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面疮恶化了

  鬼面疮恶化了

  三人先换上了防护服,侯薇雨又带伊小碗和甄实到了特症病房门口,说:“一会你们看到的情况会很恐怖,做好准备了吗?”

  甄实“嗯”了一声,小碗也勉强的点点头。

  病房门是特殊金属制作的密封门,看到这样的门,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不是大病就是怪病,而且很可能传染。虽然防护服有保持常温的功能,可小碗额上全是汗。

  “直到前天,陈杏梅除了脸上长了那种怪瘤,其他身体特征还都很正常,只有肌肉非常松驰,没有力量。可这两天很多神经方面的指标忽然恶化了,脑部扫描图一片紊乱,现在她只能躺在病床上。据值班医生说,昨天晚上,她身体出现了脱水现象,连用输液来维持生命都很困难了。”

  小碗问:“怎么恶化的这么快?”她本来是来看望房东的,现在听起来,估计要变成诀别了。

  侯薇雨耸耸肩:“不知道。北京和美国的专家还在路上,目前我们无能为力。”

  侯薇雨按了一下门边的按钮,门开了,三人刚走进去,门便自动关上。三人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小碗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便喷出来许多白气,气喷完了又喷水。侯薇雨说:“这是在消毒。”折腾了好一阵,正前方又开了一道门,侯薇雨首先走了进去,另两人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被隔成了左右两排,每牌又被隔成好多玻璃房,每个玻璃房里都有一张病床和许多医疗设备,行走在其间,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好像在参观一个个展室。快走的尽头时,终于看到一个玻璃房里有人了。

  “陈杏梅,我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侯薇雨一边对着门上的对话装置问里面,一边按了几下旁边的密码锁,那病人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门开了。三人走了进去,当走到病床边时,不但小碗和甄实,即使侯微雨也惊呆了,因为眼前的陈杏梅完全变了样子,不,应该说根本就没了样子!

  只见陈杏梅整个面部右侧,从下颌骨一直到发际,都被一张古怪的脸所占据。这张脸虽然有五官,却非常丑陋,简直可以说是狰狞,而陈杏梅原本的五官也被这张怪脸挤得严重扭曲,两张可怕的脸并排显示在一起,看得人毛骨悚然。

  侯薇雨惊道:“怎么变得这么大了?而且其他鬼面疮也都没有了!”她晃了晃陈杏梅,可是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天花板,好像完全失了神。

  就在这时,右边那张怪脸上的五官开始动了起来。

  小碗害怕甄实会被吓到,小声地对他说:“估计是要睁眼了!”可她自己早就浑身冷汗了。

  就在怪脸的眼睛睁开的一霎那,三个人都吓得“啊”了一声,原来那眼皮底下的眼珠也是被挤过的样子,一只眼的瞳仁只显出一半,另一只,则只有白眼球。这时,这怪脸的嘴竟啧了几下,然后,显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说:“上师,谢谢你,很快我就有身体了,嘿嘿嘿。”

  忽然,陈杏梅本来的脸动了几下,好像回过神来,眼睛往左边一斜,露出一脸怒相。接着,她伸右手向左脸上抓去,针头被她的手带动,将挂着输液瓶的架子带倒,砸在她身上,而她全然不顾,先是又抓又打了一会左边的脸,又停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主意,抓起输液瓶往床沿上一敲,瓶子碎裂,她手上已经抓起了一个满是尖碴的瓶口,眼见她扬手就要往左边脸上戳……

  幸亏侯薇雨眼快,一把抓住陈杏梅的手,可瓶口的尖碴还是刺到了陈杏梅左边那张怪脸上,鲜血从那张脸上流了出来,那脸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五官剧烈的动起来,样子非常瘆人。

  陈杏梅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不停的说:“让它离开我,让它离开我!”那种声音听起来,好像声带被扎破了。

  这样的情景小碗快受不了了。侯薇雨忙对她说:“按墙上的呼救按钮!”小碗忙跑过去按了按钮,本想趁机站到远离病床的地方,可看到陈杏梅又呜呜哭起来,只是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

  小碗看陈杏梅如此可怜,自己的恐惧又变成了同情和愤怒:这个女房东虽然经常催交房租,可从来没有真的逼过自己,平常她也是个很不错的人,这种人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啊?

  小碗鼓起勇气又走回病床边,紧紧握住陈杏梅的手。陈杏梅好像认出了小碗,目光中能看出感激。

  这时进来另两个医生,其中一个给陈杏梅胳膊上打了一针镇定剂。侯薇雨这边又换了一副针管,给陈杏梅重新输上了液。

  过了一会,陈杏梅便慢慢的睡去。

  那两个医生似乎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侯薇雨便让他们去报告主任医生,两个人赶紧离开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三个人。侯薇雨一脸疑惑,说:“她之前已经是重度肌无力的症状,也不能说话了,怎么刚才又那么迅猛?这鬼面疮太让人费解了。”

  小碗理解她的心情,她肯定是看到陈杏梅这个样子,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而那张怪脸,虽然狰狞可恶,可它毕竟还长在陈杏梅身上,侯薇雨只得拿纱布给它消毒止血,当用酒精擦那怪脸上的伤口时,它又发出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叫声,还不停的喊着:“上师救我,上师救我!”

  小碗和甄实对视了一眼:“上师!?”

  侯薇雨刚消完毒,甄实便问那张怪脸:“你叫什么名字人?”

  对方眼睛半睁半闭,好像很疲惫,可能是镇定剂对它也起了影响,然而它竟慢慢答道:“我叫杨潘。”

  侯薇甄和小碗都一惊,甄实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仅仅这一句话功夫,对方反应明显慢了很多,说:“不记得——什么时候——死,记得是——被人打死。”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抢钱,还——杀过人。”

  “上师是谁,在哪里,你为什么要谢他给了你新的身体?”

  “上师——收留了我,他-------”那张脸说到这里,再也没了精神,闭上了眼睛。

  “它死了?”小碗问。

  侯薇雨摇摇头:“它的鼻孔还有微动,应该在呼吸。”

  甄实在枕头上找了一根陈杏梅的断头发,捏住放到怪脸的鼻孔处看了一会,说:“头发没有动,它没在呼吸,看来它还需要靠宿主维持自己的存活。”

  小碗问:“那为什么鼻孔在动,还一张一合的?”

  “或许只是条件反射式的生理反应。”

  侯薇雨问:“这不合理啊,为什么会有不具备实际功能的生理反应?”

  “我觉得,它虽然还不能自主存活,可已经在试着做为人类去适应环境了,所以才有呼吸动作这种适应性的行为。我猜,照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取代宿主,成为一个新的人类,就像鸠占鹊巢。”

  两个女人都被甄实的说法惊住了。

  这时,闭路电话响了,侯薇雨接了电话,听起来对方像是她的上级,问她这边情况怎么样。侯薇雨看看小碗和甄实,说:“一切正常。”那边便说太忙,可能现在没法抽身过来,让侯薇雨有情况马上报告。

  侯薇雨挂了电话,小碗问她:“为什么没说实情?”

  “领导也不想趟这种浑水,而且他们了解的还不如我多,何必让他们来添乱呢,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甄实说:“现在,你们可以把你们所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了。”

  小碗便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讲给了甄实。

  即使是听,甄实也听得非常心惊。

  小碗讲完了,侯薇雨问:“甄博士,我一直是以寄生的理论去理解鬼面疮,如果是这种形式,那寄生者往往没有取代宿主的机制,因为脱离宿主寄生者将不能生存。但你的猜想好像更进了一步,你能解释一下吗?”

  甄实眼里满是寒意的看着那张沉睡过去的怪脸,说:“寄生有很多种方式,你说的那种‘寄宿关系’,就像蛔虫,蛔虫消耗宿主营养维持自己的生命,但它并不乐意看到宿主死亡,它希望宿主能成为它的永久粮仓,这种寄宿关系的特点是,寄生者和宿主之间个体相对独立。相对于此,还有一种‘寄宿关系’则比较恐怖,那就是寄生者对宿主施加影响,使其产生有利于自身的行为。”

  侯薇雨好像被提醒了,说:“僵尸真菌,铁线虫!”

  甄实点点头。

  小碗疑惑道:“什么呀?我最讨厌虫子。”

  甄实说:“僵尸真菌是南美亚马逊雨林里的特殊真菌类,可以在潮湿空气中释放孢子,一旦附着到蚂蚁身上就会寄生下来,进一步影响蚂蚁的神经,让它离开蚁群,独自往潮湿的地方去,因为潮湿的环境有利于这种菌类的生长,一旦到了适宜的环境,它就会杀死蚂蚁,就地生长。”

  侯薇雨好像怕小碗还不够怕似的,补充道:“当这种僵尸真菌准备杀死蚂蚁时,蚂蚁会变得疯狂,乱咬周围的一切,就像那些丧尸片里的剧情。铁线虫也是一种精神控制寄生虫,因为它要在水里完成变态发育,所以会驱策它的宿主,螳螂和蟋蟀去有水源地方。”

  虽然穿着那么厚的防护服,小碗还是使劲搓起肩膀来,她赶紧强制自己想起和敖凌接吻的画面,又想起抱黄田田的情景,想用这些美好画面压制刚才脑补出的恐怖画面。

  侯薇雨说:“我有点明白甄博士的话了。你是说,这鬼面疮就像是僵尸真菌一样,寄生的同时还驱策陈杏梅,那证据是什么?”

  甄实说:“我认为,这个叫杨潘的鬼面疮已经控制了一部分宿主的脑神经,所以能控制陈杏梅的一部分身体和器官,比如和她共用声带,这当然会影响陈杏梅自身的行为,所以陈杏梅的发声功能出现异常,有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侯薇雨点头赞道:“果然是神经学方面的专家,提出的假设都那么有信服力。”

  小碗还是疑惑:“这不合理啊,如果这个鬼面疮能有这本事,那它起码是有自主意识的,可它为什么那么老实,你问什么它答什么?”

  “它只是控制了宿主的一部分脑神经,或许掌管逻辑的脑区还没被它控制。”

  侯薇雨想了想,又摇起头来,说:“我觉得,甄博士的理论和现状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不管是僵尸真菌,还是铁线虫,它们相对于宿主都是独立的个体,也就是有自己一整套生理组织,它们只不过是把宿主当做傀儡,目的一旦达到就会‘除掉’宿主。但鬼面疮好像形式更复杂多样,你看,小吉、徐蔓和这个杨潘,都很不一样。”

  小碗说:“是啊,很难理解这鬼面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大脑神经都要‘抢’别人的?”

  侯薇雨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说:“会不会,鬼面疮就像病毒一样?”

  “病毒?”

  侯薇雨说:“是的,病毒是最基本的生命形态,只有最简单的生理结构,它的生命形式体现着生命最本源的目的:繁衍,相对于它来说,也就是复制。一些病毒也可以驱策宿主做有利于自己的行为。另外,如果从病毒的角度去理解,那有些现状就能说得通了,比如:有的病毒都会让第一代宿主存活久一些,这样才更有机会传播自己;但对于第二代第三代宿主,就常常因为病毒无限制的繁衍复制,而形成伤亡。”

  小碗说:“这就是为什么你对鬼面疮的反应一直很缓慢,而陈杏梅反应这么强烈,因为你是第一代,她是第二代。”

  侯薇雨点头,然后又看着甄实:“不过这也只能方便的解释几个点,还是无法完全对应眼前的所有现象,比如甄博士所说的‘鸠占鹊巢’。”

  小碗也看向甄实,甄实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的理论还不够完善。”

  侯薇雨却怀疑似的看着甄实,正想追问,她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后挂掉,说:“我有病人了,今天的谈话只能到这儿了。”

  无论是陈杏梅还是那张自称杨潘的怪脸,此时都还在沉睡着。

  “哎,她真可怜。”小碗小声说。

  三人出了特症病房,甄实走在前面,侯薇雨拉住小碗说:“我感觉甄博士其实有主意,但没说出来。”

  “啊,怎么会,甄甄是我的死党,他有办法不会保留的。”

  “那就好。”侯薇雨又换了个恳求的表情:“小碗,如果陈杏梅恶化的这么快,我觉得我离这一天也越来越近了,请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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