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相声也疯狂
() 曹万两道：“那是您自己活该了，遇到这样的主，你呀，就应该笑脸迎着，泡着好茶叶，着好烟，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着，人家淬你你拿脸接着，临走的时候啊，再给人送上两条……”</p>
“黄瓜？”</p>
“什么黄瓜啊，金条！”曹万两加重了语气道：“金灿灿，一斤一条的。”</p>
郭德彰吸口凉气道：“我可是没有见过一斤一条的金条，黄瓜都没见过这么沉的呢。”</p>
“你啊，就是不开窍。”</p>
“开窍？我明白钱没了。”郭德彰道：“喔，我得好吃好喝伺候着。”</p>
“对。”</p>
“笑脸迎着，好茶叶，好烟。”</p>
“没错。”</p>
“人家淬我我得忍着。”</p>
“是啊。”</p>
“我怎么就这么贱骨头啊？”</p>
“这你就不明白了。”</p>
“喔，我还不明白？”</p>
“水至清则无鱼。”</p>
“老古话，没错。”</p>
“人至贱则无敌。”</p>
“啊？这什么话啊？”郭德彰故作惊讶地问道。</p>
“这人啊，越是不要脸，越是能挣大钱。”</p>
“这是怎么的啊？”</p>
“我一朋友，蹬三轮的，给rì本人蹬，让rì本人踩着自己的背上车，你贱不贱？”</p>
“太贱了。”</p>
“可rì本人抢着坐他的车，钱大把大把地挣。”曹万两做出数钱状。</p>
“太不要脸了。”</p>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曹万两的声音十分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都打入每个观众的心底里，刺激着他们的耳膜，刺激着他们的心脏。</p>
“还有啊？”</p>
“我有一朋友。”</p>
“又一朋友？”</p>
“买卖人。”</p>
“喔，买卖什么啊，绸缎布匹，还是茶叶烟丝啊。”</p>
“不是，你没明白，买卖人，不是做那些买卖的。”</p>
“买卖人嘛，知道啊，怎么，不卖这些，那买卖什么啊？”</p>
“买卖人！买人卖人。”</p>
“啊？人贩子啊。”</p>
“造福乡里。”</p>
“这是缺德。”</p>
“大姑娘，十七八岁，没找到婆家，送上游轮，运到rì本，当歌舞伎。从此不愁吃喝。”</p>
“损啊。”</p>
“伙子，十仈jiǔ岁，找不着东主，送上游轮，运到rì本，当苦力，制造飞机大炮，再运回中国，打中国人。”</p>
“缺德啊。”</p>
“给国家创造多少税收！”</p>
“这黑道的买卖，还有税？”</p>
曹万两把眼睛一瞪，道：“谁告诉你这是黑道的买卖？”</p>
“这违法的！”</p>
“人家有国家颁发的特许证。”</p>
“啊？这还有天理吗？”郭德彰注意了一下观众席，没有人乐，大家的眼中都含着愤怒，怒火好像要喷出来一样。</p>
“发财了。”</p>
“发国难财。”</p>
“不，这还不叫发国难财。”</p>
“那怎样叫发国难财？”</p>
“我有一个朋友。”</p>
“你的朋友都是该千刀万剐的。”</p>
曹万两斜眼看了一眼郭德彰，道：“你心，人家可是在zhèng fǔ部门当高官的。”</p>
“哦？”</p>
“这位朋友，rì本人来了，他大开国门，把人家迎进来，飞机、大炮、机关枪，随便开，随便打，就当新年放鞭炮了。人家rì本人大老远的来了，总要客气客气吧，把东三省让给人家。还不够，又把整个华北让给人家。自己呢？住到老远的一个山沟沟里去。rì本人爱玩杀人的游戏嘛，没关系，反正中国人多，给他们一个城市的人，让他们杀着过过瘾。”</p>
“啊！卖国贼嘛，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啊？”</p>
“有好处，攘外必先安内嘛，有rì本人帮他安内，现在他的位置坐得牢牢的。”</p>
看客们当然知道这个“朋友”是指谁，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这个“朋友”的不是。</p>
民国26年7月7rì，也就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rì帝侵占华北，抗rì战争全面爆发。</p>
同年冬，rì帝占领南京，制造南京大屠杀。</p>
国民党军节节败退。</p>
**领导的抗rì根据地建立，中国大地上出现了沦陷区、国统区和解放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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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共第二次合作，国民zhèng fǔ机关由南京迁往武汉，武汉成为抗战中心。武汉失守后，国民党zhèng fǔ迁往陪都chóng qìng……</p>
这些事实，都是尽人皆知的。</p>
看客们知道，曹万两和郭德彰，今天真是拼命了。</p>
他们这不是在相声，他们是在烧自己的命啊。</p>
郭德彰道：“这真是窃国者侯啊。”</p>
“谁不是呢？”</p>
“所以，咱们是干不了这行了。”</p>
“怎么干不了？”</p>
“咱们没那么不要脸啊。”</p>
“好！”看客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只有一声，孤孤单单的声音，可是在郭德彰他们听来，却是如同天籁一般，他们知道，支持他们的观众不止一个，只是，他们还不敢，不敢喊出来，不敢喊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字：“好！”。</p>
曹万两皱着眉头：“所以，做艺人不容易，得不好，观众骂街，得好了，同行骂街，这您是深有体会啊，等到观众、同行都认可了，国家又不让了。”</p>
“唉，现在对相声可管得严啊。”</p>
“我就纳闷了，这rì本的人怎么就这么害怕相声啊，号称拥有多少多少军队的国家zhèng fǔ都不能把rì本赶出去，难道就几个相声的几句话，就能颠覆rì本了？”</p>
“要这样就好了，借你那位买卖人的朋友的游船，运一船相声的去rì本，到那儿，rì本就亡国了。”</p>
观众想乐，又乐不出来，都憋着，今天真是听得过瘾。</p>
曹万两道：“这艺人真是不容易，自古都受人歧视。比如朱元璋吧，当了皇帝了，一方面，他给每个封王的人，都赐予1700本词曲，好让这些文化不高的皇亲国戚通过娱乐提高自身修养，另一方面，又禁止艺人演出有亵渎帝王圣贤之嫌的词曲，并且降旨将学唱的割了舌头。”</p>
“这么狠啊。”</p>
“你这艺人受得了受不了。”</p>
“真是受不了。”</p>
“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呢！”</p>
“更厉害？你。”</p>
“那是在满清的时候。九门提督善耆相声艺人都是莠民，一律禁止演出，驱逐出京。李德鍚、张德泉，多大的艺术家，去了保定谋生存。天津，焦德海改快板书，张诚甫改评书。一直到1909年，善耆卸去九门提督之职，才取消禁令。”</p>
“喔，原来那时候就有了禁相声的指令。”</p>
“那时候，也不比现在好混。”</p>
“唉呀。”</p>
“李德鍚。”</p>
“对，人称万人迷。”</p>
“有相声大王，滑稽大王之美誉。”</p>
“没错。”</p>
“多大的能耐。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袁世凯取代清朝，表面上是民国，其实和帝制是同义词。李德鍚在总统府为袁世凯《吃元宵》，袁世凯想象力多丰富啊，从‘元宵’想到了‘袁消’，以为是消灭袁世凯的意思，结果，李德鍚被以诽谤大总统的罪名，打了一顿，赶出新华门。有辙吗？”</p>
“没辙。袁世凯想象力要是不丰富，也不会想到要自己当皇帝去。”</p>
曹万两相声的风格就是冷面滑稽，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郭德彰天生喜感的肥嘟嘟的脸庞，真是相得益彰。</p>
本来，他一相声，总是逗得人哈哈大笑，可是今天，场子里极其安静，没人笑得出来。是啊，谁能没心没肺到听这些都会笑呢？</p>
人山人海的空地上，堵得严严实实的空地上，只有两个声音在空中回荡。</p>
“九一八以后，有人提出不抵抗主义。”</p>
“我知道啊，就是你那些朋友之一嘛。”</p>
“有人中rì开战，三个月中国必亡。”</p>
“对。”</p>
看客们知道，这些话是那些人的。不是这两个相声的胆，不敢指名道姓地提，只是因为，不用提名字，大家也会知道他们是谁的。</p>
“我看不对。”</p>
“哦，你怎么认为？”</p>
曹万两加重了语气道：“我认为：rì本想灭亡中国，那是痴心妄想。”</p>
“好！”</p>
看客们终于忍不住了，齐声爆出一句“好”！</p>
“依我看，中国人只要同仇敌忾，团结御侮，谁想亡中国也亡不了。”</p>
“这怎么讲啊？”</p>
“你看哪，历史书上记着呢，元朝来亡咱中国，没几百年，连蒙古也白送来啦。”</p>
“嚄。”</p>
“清朝来亡中国，没几百年，连吉林、黑龙江西半边都送过来啦！”</p>
“对。”</p>
“rì本人要来亡咱中国，呆不了多少年，中国版图上，就会多了一个大和省。”</p>
“大和省？”</p>
“嗯，也可以叫大和民族自治州。”</p>
“好嘛。”</p>
“他们偷着乐吧，全rì本国的人都到中国来，还不够站岗的哪，最多从广安门排到德胜门。”</p>
“是啊？”</p>
“我们明白，他们那儿地少，跟我们好好商量嘛，我们地多啊，咱给他在罗布泊盖一四合院，全rì本的人都装进去了。”</p>
“我跟你啊，这不行。好家伙，罗布泊？沙漠！那里太干了，rì本人都爱干净，喜欢洗澡，没水怎么办？”</p>
曹万两故作沉思状，道：“没关系，中国人一人吐一口唾沫，他们就有洗澡水了。”</p>
“嚄。”</p>
“不过要注意，吐得口些，不能吐太大口。不然就把rì本都淹死在咱中国人的口水里了。”</p>
现场第一次响起了掌声。</p>
曹万两又变换了话题，道：“不过话回来，这rì本还真有一套，他们教孩子的方法，跟咱们教孩子的方法啊，它不一样。”</p>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啊？”</p>
“rì本人这么教孩子：‘孩子，快长大吧！要想吃好的，想穿好的，得到东三省去。’”</p>
“喔，所以这些rì本都这么喜欢到咱这儿来啊？”</p>
“咱中国人就不一样了。”</p>
“怎么不一样呢？”</p>
“中国人的娘告诉孩子：‘孩子，别哭，多练习跑步！’”</p>
“跑步？”</p>
“rì本人攻过来的时候，撤退当逃兵的时候可以跑得快些。”</p>
“啊！”</p>
“你，就这种娘教出来的狗杂种，当然就会出那些‘不抵抗’的话来。”</p>
“是啊。”</p>
“不过现在也有现在的好处。”</p>
为了节约有限而宝贵的时间，所以曹万两和郭德彰放弃了相声一贯的铺排和三翻四抖的方式，改成平铺直叙，直接就把想的话题给出来了。</p>
也就是，他们担心自己想的话题不完，所以句句刨着使，预先把事物的矛盾完全揭穿，使得观众能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到矛盾的发展和冲突，在叙述中反复地把矛盾渲染得更鲜明，而达到进一步展示矛盾的作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