实，大家每一个人的归宿地都不同。也许那有感情心路相似的，但最终通往的城仍不是一座城。现实里有多少人入错了城，痛彻心扉不堪回首，有多少人又逼迫无奈分手离开。能留下的是找到了真爱，而离开的再踏上找寻的路。
我一直情愿相信，有那么一位女孩，也正朝向着我望见的那座城靠近，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在哪条去往这座城的路上，已经到了哪里，哪时候会到达，会不会等很久，会不会到达时候的我还不够优秀。我还不清楚她的姓名年龄身高或体重。但我能感到，我们每天在渐渐靠近或者一天天偏离。我情愿这样相信。
3大学开始，听杨小米说要去学日语。
我说，我不信。我问她，你怎么会想学日语呢，你不知道目前中日的关系吗，所有人都在斥责日本，你却要靠近，你怎么想的。
杨小米说，因为喜欢啊，所以就学了呗。
我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杨小米说，赵桀你就是个混蛋，人渣，我就是去找日本人，也不会再喜欢上你这种混蛋。你混蛋。
我说，好吧。你去学吧，学好了教我‘混蛋’用日语怎么写。
4大一结束，杨小米真的去学日语了。她还报了个暑假班，在郑州。
高中毕业后，赵桀被一所体育大学录取，去了南方。我被一所美术大学录取，去了北方。杨小米没有出省，选择留在本市念大学。回头张望，我跟老**北两地，天各一方，只有杨小米留在原地。某个时候，我会觉得杨小米留在中原，像是在原地打转。她，大概还没有走出那个圈。
暑假，老赵从南方回来，回来后跟家人一直跑业务。我从北方回来，回来后跟家人待在一起，整天宅在家里，喝喝果啤，打打字，日子过得清闲。杨小米去了郑州。
一年未见，再见个面，一起坐坐，聊聊天。今后也只能是聚少离多，相聚不易。
我打开qq，给杨小米留言。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坐坐。
蓦地，提示音响了。
杨小米说：再议。
现在，我说。
赵，你，我。我说。
一分钟后。
杨小米发来一张截图。
杨小米说：看见了吧。
杨小米说：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
去他大爷，我说。
你把这话复制给他，我说。
杨小米说：混臭了我。
5赵桀，我死党，我铁哥们，我搭档。
赵桀是我初中同学。初二同班。
赵桀跟我的关系，是那种前排跟后排的关系。当然，我属于后排。
值得一提的是，那会，在班集，我一定是属于后排的神秘人物。学不外漏的那种。作为插班生身份，我加入班级。从后排一些风云人物到前排学霸红人，他们不一样的眼神却流露着相似的挑衅质疑。于是学期第一月考前，班主任找我问话，我作为‘新来的’表现平易和善。那次，班主任问我学习行不行。我微微笑。
月考成绩出来，班主任公布成绩名次单。
我被第三个提到。
骄傲压倒一切偏见与傲慢。
我被选拔成学习委员，手下带七八号人，管他们学习和作业。
赵桀属于那种成绩中游，平日内向安静。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同学乙。对这种同学，大部分人印象是只闻其人，不知其名。
赵桀跟我交集不多，好在我还算很红。我俩不算陌生。因为都喜欢周杰伦的歌，革命友谊萌芽。
初三分班，赵桀跟我各去一边，友谊搁浅。
中考大淘沙。一部分被拍死在沙滩，一部分乘风破浪。
赵桀跟我能够顺利在中考中劈风斩浪。在别人眼里看成有实力，其实我俩都是幸运。
高一有缘再续同窗情。一起的还有一位我初三的同班同学，马奉。革命友谊深度发展。
高一开学第一天排座，赵桀，马奉，我，被安排到同一排。我靠近过道，我的右手是马奉，马奉的右手是赵桀，从此我仨情同左右手。
赵桀喜欢小天王周杰伦，我喜欢小天王周杰伦，马奉喜欢老天王刘德华。
赵桀买了台学习机，里边充满‘哼哼哈兮’与‘冷冷的冰雨’。
我们听歌在早自习，我们听歌在数学课堂，我们听歌在英语课堂，我们听歌在晚自习。
赵桀说早自习就是练听力的，我们听《双节棍》和《忍者》。
赵桀说数学课是需要音乐烘托的，我们听《四面楚歌》和《坏小孩》。
赵桀又说英语课听歌是被abcdefghigkl中的m逼的。
马奉说晚自习就是来练习和沉思的，我们听《练习》和《来生缘》。
渐渐地音乐不能满足，我们开始改歌词。
渐渐地改歌词不能满足，我们开始自创歌词。
渐渐地我们开始搞不懂子集跟真子集的区别。
渐渐地我们开始分不清‘**’跟‘funk’哪个才是‘法克’。‘**’跟‘sight’谁才是‘鞋特’。
渐渐地我们跟不上了。
6一段坠落的完美童话故事，通常都会由出现某个人物而发生转机的命运。
我们同样，也没有脱离这样的命运安排。
我们开始被大m逼的抄作业。英语或数学。
命运之手，引领我们将手伸向了她。
她叫杨小米。英语课代表。长相甜美，心地善良。
之所以将罪恶之手伸向杨小米，着实是因为我们方圆五里，她是唯一能够得着的光明。杨小米就坐在马奉的前面。神光普照。
石头剪刀布。赵桀打头。
赵桀说，代表，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仨吧。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说着，赵桀一鞠躬。
赵桀说，代表，求你了，马奉的英语都考成孙子了，再不，让孙子给您一拜。赵桀看马奉，马奉一鞠躬。
赵桀说，代表，求你了，我上前一鞠躬。
事儿就这么定了，杨小米从此是我们的女神。
杨小米给我们抄作业，我们给女神唱歌。
杨小米给我们英语考试答案，我们给女神唱我们自己原创歌。
一段时间，中日关系紧张，我们给杨小米唱各种改编的骂日本的歌。
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杨小米眼眶湿了。
赵桀递过去一包‘心心相印’。
赵桀说，杨小米就连流泪都有模有样，这让他有点心动。
我们不懂，我们心疼。
杨小米不再给我们抄作业了。她说这是害你们。她说她不想做刽子手。
我们也不在抻着颈扮阶下死囚。我们俯下头颅，听着杨小米的超度。
杨小米让我们搞懂了元素m是不属于集合abcdefghijkl的。我想是不是m跟逼的待在一块，被其余字母嫌弃呢。马奉说，滚你m逼的。
杨小米让我们分清了‘**’是‘法克’，‘**’是‘鞋特’。同时也让我们清楚这两个词汇的性格色彩。她说这是带有侮辱性的词汇，试卷上千万不能出现的。我们说，对不起，带坏你了。
渐渐地我们赶上了。
7高一元旦晚会。
歌曲节目几乎被赵桀，马奉，我仨包揽。几乎成了我们的小众演唱会。
赵桀先来首《退后》，演唱的煞是投入。像是在唱他自己一样。
马奉唱了一首《练习》，连天王的神情举止都捕捉的惟妙惟肖。
然后，我唱《不能说的秘密》，音乐起步，我就慢了拍。好在平下勤于练唱功力尚在，越唱越好，现场气氛活跃。
接着一首《黄金甲》，赵桀跟我一起将热情点爆，现场失火。
节目末尾。
赵桀，马奉，我合唱《蒲公英的约定》，献给女神，杨小米。
杨小米开心得毫无形象。
最后那句‘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赵桀唱得深情脉脉。好评如潮。
马奉跟我面面相觑，打趣这句唱得另有猫腻，赵桀有奸情。
8一年级第二学期。
一段时间里，马奉跟我发觉赵桀变得更加的诡秘。
赵桀竟敢对女神动手动脚没大没小。‘funk’！不对。‘**’！！
马奉跟我决定对赵桀施行制裁。
赵桀，屈打成招。
赵桀说，我喜欢杨小米。
马奉说，‘法克’！
我说，‘鞋特’！
马奉，我齐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起，一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杨小米眼眶湿了。赵桀递过去一包‘心心相印’。赵桀说，杨小米就连流泪都有模有样，这让他有点心动。那个时候，马奉跟我不懂。
马奉说，难道是元旦晚会那个时候。
赵桀说，比这时候还要早。
靠。
赵桀说，那次我们石头剪刀布，我打头跟杨小米说的第一句话，杨小米回头的那一刻，从那个时候，那一刻她的笑，我就喜欢上了。
赵桀说，元旦晚会上，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但我不能。
赵桀说，你们知道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杨小米为什么哭吗。
马奉跟我不懂。
赵桀说，杨小米为了给我们传答案，耽搁了时间，最后，她把自己最擅长的东西给丢了。她的成绩下滑，班主任，英语老师还找她谈了话。
我们懂了，我们心疚。
赵桀说，那天我递过去一包‘心心相印’，杨小米哭得小心翼翼。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杨小米不是女神，她只是一个女孩。只有好孩子才把学习看得特别谨慎，会因为成绩下滑而伤心落泪。
赵桀说，杨小米是单纯善良容易受到伤害这样的人。她其实很脆弱，就像鸡蛋壳。那一刻，我很想保护她，从今以后。
马奉说，打住，老赵你不是人。
我说，草，是人，怎么可以一心装两人。
那会，赵桀有一个初中女朋友，是他初三同学。中考结束，就没有联系。高一开学，赵桀得知她也在这所中学。赵桀跟她又有了联系。
身为赵桀的左右手，马奉跟我要灭了这个非人。替天行道。
赵桀解释，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我是很想告诉她。但我不能。
赵桀解释，我知道，我这样的会很容易伤害到她，我很想抑制对她的喜欢。但我没能。
马奉，我齐说，那你初中的那个怎么办。
赵桀说，元旦过后，我就跟她说了，分手。
马奉说，老赵，你……
我记得当时马奉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关于赵的感情，我们是插不上话的，就如同我们每一个人的都一样，谁也帮不上忙。就算朋友，哪怕父母，也插不上话的。
赵桀递过去一包‘心心相印’，杨小米哭得小心翼翼。
杨小米的眼泪，多少是跟我们有几毛钱关系的。
赵桀努力的哄她开心。赵桀把右手放在了杨小米的左腿上。
赵桀告诉了她。
从那以后，赵桀和杨小米情同手足，惺惺相惜。
高一结束。
高二开始。杨小米，赵桀，马奉，我打散了。
杨小米选了文科。赵桀练了体育。马奉选的理科。我被m逼的学了美术。
高二结束。
高三开始。我们会经常见面，一起坐坐，聊聊天。
赵桀说，他爸知道了他谈恋爱的事情。高一第二学期就知道了。
赵爸是我们学校老师，赵桀听了父亲，练了体育。因为成绩赤字，赵桀跟父亲的关系紧张。高二开始，赵桀就没有再找过杨小米。
赵桀说，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一心学习，对谁都好。
高三结束。杨小米，赵桀，马奉，我坐到一块吃烧烤。
毕业那天晚上，大街上满是毕业的学生，三五结伴。有人高呼结束。有人忧心忡忡。有人表白。有人分手。夜空之上，映照着地上人的各种情绪，形形色色。
我们一行四人，回味无穷。
酒喝一半。赵桀垂着头。
赵桀说，杨小米，我们——分手吧。
顷刻。
马奉跟我语塞。烧烤变成黄花菜。
赵桀猛抽了一口酒，垂下头，头发遮着他不敢看她的眼，也挡住了杨小米看他的眼。嘴角淌下的不知道是酒，还是泪。
赵桀说，杨小米，对不起。
杨小米没有说话，沉默。渐渐有东西遮住了她看他的眼，也模糊了赵桀垂着头的身影。嘴角淌下的是一颗一颗透明的豆子大的泪。颗颗坠落，摔碎，躲进泥土。
马奉抓住赵桀的肩，老赵，你这是干什么呢。
杨小米开了口，赵桀你就是个混蛋，人渣，我就是去找日本人，也不会再喜欢上你这种混蛋。你混蛋。
杨小米哭了，哭得毫无形象。一个人蹲在路边的烧烤摊旁，哭得还无形象。
我站起身，老赵，你……
我们不知道杨小米跟赵桀之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们知道他们之间有他们的曲折路。
赵桀手中曾有一颗自己珍视的鸡蛋，他也曾对此呵护有加，遗憾的是，最后打碎鸡蛋的人是他自己。
也许他们并不合适，赵桀望见的那座城，也许并不适合杨小米。或者，根本他们各自走在去往的那座城，并不是一座。如非渐渐靠近，则就渐渐偏离。
也许，他们没有到达同一座城，或许可以做一处好邻居。
许久以后。
赵桀回想起这些，他总是说出同样的一句，我知道她喜欢我，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这就如同。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将来在哪里。因为我知道，无论哪里，我都没法带你去。‘9大一结束，我宅在家里，日子过得清闲。一年未见，再见个面，一起坐坐，聊聊天。
我打开qq，给杨小米留言。
我说你日语学的怎么样了。
蓦地，提示音响了。
杨小米：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日语。
日语，**怎么说，我说。
杨小米：不知道。
对不起，带坏你了，我说。
杨小米：没有啊。
那，**怎么说，我说。
杨小米：不知道。
那，dog怎么说，我说。
杨小米：いぬ杨小米：犬日，怎么写，我说。
杨小米：ひ杨小米：太阳。
这个也能打么’的‘，我说。
杨小米：什么。
杨小米：不能。
いぬひ的，我今天学会一句日语，我说。
杨小米：/流汗谢谢你，带坏了我，我说。
我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晚上。
杨小米哭了，哭得毫无形象。一个人蹲在路边的烧烤摊旁，哭得还无形象。
我说，老赵，你……
我记得当时我是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不过，现在这句いぬ的……很适合。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坐坐。
……
10杨小米发来一张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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