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意识内外的对抗

  意识内外的对抗

  甄实说:“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你就是第三个鬼面疮,你的本体是侯薇露。你很早前就接触了邪教,不过,看来你没能被邪教组织重用,所以被做为灵魂提供者炼成了鬼面疮,还感染了自己的姐姐。你发现和自己并存的还有两个鬼面疮,这才找小碗帮忙,试圈除掉那两个鬼面疮,你就可以永远扮演侯薇雨了。”甄实用很挑衅的口气说着,伊小碗明白,他是想故意激怒对方,好让对方尽快出错。

  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却能看到眼睛里闪烁着狐疑的光。

  小碗见对方不说话,有意配合甄实把戏唱下去,说:“对啊,就像陈杏梅的鬼面疮,到了晚期,怪脸会占据宿主的脸,可因为侯薇露和侯薇雨是双胞胎,长得很像,所以就算她做为鬼面疮占据了宿主的整张脸,也还是和之前一样,这就是看不出存在第三个鬼面疮的原因,也说明侯薇露这个鬼寄生已经到了晚期了。”

  对方的身体抖了一下,小碗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甄实说:“是的,她基本上已经完全占据了姐姐的身体,只有很短的时间,她会和姐姐的灵魂共存——我晚上在她家过夜,曾离真正的侯薇雨近在咫尺,可惜当时没反应过来。”甄实想起了昨天夜里,他在门缝听到外面传来:“住手,不许你告诉他,不然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其实那是侯薇露在威胁同一个身体里的侯薇雨。

  “这就奇怪了,小吉和徐蔓的鬼面疮可从来没有和宿主同时出现过。为什么这两姐妹的意识能同时出现?”

  甄实说:“这个,我也不明白。”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斜床边的女人忽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寒意,“你们太厉害了,这样的事情也能想明白,看来上师真的碰上对手了。”

  小碗说:“你这么说,是承认你就是侯薇露了?”

  “在你们这种人面前,想继续装下去还有可能吗?”侯薇露无奈的笑了笑。

  小碗这时想起一个细节,当初红衣女人去找自己帮忙时,曾用量子镭射枪对她自己开过一枪,那时从身体里出现了三条白影,之后,她曾艰难的说了几个字:“姐——妹,双……”,她其实是想提醒自己关于双胞胎的信息,看来那个时候,真正的侯薇雨曾短暂的出现过,但很快又被侯薇露压制回去。

  侯薇露叹道:“虽然我极力想占据她所有的身体和记忆,可我们的基因太像了,以至于我想什么她都能知道,所以她总是能找到我顾及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又能在我的意识不受控制的时候,闯入我的思想!”

  甄实说:“所以,她就成了你梦境中的白大褂女人。

  小碗恍然大悟:“怪不得白大褂女人会走向无脸女和她融为一体,这真的是在向我们暗示,她们是同一个人!”她想了一下,又问:“问题又来了,在后来的梦境里,就是侯薇露举行邪教仪式,两姐妹争吵的那一段,莲莲为什么没提到白大褂女人?她消失了?”

  甄实说:“刚才我还不明白,不过,现在明白了。游如莲是在白大褂女人,也就是姐姐侯薇雨意识的指引下,进入了那一段梦境,那其实是姐姐自己的记忆,在那里,姐姐本身就是主观的,当然不可能再独立出一个白大褂女人。”

  师叔拍拍脑门说:“在妹妹的梦里,姐姐的形象是无脸女,但真实的姐姐则以白大褂女人闯进了妹妹的梦中,我居然能理解这么复杂的事。”

  侯薇露一脸阴沉:“够了,你们一开始就在骗我上钩,现在还说这些无聊的话。”

  甄实说:“骗你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疑点没搞清楚的,所以只好让游如莲到你身体里去。”

  小碗说:“对你催眠时所用的心理暗示也是有所指的,就是为了让你想起更多自己的事,好让我们找到线索。”

  甄实很轻蔑的说:“这么明显的布局你居然都没意识到什么,可惜了和你姐姐一样的长相。一对双胞胎姐妹,侯薇雨品学兼优,出类拔萃,你却各方面都很差,医学院也是勉强考上的。生活中的情况也是如此:侯薇雨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都处理得非常好,而你,堕入邪教,不能自拔,现在居然要靠占据别人的身体才能立足,你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

  “够了!”侯薇露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浑身颤抖起来,又大喊道:“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拿我和她比较!

  小碗暗自叫好,甄实故意激侯薇露的策略奏效了。她知道,甄实并不了解这姐妹俩的过去,他这么做还是使了诈招,因为从侯薇露之前的行为来看,她确实很恨自己的姐姐。小碗想起侯薇露曾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老自以为是,说话喜欢呛人,要不是因为她的轻视,我也不会走上另一条路。”也就是说,侯薇露长期忍受着姐姐比自己强的处境。

  果然,侯薇露冷冷的说道:“那个女人本就不该存在,因为有了她,我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中,所有人都拿她和我比,‘为什么双胞胎会有那么大的差距’,‘为什么同一张脸,学习成绩那么不同’,‘相貌平均分配,可智商显然没有’,我就是淹没在这样的评论中长大的。本来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没想到的事,我的第一次恋爱,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张立,也被她抢走了,而且她不费吹灰之力。那时候我崩溃了,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我本来想去死的,可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上师。”侯薇露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在憧憬着远方,说:“因为上师,我再也不相信我以前的认知了,神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们抛弃了我,但上师没有,我把心交给了上师,又获得了新生。”

  小碗痛苦的摇摇头,吼道:“醒醒吧,即使你的命运再悲惨,也无法成为做邪教帮凶的理由,你只是被邪教组织利用了。”

  “不许胡说,上师怎么可能对我们……”

  “你的本体在哪?”

  “什么本体?”

  “本来的侯薇露,难道你认为自己是真正的侯薇露?”

  侯薇露呆住了。

  甄实说:“你的本体,只不过是奥肖上师邪术的实验素材罢了。想想吧,为什么侯薇雨的身上会同时出现三个鬼面疮,因为你那个所谓的上师将很多人的灵魂祭炼在一起,从而确保总有一鬼面疮能感染别人,就像那些制造生化武器的恐怖分子一样。因为你和你姐姐基因相同,你才能那么深的控制她。可想而知,你的本体,现在很可能被邪教组织消灭了!”

  侯薇露脸上显出的无限的惶恐。

  小碗小声问:“她要动摇了,下面怎么办?”

  甄实囧道:“之前只计划到拆穿她的真面目,后面没想。”

  “啊?!”小碗和师叔愣了,只觉得千万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小碗忙说,“那先把莲莲叫出来再说。”

  甄实忙对着翻译机说:“你快出来吧!”

  过了一会,显示屏有了反应,结果只出现了:想出……,过了一会又出现:找不到……

  “找不到,什么意思,是找不到出口吗?”小碗急问。

  甄实也急了,回头又看看侯薇露,只见她正做着奇怪的动作:眼珠乱转,不停的晃着脑袋,甄实立刻明白了:“她故意胡思乱想,搅乱自己的意识,让游如莲在里面迷路。”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

  师叔看了看四周,摸起旁边一把椅子,朝侯薇露走去。小碗问他要干什么,师叔道:“打晕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小碗和甄实对视一眼,赶紧去拦——那毕竟是侯薇雨的身体,而且侯薇雨的意识还在这个身体里。

  眼看师叔就要抡动椅子,侯薇露忽然停住动住,眼睛直直的盯着师叔,用一个很奇怪的声音恶狠狠的说:“你们这些无知的迷途者,既然无法认识灵力的存在,那就死吧!”

  小碗愣了:“那是谁在说话?”

  其他两个人也一脸狐疑,甄实忽然醒悟:“天呐,是奥肖上师,他已经可以用鬼面疮做媒介了!”

  话刚说完,侯薇露右手一伸,只见靠墙放置的近两米高的铁架子快速向实验室中间划过来,发出刺耳的擦地声,然后忽然转移方向,向小碗三人袭去。小碗还没反应过来,便觉铁架子像泰山压顶一般压下来,幸亏师叔眼疾手快,猛地一推,将小碗和甄实推向一边,自己又往另一边打了个滚,只听一声巨响,铁架子砸在地上,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架子上的各种设备或是粉碎或是四处散落。

  小碗揉着耳朵说:“不是说隔空控物的能力消失了吗?”

  甄实拉她起来:“那是骗我们的!”

  此时,他想起了开车带着侯薇露碰到交通事故,那个飞速砸向他们车子的轮胎,在最后时刻竟被另一个轮胎撞开——原来那不是偶然。“

  师叔站起身,举着椅子就朝侯薇露冲过去。侯薇露早已看到,左手一伸,师叔骤然便觉得自己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而且越钳越紧,呼吸马上困难了,不仅如此,他的脚就此离开了地面,他用尽力量将椅子扔了出去,却在飞到侯薇露两米远的时候,被她另一只手格开,飞向小碗那边,小碗下意识缩低身体,那椅子砸在玻璃隔间的门上,一整块门玻璃轰然而碎。

  甄实想去按门口的报警按钮,侯薇露又一伸右手,斜床边的推车便朝甄实飞了过去,正砸中他面门,将他砸倒在地。

  “甄甄,甄甄,你怎么样?”小碗躲在玻璃隔间的门边叫了几声,对方却没有反应。

  趁着这个空当,师叔掏出了量子镭射枪,举手就朝侯薇露打去,一条旋涡状的气流击中侯薇露,她向后跌了一个趔趄,一条像白虫子一样的影子从头部探出个头,又很快缩了回去。师叔则掉在地上。

  “量子枪没用的!”小碗叫道。

  虽然如此,起码让师叔暂时摆脱了控制,说:“她怎么这么厉害!”

  师叔又想去按报警器,侯薇露朝他又一次举手,却忽然停住,然后捂住自己的头痛苦的叫了起来。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用手一指,师叔和小碗吓的一怔,她却叫道:“看——那个!”她叫得很艰难,好像嗓子里堵的什么东西,又好像声带不是她自己的。

  小碗忙回头看翻译机的显示屏,只见上面写着:我正在搅乱侯薇露的意识,可是她很强,你们赶紧逃。

  肯定是游如莲在对方身体里和侯薇露的意识在对抗,要走就趁此时,可一旦逃走,游如莲怎么办呢?

  此刻,游如莲正快速飞行着,不停的穿透一个又一个的光团,好像一只穿梭在雷电云端里的海鹰,每穿透一个光团,光团便会激发出紊乱的电流,而他自己也会经历一阵剧烈的电击,令他痛苦的惨叫。

  三分钟前。

  自从看到了侯薇雨最初的记忆——她还是胚胎时的记忆后,周围景象就消失了,不管是侯薇雨还是白大褂女人,亦或是侯薇露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游如莲仔细看看眼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团团飘忽不定的眩光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那些光团就像散发着光晕的棉花,一旦触碰到,便会激起光团内一阵阵耀眼的电流。游如莲小心避开光团,升起一些高度,只见这些光团不计其数,还慢慢的蠕动变化着,游如莲此时的感觉,就像在高空遥望无边无际的云团,又像是游进了水母群里的小鱼。

  自己果然被困住了。

  虽然游如莲已经做过这种心理准备,可事到眼前他还是不免紧张。这样一座巨大的迷宫,怎么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首先得搞清楚这些光团是什么。

  游如莲发现,虽然这些光团都是不稳定的,但还是会各自呈现出大致的颜色,比如有的光团偏红,有的光弹偏黄,这代表着什么?他又一次碰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光团,又激起一阵电流。他索性将手直接伸了进去,电流更猛烈了,他的手一阵刺痛,可他似乎看到光团里出现了一些影像,好像有一个身影。他忍着痛继续伸手,看到的影像便越来越多,像是一个青少年站在讲台上。游如莲心里有了主意,一咬牙,整个身体都钻进了光团。

  一阵刺骨的疼痛,令游如莲几乎无法忍受,一阵耀眼的光芒,光芒过后,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周围的电击也消失了,只是身上的余痛,和电击造成的点点伤残证明刚才不是幻觉。一片喧嚣声传来,游如莲转了个圈,发现自己身在一座会堂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看样子估计都是初中生。台上站着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像侯薇雨,从一个长者手里接过了一个奖杯,然后向台下鼓掌的同学们展示她的奖杯。游如莲又看向观众席,目光停留在第四排一个小姑娘身上,那个女生和侯薇雨长得一模一样,也在热烈地为她鼓掌,显然那是侯薇露。

  看来这个时候姐妹俩的感情还不错。

  游如莲对姐妹俩的恩怨没兴趣,只想快点找到出去的路。

  游如莲心想:人对周围场景的记忆肯定是有界限的,而如果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那么界限肯定就是那些平常所见的边界:墙壁、门、巷子的转角、高大的障碍物,也就是视线被遮挡的地方。想到这里,游如莲看准眼前的礼堂墙壁,快速向那里飞去,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一阵咕咕的奇怪声音,游如莲就像被巨大的水流搅动着流向一个地方,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等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在光团外面了。

  他回身去看光团,很快,那个光团也熄灭了。

  游如莲晃晃脑袋,感觉刚才就像跟着一个水泡从油里被挤出来一样。他将刚才的事情好好想了一遍,又看了看周围,马上明白了:这些光团里都是记忆!

  之前是直接进入了侯薇露或者侯薇雨的记忆里面,也就是直接进入了某一个光团,而现在这种情况,是跳脱出来,看到了记忆本身的样子,正因为如此,不管是侯薇露还是侯薇雨,都无法再独立存在于这一层。

  可光团怎么熄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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