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次前行
林依云到底是一位姑娘。
而既然是姑娘，无论她是否身怀妖血，该有的特殊时期还是少不了。
没错，说的就是那特殊的，每隔二三十天就会来上那么几天的涉及生育能力的周期性的生理现象。只不过，于她而言，如果她自己不是很乐意或者干脆是嫌麻烦，她是真的能做到不流血的。
最多也只是有点点——怎么说呢——代谢产物，不可避免。
但不管怎么说，那就是随着日常的清洁工作就能完全处理掉，一两天不处理也不会真的有多大影响的程度。
可别小看了她的恢复能力啊！
再说了，雌蛇也没这项多出现在哺乳动物身上的功能。
从很大意义上来说，赵时曲的警惕很有些道理——随着林依云年岁的渐长，妖力的增长，妖血对她的影响也愈发深刻。展逾明教导会了她如何掌控妖力，如何依靠锻炼加速成长，这在给她带来了力量的同时也愈发促进了她妖族血脉的增长发育。
是的，增长发育。
很显然，相比于人类躯壳，妖血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积蓄力量，而更显然的一点是：拔高了她生理能力上限的肯定不是来自她的父辈。
如今的她就算是再怎么锻炼，拓展的也不是人类血脉的潜力了。
被她依以为依靠的，从来就不是正经来源的法力。
那么，她愈强，妖的部分在她的身上占比也就越大。
哦，对了，赵时曲就是那位天师的名字。若是放在以往，林依云肯定会与他有一个很友善的会面——这一方面是因为依依姑娘待人本就很友善，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本也就很喜欢天师们那种四处游历降妖伏魔的行事风格。
奈何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因为肋骨断了几根还没好，这让她哪怕不动都很疼。
因为哪怕她想着靠饮酒麻醉身体，那酒都难以让她喝醉。
也因为这出于她的特殊时期，在这段日子里她本就更为抑郁烦躁。
更是因为赵时曲怀疑她吃人。
他可以怀疑许多事情，但唯独这一点，女孩绝难接受。她本来其实也不容易被这等怀疑刺激到，只是……
只是……
唉。
当然，或许以上那些理由也不是最主要的。
而是每当她清晨收束自己的长发，每当她拔出身后的秋水，每当她见到自己身边许许多多被改变了的事物时，那自心底蔓延而出的沮丧与失落。
……
次日一早，林依云就带上了武器，离开了临时租住的小屋。常人走去北岱河需要花费至少一日的时间，而对于她来说，即便是带着伤，也还总比常人要快上不少。
或许其中有不少原因在于她轻装上阵，不携行李。
然后她就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大河河畔。
林依云知晓是妖魔在维护河下的山洞，而无论妖魔是否还在，再走山洞都不会什么什么好选择。也许赵时曲就是从那山洞过的，不过换做林依云自己，她宁愿纵身跃入涛涛激流，全靠自己游过冰水——她不会被淹死，但要是被垮塌的山洞埋了，那大约还是凶多吉少了。
好冷。
尤其是在爬出了河流，在寒风中穿着一身湿衣服的时候。林依云没有急着生火暖身，而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那曾去过的“客栈”。
果然是墓室构造，而且整体结构都称不上完整。她上一次来这儿时所见到了明亮大堂已然不见，眼下所能见到的，只有在渐落的夕阳下显得尤为阴森诡异的残破石厅。
没什么特别明显夸张的搏杀痕迹。
许是因为那名叫赵时曲的天师手段高明，也或许只是女孩没有细找也说不定。只不过，眼下的她不再有太过观察这些的兴致——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一株根须破开了墓室，很是庞然高大的一株槐树。在她的目光中，这棵似有雷击痕迹的大树略略摇曳着，自那如剃刀般的寒风中传来的呜呜声响宛如一位女性的哀怨啼哭。
“淮掌柜……”
女孩抿了抿唇，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
但它确实已经不留多少灵性。
如果它还能一直活下去，在久远的日后，它或许还能重获修成妖身的机会，可即便是林依云也知道，即便它真的再次“活”了过来，也绝不会是当初那位婷婷袅袅，满是贵妇仪态，会在事起冲突时喊停的典雅妇人。
它还没死。
但她已经死了。
……
女孩没有留在外面半夜，而是彻夜赶路，终于在天色将亮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带着困意脱下了已然开始结冰硬化的衣物，洗了个面前不算冷的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了一觉。当她再次醒来时，她所要做的，就是收拾首尾，打算离开这座小镇。
这不奇怪，毕竟她之所以在这座小镇留了下来，部分是因为她需要养伤，但更主要的还是心有不甘，总想着寻个机会把那妖窝里的妖物全杀了。
所以，当某只受了伤的狈妖意图逃脱后，一直在寻找机会的她才能在冰河中一边忍受着未愈的伤痛，一边一匕首捅进了那妖物的后脑。
也所以，当确认赵时曲除去了其他剩余的妖物后，她也就不再有留下的欲望。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某位手里牵着马，背后还背着书篓的旅行者拦住了她。
依依姑娘眯起了双眼。
“我本以为天师都是些守矩之人，品行高尚，言出必行，如今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赵时曲微微躬了一身。
“姑娘误会了，只是小子在略为了解了姑娘事迹后，感于姑娘侠义，这才斗胆邀请姑娘同行，如此，若再次遇到妖魔，也……”
林依云撇了撇嘴，选择了绕过他继续前进。
她才不希望与那姓赵的一起旅行呢。
虽然他确实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挺好。
虽然他说的也有道理——两人同行，便是遇到妖魔也更好处理。
但她就是……就是不想。
不过很显然，她选择不与他同行，但这不意味着两人就不会同走在一条道上。
“真只是巧合。”
赵时曲表示冤枉，自己并非蓄意跟踪。
林依云忍耐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她放慢了速度，把那位姓赵的天师让在了前面。
结果，事实证明，两人要去的方向还当真差不太多。
都是要继续往北。
那也行吧，女孩不想另外找路，有人在前面探路倒也不错。
只不过是与前面的人隔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