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34

  我是个爱学习的人,这绝不是自夸。从上小学一年级起,任何一次考试我都是班里第一名。记得那时学校每年都要组织春游,由老师领着学生包车去风景区玩,车费由学生分摊、自带午饭,我无论小学还是初中,从来没参加过任何春游活动,因为家里穷,五毛钱的车费差不多是家里一天的菜钱,拿母亲的话来说就是玩什么玩?玩了不吃饭不喝水吗?

  当然,两个弟弟比我要好些,因为他们是男孩。虽然母亲没明说她重男轻女,实际上一言一行都透露出那么个意思。这不能怪母亲,她来自农村、没上过学。在那个年代里,能嫁个城里的工人是件多么荣耀的事儿。可惜父亲死得太早,把三个孩子扔给她一个人。记得父亲去逝后,附近好几个老单身汉托媒上门提亲,条件是母亲只能带最小的孩子。

  我的爷爷奶奶比父亲更早去逝!

  也就是说,母亲再嫁如果只能带三弟,我和二弟就将变成无人收留的野孩子。感谢母亲,在关健时刻选择一个人扛。所以后来,无论我多苦,都从不曾抱怨过,一天天地熬,相信总会有一天能重出升天。

  我不知道看这些文字的人吃过一种叫做红苕汤的食物没有?现在人的意识里,红薯是个很美味的名词,代表着粗仟维和原生态。商店里有包装精美的红薯片,菜市场的苕尖已经挤身野菜的行列,身价再不是猪饲料的时代可比了,还有小贩们推着个小车卖的烤红薯,四块钱一斤,吓人吧?在我的记忆里,红薯还有个名字:红苕。我们那时喜欢吃红苕巴果,也就是红苕干。煮熟的红苕切成指头大小的块、晒干后用细沙一起炒,炒好的红苕巴果又脆又酥,是过年过节大人孩子最喜欢的零食。

  红苕汤,现在某些西式餐厅里偶尔能见到,改良版,属甜品类,加了牛奶、蜂蜜等食材,一份大约二十元,里面除了红苕是一个东西以外,那味儿早不是红苕汤的味儿了。红苕汤可以是咸的也可以是甜的。平常吃的都是咸的,过年过节才会偶尔放点水糖(就是红糖,我们那时认为水糖是红薯提炼,长大后才明白红糖白糖都是庶糖)。

  我小时候吃的红苕汤,切成比拇指大一点的块加盐放进清水里煮,偶尔放点油渣一起煮,对于当时的我家来说就是人间美味了。红苕汤加玉米糊绝对是穷人家的主食。你不知对方家庭条件,只需看看他碗里装的是什么就明白了。

  小时候真是穷怕了,那种一年四季只有一条裤子穿的日子催毁的不仅是你的身体,而是整个精神世界。所以当我上学后就拚命地学习,因为那是唯一有可能改变我命运的稻草。可喜的是,这种喜欢学习的习惯,在我不需要通过考试来改变命运的时候,仍然伴随着我。

  青柚因为客人逃单被阿进拖进无人的包间里,当着新来的三个姑娘扇得东倒西歪,看热闹的内服挤在门口窍窍私语着,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阵式,吓得嗽嗽发抖。

  我拨开人群想进去劝劝,却被红云悄悄拉住,她附耳说道,这事你可管不了,她的客人逃单了,受罚是应该的,阿进如不按规矩处理,还怎么管理其它人?这事你就别管了。

  青柚捂着脸哭着,不住地解释。进哥,我上卫生间去了,出来时他已经走了,还拿走了柜子的烟,我的钱不够结帐

  坐于一旁的紫烟和小倩对看了一眼,紫烟起身笑呤呤地拉住了阿进。算了算了进哥,青柚也是刚入行,经验不足嘛。这样吧进哥,青柚这次的损失你从我的提成里扣吧,就当我我替她付了,下次她多注意就行了嘛。

  阿进再次狠狠踢了青柚一脚,说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如果还这样,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说完转身走了。

  紫烟搂着哭泣的青柚,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啊。这事儿都怪我,你打电话让我给你送钱,我刚好在进哥的房间里,身上又没带那么多钱,就找他借,他觉得奇怪追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只好说了实话,那知道进哥发这么大的火,唉都怪我都怪我……说着,把吸了一半的烟放进哭泣的青柚嘴里。

  青柚流着泪抽了两口,突然一撩裙子,把烟头狠狠地按在了满是烫痕的大腿上,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迷漫开来。

  青柚抬起倔强的脸,眼光无意中扫到我的视线,痛苦纠结,定了一下迅速转开,我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红云跟在我身后,低声骂道,那个烂b真不是个东西,明明就是他告诉阿进的,却出来当好人,什么玩意儿?

  我轻声说,你还真别骂紫烟一个人。这事儿其实就是她和阿进在唱双磺,目的是杀鸡给猴看。你没看那三个新来的姐们吓得发抖嘛。

  红云愣了一下,说为什么是青柚?她俩不是一伙了吗?

  我皱着眉头,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紫烟可能对你上次翻出她柜子里藏的巴豆那事儿有所怀疑,但又不敢肯定是青柚透露出来的,所以就利用阿进来打击青柚,自己在一边做好人了,棍棒加糖果,催毁身体的同时才能征服她的意志嘛。而阿进,正好利用青柚此次的失误给新来的姑娘敲个紧钟。

  红云夸张地说,我的妈呀,那个烂货这么有心计了?看来我今后真得小心提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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