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臻冰·苦越 下
之·意难平
“公子，她、她这是怎么了？”一处平坦地，任天音看着斜倒在一旁树干处的夏雪珂，心中愁思万缕，不知如何，但他内心确实是慌了，手足无措。
只见那夏雪珂三千皆白，满脸皱纹，更是修为全无，灵根破灭，萎靡而昏死，生命力已是所剩无几，除却衣裳如旧外，莫能看出半点原本的模样。
公子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没头没尾地道，“那臻冰苦越被收伏了。”
任天音不解，“可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公子无笑了笑，娓娓道来，“你还记得那黑雪吧？每一片其实都是苦越的分身，它苦越破封印降临这世间之时，将无数分身落到了每一个有修为的修士身上，进而带走了他们近乎所有的修为灵力和生命力，这便是这妮子会成这般模样的原因了。”
“那……”任天音心中一紧，记忆中的那些片面画面和公子无的所言渐渐趋于相合，不由得手脚发凉，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苦越被收伏后，又下了一场黑雪，那是灵力和生命力的返还，只要被黑雪淋到，修为和生命力其实都能恢复个七七八八的。但你也看到了，那雪全然避开了你俩，点滴不沾。”公子无意味深长道。
“为、为什么？”任天音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干，头皮发麻。
“你为纯阳圣体，纯阳克至阴，那苦越总共吃过你三次亏，虽已没了灵智，但却是本能地不敢再近你半分了。”公子无笑了笑。
（注:第一次为初见黑雪时，黑雪吸了丁点任天音的灵力，爆了。第二次为苦越抓任天音脖子时，苦越呲溜一声融了一丢丢。第三次是紫铃显威时，被压制了。）
“三次？”任天音听得懵懵懂懂，又道，“那怎么才能救她？”
公子无道，“我帮不了你，这事因果不小，你若真心想救，还是得靠你自己。”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苦越。”任天音惊悟道，可是能收伏苦越的大能，修为必然不会低，甚至是高于仙人。连公子都不愿担这因果，任天音迟疑了。
他转身看着一旁昏迷不醒而苍颜华发的女子，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曾经绝美的模样，终是未能如愿，徒增悲凉。
忽而女子眼皮跳动，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聚焦时望向了任天音的方向，她浅浅地笑了笑，半晌，嘶哑而苍老地道了句，“你能抱抱我吗？”
“什么？”任天音正思索入神，没能听清她的话，但看女子就要因靠得不稳而倒地，连忙上前扶住了女子，又怕手掌手臂硌痛了她，随即将女子揽过，让她顺势躺在自己的怀里。
“我就说你不会是这般无情之人。”夏雪珂将自己微微颤抖的老手伸去，却又不敢触碰到任天音的脸，抿嘴笑道，“这场机缘果然不是我能来参与的啊，但我不后悔。”
任天音欲言又止，却见女子又闭了眼，手也落在了地上，惊得他连忙用手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
还好，还活着，只是昏迷了过去。
心神一紧一缓后，任天音手脚无措地想抓紧怀中的女子，可又怕弄疼了她，不禁仰面落下莫名的泪来。
他不愿看她死去，却是无能为力。
“洛雪，洛雪，洛雪……”任天音忽而惊醒，不断地念叨着，仿佛是找到了最后的希望，“她是圣人子嗣，她是仙人，她一定有办法，她一定有办法的！”
任天音惊而欲起，但很快就颓然，她是圣人子嗣不假，是仙人也不假，可她又凭什么会帮自己呢？
任天音放下了夏雪珂，尽可能地让她躺得舒服些。他起身走到了不远处坐在了地上，继而掏出了金玉烟杆，烟雾随即缭绕，丝滑而不呛鼻，显得十分不合时宜，吸了两口也就收了起来。
他抬头时，蓦地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心颤之余，连忙追身而去，约么追了六七百米才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笑容入世而绝尘，令人自觉生出半分异样都是亵渎。
任天音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道，“好、好久不见。”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洛雪笑吟吟道。
“你……”任天音欲言又止，只苦涩地摇头笑了笑。
“我可以帮你。”洛雪笑容不减，道，“可是不白帮哦，你拿什么来换呢？”
任天音抬头一怔，是了，能拿什么换呢？她会缺什么，她什么都不会缺，任天音叹了口气，“算……”
洛雪打断他的话，笑道，“只是与你玩笑罢了，我堂堂圣人子嗣，怎么会有所缺？就算缺，也不是你能拿得出来的，对吧？”
不等任天音有所作答，洛雪掌心向上一翻，一片黑色的雪状物呈现在她的掌心之上，正是那苦越，她又道，“凑巧的是，弄伤你小女友的这物是我收伏的，但你也知道，我是圣人子嗣，什么都不缺，对你们而言的大机缘于我而言也不过尔尔。”
洛雪将苦越递向任天音，道，“还犹豫什么，拿去救你的小女友吧。”
“你……我……”任天音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也想从她的笑脸上看出一些东西，同情也好，不屑也罢，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那绝美的笑容虽近在眼前，却又像是隔了无数的时空，令他心生无力和绝望。
任天音怔怔地接过苦越，苦越一开始还本能地有所反抗，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怕了，不敢动。
任天音不确定，但他知道这事一定一定没有表面上这般简单，只最后却又归结于是自己以凡人之心去度了仙人之能。
“谢谢你。”任天音朝着洛雪深深一拜。
等任天音离去，洛雪再也绷不住强行剥离苦越而带来的剧烈反噬，一大口鲜血自口中喷出，随即双眼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
若非身为仙人之体，此刻怕是已经命赴黄泉。
李相及时闪身而出扶住了洛雪，之前若不是洛雪一再用神识传音去威胁恐吓，李相怕是早就冲出来撕了那任天音。
“我这就去拿回来，我们此番而来本就是为了那苦越，万般艰辛才是得手，又怎能如此为她人做了嫁衣！”李相说着就要朝着任天音方向而去。
“嘘。”洛雪拉住了李相，玉手抵在唇口牵强地笑了笑，虚弱道，“苦越三千年一现世，这次没了，我可以等三千年嘛，可若是那女子没了，也就真的没了。”
又道，“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你……！”李相愤怒至极，却又无处可发，生生地将喉中一抹辛甜咽了下去，本想说连苦越的真身都现世了，往后哪还会有苦越的分身降世？但他明白的，洛雪肯定也是知道的，这般言语无非是在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罢了。
“我好困，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记得叫醒我。”洛雪闭上了眼，声音越来越小。
未多久，任天音折返之时，早已不见了洛雪和李相的身影，连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踪迹，他呆呆地看着悬浮在掌心的苦越，捂着胸口呢喃道，“我做错选择了么？为何，心会这般的疼。”
夜空狂风大作，墨云盘旋，无数巨木巨石被卷上了半空，无数道充斥着大道之力的紫色雷霆在云中翻涌咆哮，近乎是笼罩了整个工天水星的天空，万界无音，万物匍匐颤抖，甚至有不少的大能修士都被当场吓死。
许久，紫色雷霆隐去，变成了普通的雷电，整个工天水星都下了场七天的暴雨，不倾盆，而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