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母子议
檀香之气，迎面扑来，里面燃了火墙，自是比外面暖和多了，姚元崇却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可能是冷热相激，一时半会儿，让人适应不过来吧！他想着，就看母亲穿着家常的衣服，坐在软榻上面，最显眼的就是额头上还缠着白布。他顿时心中一紧，几步上前道：“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找医者来看过了吗？”
说完这些，他就要回头，向老仆吩咐几句，命他先去一趟医馆。没想到姚冯氏咳嗽了几声，一把拉住他的手劝道：“儿啊——你先别忙，我没事。就是每天为了父亲担心的睡不着，也吃不下饭。你说这可到底怎么办啊？”
姚元崇扶着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又为她拉过一个迎枕，让她靠得舒服了一些，才答道：“娘，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今天出去，不正是为了父亲的事奔走吗？总会有办法的……”
提起这件事，姚冯氏好像又精神了一点，眼睛立马就放着光，紧张道：“你可去过尚书府了？崔尚书怎么说？可要让你父亲官复原职？”
听着母亲这样问，姚元崇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受。虽说他们不是什么诗书之家，但从小也是礼学武治，父亲样样请夫子教过他。如今却为了父亲的官位，就不得不向崔家低头，还急不可奈的要娶那崔家的姑娘。母亲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若是父亲知道了，他又会作为感想呢？
是已，姚元崇堵气地松开了她的手，不耐道：“没去，我不想去。”
听了这话，姚冯氏大吃一惊，心肝儿肉地哭了出来，一边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泪水涟涟地挥舞着手帕，捶胸道：“你这个不孝子啊，怎么能够不管你父亲的事呢？你是不是又去找叶芽湾那个狐媚子了？她一个道姑子，又没有身份背景，能帮上什么忙啊？你怎么不知好歹啊？”
听着母亲又开始哭，姚元崇顿感难过起来，又觉得胸中闷得慌。昨天晚上，母亲也是哭到半夜，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他只得放下身段，跪在姚冯氏面前，安慰道：“娘，你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现在朝局纷乱，就是崔尚书，也未必有办法啊！娘，你先别哭行吗？”
哪知姚冯氏像是全然没有听进去一般，哭得越发厉害了，那泪水就如同夏日里的阵雨，双急又愉，一时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姚元崇又头痛起来，平日在家里，父亲一向让着母亲，就是看着她哭，要么避着她；要么万事都依着她。
但现在，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母亲整日哭哭啼啼，目的他最清楚不过了。哎……他心里脑海只有一个杜六叶啊！先解了这燃眉之急再说吧！
“娘，你别哭了，明天我就去尚书府看看还不行吗？”
“真的？”姚冯氏立刻跟打了鸡血一般，目光灼灼地看着，眼角虽是挂着泪花，嘴边都含着笑意。“你愿意去真的是太好了，那崔家的五姑娘，你也看到了，虽说不是嫡长女，但也是主母生的。平日里又极得崔尚书的疼爱，而且，养在祖母身边，知书达理。你看，我跟你父亲，把日子都定下来了。明天你就亲自带人，把聘礼送过去。也表明我们姚家的诚意！”
起时，看到母亲不哭了，姚元崇正觉得心里宽慰不少。
哪知她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聘礼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成？他们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的事情？看到那溜金赤红的礼单，姚元崇忽然觉得烫手一般，他狠狠地一把推开了，震吓道：“娘——”
看到他这个样子，姚冯氏的眼睛又红了，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扑扑”地往下落。她哀嚎着，使劲地捶着自己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扶住姚元崇的双臂，“你要娘怎么样呢？算是为娘的求你了！你也看到了，崔姑娘对你情有独钟，不然凭着咱家现在的光景，人家哪里就肯嫁过来？即便是这样，也是委曲了人家。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我知道，你对那玄青观的道姑子有想法，可她毕竟还只是一名乡下野丫头，又无父无母，话是难听了一点，但理不糙啊？对吧？再说了，她的人品又不过是那样，平日里与那冀王走得多近啊？也不知道做出些什么苟且的事来……我的儿……到时候，你还能怎么样呢？”
说起这话，姚元崇又想起上次，在杜六叶及笄宴上看到的那一幕。眼睛又开始刺痛起来，李旦深情的拉住她的手，还半搂着她。两个人在屋内拉拉扯扯，欲语还休。
也是，现在皇上驾崩，李旦作用唯一剩下来的皇子，到时候肯定会继承大统的。假如他心里喜欢杜六叶，以他对李旦的了解，必然也会想了办法得到她。那时作为臣子，自己又如何自处呢？还能与皇上抗衡不成？
加上这一回，自己整夜没睡，心里天人交战，与母亲，与族利争斗！想的也只有杜六叶一人罢了，他是自己坚定的源泉和甘甜的信念！可是她呢？像个没事的人一般，与清江源卿卿我我。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想不想与自己白头到老呢？
姚元崇觉得天地之间忽然像是摇动起来，震得他头脑“嗡嗡”作响。他半跪在地上，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
姚冯氏见他满脸茫然，眼神呆滞，知道他这是有所疑虑了。自己生儿子，谁还能比她更了解姚元崇不成？于是半抱着他，慈言善导，像是小时候，常常与姚元崇讲故事一般，细细数道：“你看啊，假如你跟崔秋羽有了孩子，将来肯定有博陵崔家这样的高门来辅佐。这崔家，你也知道的，哪怕是换朝换代呢？哪任帝王不以任用崔家子孙为荣？就算他们不在朝为官，也能以诗书传世，受人敬仰。
你们的孩子，也就是崔家的外孙，有尚书和诰命夫人帮着教养，不知道能够省却你多少麻烦。你还年轻，现在不懂，他日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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