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讨论下一站
当回到旅店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不过，汪东阳没有发现叶曳的身影。
“她人呢？”他向背靠着床头的阿尔问道。
“出去了。”
对方脸上的崩溃之情没有完全消散，手边还放着一把手枪：“我用枪，把她逼出去的。”
“啊？”
“好吧，我不会朝一个女人女人开枪。”阿尔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墙壁，“尽管我都开始怀疑，那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女人…”
“怎么了？”汪东阳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是女孩儿，还能把你难为死？”
“我不知道！”阿尔又捶了一下，“她是不是有毛病？一直和我说的对着干，甚至还要我们帮她介绍介绍这儿…这有什么可介绍的？”
“哈哈哈，确实。”汪东阳笑了几声，“现在呢？她一个人下去玩了？”
“嗯，我顺便让她帮着买了泡面，现在我们至少能歇一会儿。”
阿尔用胳膊托着后脑勺，看了眼对方：“张伯伦那边怎么说的？”
“又有事儿干了。”汪东阳也有些疲劳地坐在了床上，“我们得解决找到魔具，并把它们销毁。”
“这次又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在地球，毕竟我爸不可能来这儿。”汪东阳想了想说，“张伯伦说他今晚会来我们这儿一趟，把密码带给我，剩下的，我估计又要我们独自解决了。”
“我一直不明白。”阿尔转了个身，“为什么这个张伯伦，自己已经提早知道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行动？怎么说，他也是‘自闭组织’的老大，多多少少应该有点儿能力。”
“不知道…这点你应该问他本人…”
他们不再讨论这个看起来没有答案的话题。窗外，落日的余晖慢慢消沉了下去，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暗黑一片。
“笃笃笃”。
“估计又是那个跟屁虫…我们开门吧。”
阿尔迅速翻身，拉开门后，一把夺过叶曳手里拿着的两桶泡面。
“喂！你…”
没等叶曳反应过来，对方便嘭地一下把房门关上了。
“让我进去看看哥哥回没回来！干什么那么绝情啊？“
“他没回来！你先回去吧！“
阿尔气哼哼地瞥了脸色尴尬地汪东阳，等到外面没声后，冷冷问道：“哥哥…是你吧？”
“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她…”汪东阳打了个哈哈，不断挠着自己的头皮，“这…这不能怪我…”
“我很怀疑，你到底跟她交流了些什么…”阿尔扔给对方一桶泡面，“她似乎很想和你亲近。”
“啊？开什么玩笑。”汪东阳撕开了泡面桶，笑着摇摇头，“是我们罢了，她想离开那儿，再加上我看起来可能比较面善哈哈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我不信。”
“那只是缺乏依赖感的表现。毕竟她在无管辖区独自过日子过惯了，正好我们对她不错，于是她就对我们表现得比较亲近。”
阿尔提来烧好的热水，对着两人的泡面桶浇了上去：“你确定？”
“心理学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那你说得还头头是道…”
“我这是谦虚的说法！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汪东阳苦笑着摇摇头。这是喜欢吗？不是，绝对不是，这只是一种兄妹之间的依赖感情罢了，绝对谈不上喜欢。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在地球大战时，曾对一个女孩儿产生过无比强烈的爱恋。那是一种想主动与其分担痛苦的欲望，而不是寻求臂膀。
“好吧好吧，吃面吧，改善改善伙食。“
阿尔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挑起面便开吃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热气腾腾一片，真的难得的光景。不过，汪东阳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一是泡面让他想起了地球的生活，二是他还记得，张伯伦要来这边儿一趟。
几分钟后，汪东阳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粗粗的喘气声。
“笃…”
“来了。”
当打开门后，张伯伦直接沉重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我这辈子都不想爬楼了。”他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不是…这才多高？”汪东阳觉得对方的举动实在是太夸张了，“这才…三楼，加起来也就四十个台阶不到，你累成这样？”
“是啊，你这也太逊了吧。”阿尔也在旁边补了一句。
“后生们，我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而且我的肺一直不好，还有类风湿，所以你们要学会换位思考。”
张伯伦揉着自己的膝盖，顺便把口袋里的纸条拍在了桌上：“给，剩下所有的，我都给你了。”
“这么慷慨？”汪东阳非常惊讶。
“不，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也算是遵守和你父亲的约定，全都物归原主。”
对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就好像退居了二线。
“这算是我爸给你布置的任务吗？”
“算是吧，不过准确地来说，剩下的原本就是你父亲的工作，我也无权插手。”
无权插手…不就是懒么…
“你不是他老板么，这还无权插手？”汪东阳已经无力吐槽了，“还有，为什么你总是把这种又累又难的活交给我们做？”
“怕死。”
令汪东阳和阿尔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对方的回答简单利索。
“恕我直言，你作为‘自闭组织’的老大…居然因为怕死而…这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张伯伦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愧疚与歉意，相反，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的确，我是‘自闭组织’的老大，应该做点什么…但我已经快六十岁了，你能指望我还拿着枪，和敌人玩追猎的游戏吗？”
他接着意味深长地说：“未来是在年轻人手里，而不是我这种处在时代边缘的中老年人的手里。我能做的，就是在帮你熟悉游戏规则后，慢慢退出游戏。”
“那你就准备一直待在这里吗？”阿尔忽然问道，“还是…回地球上去？”
“地球在经历过地球大战后，没记错的话，应该处于一个半废弃的状态。”张伯伦摇摇头，“我大概率不会回去，况且…”
他叹了口气：“况且我必须守着‘自闭组织’，它是我的图腾。”
“守着？”汪东阳觉得对方有点儿魔怔的倾向，“你要守着什么？组织里的人不是…已经都没了吗？”
“但组织的历史，使命都还在。”
张伯伦说着，眼皮慢慢塌了下去，皱纹也一下聚集在了他的眼角：“我不能抛弃它们，作为组织内的最后一人，我有义务去守护组织内剩下的所有文件。“
汪东阳和阿尔愣愣地听着，看到对方从身上拿出了一块u盘和一个装满粉末的玻璃瓶，一同推了过来。
“这是我来的第二个原因…”张伯伦说，“这不是任务…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里面是‘自闭组织’的文件？“
“对，是一些历史记录。不过这是电子版的，和我的生命体征相连。”张伯伦撩起衣服，露出了心脏位置的贴身装置，“一旦我的生命结束，这块u盘就算自动解锁。”
“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拿着？”阿尔问道。
“因为我的身边有太多的纸质文件，因此我没法离开。”
张伯伦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些许的恳求：“我希望你能收下它，并好好保管起来。”
汪东阳和阿尔对视一眼，前者叹了口气，接过了u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我收下它，但我还是大发慈悲一次…”
“汪伟是‘自闭组织’的二把手，所以我也把你当作组织内的一员。“张伯伦缓缓开口说，“你既然继承了你父亲的任务，这个…我想你也不得不接受。“
“我冲着这句话，就想把这个u盘摔你脸上。”
“开个玩笑。”
张伯伦终于露出了那种最初看见汪东阳的微笑，但这更像是一种释然。
“那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孜然面？”
“这个可以令吸入者暂时无法使用魔魂，属于我的研究产物。”张伯伦说这话时，显得比较得意，“虽然我还没用过，但理论上有用。”
“你…不留着？”
“这种好东西，要给前线的战士，而不是我这种已经退居二线的人。”
“所以，这算是…我整个人生中，最后一次求人了。”他接着说道，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让我永远活在这儿，直到死去。”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样，我就可以在临死前，把整个屋子连同着‘自闭组织’的历史都统统烧掉。“
张伯伦似乎真的有一些入魔，眼里似乎都是炙热的火花。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对整个组织的忠诚与不甘。
“说真的，我希望你活下来。”汪东阳有些犹豫地说，“你完全可以先把房子烧了，然后…”
但他没有料到，对方忽然吼断了自己：“不可能！你知道组织里纸质原稿的重要吗？你知道吗？”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过了许久，张伯伦才慢慢摇着头，坐回了椅子上。
“抱歉。”
“不用抱歉，是我应该抱歉才对。”他抬起头，苦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个男孩子，“如果我有孩子，我一定会让他替你们完成这些困难的任务，甚至…不会给汪东阳发那个二十岁的问候邮件…”
“可惜我没有…我没有。”张伯伦自嘲般地“啧”了一声，“我把青春都献给了组织，当我准备找媳妇儿的时候，‘自由联盟’又来了…所以组织，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他就好比身处一家无人的酒吧，在喝了很多杯啤酒后，不停地诉说着。
“算了，祝你们好运，我先回去了。”
张伯伦站了起来，向身后有些呆若木鸡的汪东阳和阿尔挥挥手：“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们发匿名邮件，不过…一切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嗯。”
他轻轻把门关上，走出了旅店。而在不远处的一处角落，两个人盯着他的背影，对视过后，慢慢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