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说:N0.4不在场

  n0。4不在场证明

  第三天，果子乘飞机离开了天京，晚上七点多钟，飞机降落在了新加坡樟宜机场。他一个人坐上机场巴士，前往已经预订定好的卡尔登酒店。

  有关这次出差，是果子周一临时安排的。新加坡这边的确有一个海上平台项目的招标人，但原本一周前果子就已经决定放弃对这个项目的竞标了。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因为，他需要一个机会离开天京几天，越远越好，而且，他必须保证他的离开是由于公务原因提前安排的，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选择的。

  试想一下，如果他选择了就近出差，比如说京师，在计划中的坠楼事件发生后，他未必能完全洗脱嫌疑，因为他是死者的情人，从警方的侦查程序和经验来说，自己会第一个进入嫌疑人名单，因此，自己必须有不在场证明，这个不在场证明，当然是越远越好。

  再试想一下，如果他选择了出国，但不是因为公差，而仅仅是自己一个人休假，在计划中的坠楼事件发生后，做为第一嫌疑人，警方当然会怀疑：为什么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出国？为什么出国度假却不带上自己的家人或者情人？莫非是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因此，必须要利用公差机会，重要的公差，越重要越好。

  这样看起来，出国去新加坡竞标，简至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理由。

  所以，当谋杀计划确定下来后，果子第一时间向董事长提交了项目竞标计划。作为竞标工作的必要环节，董事长提议果子尽快去跟业主接洽，于是，果子顺水推舟，把出国行程安排在了周五。

  这一切看似偶然的工作安排，将来都会进入警方的问询记录。果子想，必须把每一个重要的环节都精心安排好，要让每一个重要环节看上去都自然而然，甚至偶然发生的。

  现在，赤身躺在卡尔登酒店的椭圆形大浴缸里，果子小心地操作着手机，用微信给女人发送了一张自己正在洗浴的照片。

  女人很快给他回了一条语音：“爽就爽呗，还要晒！想气死老娘是不是！我特么立马飞过去给你好看！”

  果子小心地用拼音输入一行字：“你来吧，我们一起洗！”

  女人很快又发回了一条语音：“流氓！”

  房间里的空调正凉，果子躺在温暖的热水中，冷笑了两声。然后，他再次小心地用拼音输入一行字：“明天一上午都要洽谈公务，下午给你去买包。”

  女人这回没有发语音来骂，而是发过来一个红红的大嘴唇，表示亲他。

  果子把手机放到浴缸外厚实的浴袍上，再次冷笑一声，眯上了眼睛。

  九十五，那个数字现在已经学会了像老朋友一样，不定时地来问候他了。

  知道了！他在心里对那个数字说，有点不耐烦。然后，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对事件预期发展方向的推测上。

  在她死后，他想，警方一定会检查她的手机，当然会看到这一段有荤有素的对话。她是他的情人，而且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人，他们之间像全世界的情人一样打情骂俏，如胶似漆，有谁还会怀疑他会是谋杀自己情人的凶手呢？

  其实，他们之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亲密”过了。这份亲密的对话，也是果子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两个人感情融洽的证据之一。

  现在，舒服地泡在浴缸里，果子开始模拟女人坠楼的情景：也许是明天上午吧，她会心情舒畅地戴着耳机，哼着小曲儿，站在那个塑料凳子上，快活地擦玻璃。一边擦玻璃，一边想像那个过几天就能背着上街的“普拉达”包包，当然，还可以晒晒微信朋友圈。她就这样子快活起劲儿地干着，直到脚下一滑，一声惊叫，身子直直地摔向后面。

  也许会有人看到吧，如果那个人看到了，警察来的时候，他会说：“我看见她在擦玻璃，一不小心，好像脚底下滑了一跤，身子一仰，就摔下来了！”警察会问：“当时你有没有看到了其它人？”那个人会说：“没有，我看见就她一个人，在那里擦了十多分钟，我没有看到其它人。”然后，警察会很自然地抬头看看那个阳台，想像一下当时的过程，得出一个简单直接的结论：意外坠亡。

  对，这就是意外发生的过程，目击者记录，警方的现场调查。你能想到的细节我都想到了，一次纯粹的意外。

  但是有一个疑问让他心烦。今天她没有擦玻璃吗？今天上午我登机时，已经十二点多了，那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已经开始完成了例行的家务了吗？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果子很多次下意识地查看手机，他预感会有一个陌生号码打到手机止，他接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会跟他说：“是先生吗？我这里有一位女士，是的，她出现了意外事故，我是物业公司的，我们查到您是她的亲人或朋友，我们需要您尽快回来。。。”

  或者，也可能是这样的：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他接起来，是一个严肃的声音：“先生，我们是警察局刑事科，我是，您的朋友，不，据可靠的信息证明，您的情人刚刚从楼上意外坠落，根据相关规定，我们通知您务必今天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到我局接受问询。。。”

  再或者，是这样的一个版本。。。

  但令人不安的是，直到上飞机前，也没有陌生的电话打来，一个都没有，那些生动的假设一个都没有发生。也就是说，直到他上飞机之前，她还安全地活着。刚才的微信回复也再次证明，她不光活着，还活得生龙活虎。

  为什么没有按照预期的计划发生坠楼事故呢？

  九十五！那个数字再一次跳出来问候他。

  “滚蛋！”他嘟囔了一句，继续回忆今天的事情。

  飞机在新加坡樟宜机场落地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查看了短信、微信、qq，没有有关她的任何信息。他犹豫着要不要发一个短信给她，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在前往酒店的机场巴士上，他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安全落地，正往酒店。

  她没有回信息。

  果子等着她的信息回复，同时又盼着信息永远得不到回复。时间缓慢地流逝，他的心情慢慢躁动起来，一线希望正在升起。

  他想，她也许上午就出事了，大概十点半左右，目击者看到一个女人从四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他或她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走过去看那个可能已经摔死的女人。路过的人们很快就聚集了起来，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死者。

  “四楼的那个姑娘！”说话的人大概会是个男人，因为男人对他们的漂亮女性邻居总是特别关注。

  “快通知她的家里人吧！”一定会有人这样说，但很快，人群里就会传来这样的回答：“她家好像有个男人，除了那个人，没见过她家还来过什么人！”

  “有没有人认识她老公？”有人会问。

  然后所有人都会摇头，如果被问到的话，因为这栋楼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当然，即使认识我我也不怕，但我知道没人认识我会更好一点。

  “报警吧，打120，110。”这时候物业公司的人可能已经到场了，他们当然会这样说，他们可不希望尸体在楼下就那么躺着。

  也许十分钟后，救护车就来了，一阵忙乱后，救护车乌拉乌拉地叫着，去了什么地方，多半是哪家医院的停尸间。

  警察会在迟一些到达。那个时候，人群应该都还在，但在警察的问询下，人们都说不出她有什么紧急联络人（暂时我就用一下这个国外的法律称呼吧）。物业公司的人也不知道，因为我从不把车停到小区里，也从来没有在门卫那里登记过身份信息。

  “去拿钥匙开门！”警察可能对物业公司的人说，物业公司的人会说：“没有钥匙呀，请开锁的吗？”警察可能会犹豫起来，因为开锁会破坏现场，他也许需要向上级申请，于是他说：“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

  然后，警察可能上了楼，在房间的门外转了转，试着开了开门，发现门是锁着的，这个时候警察接到了通知，强行开锁，因为上级怀疑屋里还有其它的什么人，比如说罪犯，比如说其它受害人，假如这是一宗入室犯罪的话。

  于是，又花了一些时间，十一点半左右，警察终于打开了门。警察进了门，对各个房间进行了细致的搜查，最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阳台上的红色塑料凳子，看到了擦了一半的玻璃窗，于是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是失足从楼上摔下去的。

  警察松了一口气，我猜他一定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找到了她的手机，在她的手机联系人里翻找“老公”或者“丈夫”什么的，没有，但他发现了那个“父亲”的号码，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号码。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来，把正坐在车上沉思的果子吓了一跳，他急忙掏出手机来看，是一个qq短信：“安全到了就好，别忘记买包包哟！”

  巨大的失望一下子涌上来，弄得他哭笑不得。

  九十五！他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