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 傀儡
1号基地
阴暗角落的一处暗门无声滑开，老驼背那枯瘦佝偻的身影闪身而出。
此处似是一个密室，除了屋顶角落的一个黯淡光源，其余空间皆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老驼背进来之后，未见任何多余动作，而是悄无声息的立于原地，凝神倾听着什么。
片刻，待确认过除己之外，只有另一个极微弱的呼吸声之后，才脱兔一般动作起来，极快的于墙壁某处一拍，于是随着“啪”的一声，那个黯淡的光源骤然大亮，刹那间驱散四下阴暗。
而伴随这一切，密室正中处缓缓响起几声低沉的“叮当”声，似是顿挫的金属撞击声，其中还夹杂几丝微弱暗哑的痛苦呜咽。
那里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子，里面锁着一个蜷缩着的人形生物，此时正迟缓的蠕动着，试图遮挡摆脱那刺目的光线灼痛其因久居黑暗而脆弱的眼睛，扭曲挣扎形如丧犬。
驼背佬一闪身来到铁笼前，扫了笼中几眼，随即自怀中摸出钥匙，毫不犹豫的将笼门打开。
随视线拉近，终能看出笼中确为一人，此时正呈跪姿趴伏于地，撅起的屁股上隐约有一粗一细两根导管，不知从何处连接至何处，而头部位置同样也延伸出一根导管。
驼背佬从打开的笼门伸手进去，以掌刀轻斩向其颈部，像是还斟酌着力道，生怕不慎因力度过猛而直接将之打死。
提着对方后脖颈抖了抖，确认其处于昏迷无力状态，这才欲将之拉出笼外，却不曾想这人的身体被那些连接着的管线所羁绊着，于是只好先将它们拆除。
从头部开始，连拽了两下，那管子却像是被完全粘连上了似的，分毫未动。
驼背佬眉头微皱一下，只能加大了双手间的力道，以蛮力去拉扯。
这猛烈的痛感让那人本能挣扎扭动，几欲自昏迷之中苏醒。
不过数秒，随着管线被扯出的，还有黏连其上的皮肉，连带着一串血珠，而那挣动的人也因剧痛而再度晕厥过去。
如此反复两次，终于将全部三根管线一齐拆除，只是后面两根拆下后产生的气味，还是让驼背佬眉头紧皱，一阵泛呕不适。
提溜着手中这具毫无意识的身躯，为防止血液及其它液体肆意流淌落下痕迹，还特意准备了包裹用的尸袋，装进去扛着，就从另一侧的一道暗门蹿了出去。
翻越一道管井空腔，自悬梯爬上去，沿着老旧的废弃通道前行不久，又推开一处暗门一闪而入。
动作娴熟且机敏，完全不像是个枯瘦又佝偻的驼背该有的身法。
随手将那装了人的袋子扔在地上，又马不停蹄的朝着房间角落走去。
这房间的格局，看似极其简约，却总让人觉着处处透着惊悚之感，四四方方的空间里，一丁点隔断都没有，却到处都被数层布幔缠绕包裹着，显得整个气场诡异且阴森。
不多时，他又匆忙回到袋子旁边，打开之后动作粗暴的将其中的人给倒了出来。
于是，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异样的恶臭弥漫开来，不由得又刺激着一旁的驼背佬皱了皱眉头。
此处是层层布幔围绕着的中心，光线尚算柔和，也是直到这时，才得以看得清袋中人的全貌。
从身形上看，此人也是枯瘦如柴佝偻如狗，且四肢肌肉或因长期的运动缺乏，已呈退化状蜷缩着，同时背上也有一大块异常的隆起，而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一种病态的白皙，头部毛发胡须淤结成一团一团，像个炸开了花的松果似的，完全看不到其中包裹着的面容。
也只是滞停了两秒，驼背佬就再次动作，只见其不知何时手中已捏了一枚针管，过去就照着那人胸口扎了上去，一推到底之后，拔出来扔到后者身上，扭头就又回到帷幔外的角落之中。
只见他暗自鼓捣一阵，尔后随着一声细微的“喀嚓”声响，自墙壁之中弹出一个等身大小的暗格。
驼背佬轻巧的将之打开，露出内里乾坤。
像是一具人形盔甲，僵硬呆板的立在其中，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面甲上是一副样貌狰狞的图腾式纹绘，獠牙外卷，苍白之间似有两行粗重的血泪自眼窝处直流而下，咋看颇为惊悚可怖。
他抬起手来，轻抚其上，目光柔和举止虔诚，就像在注视和触碰一件绝世无双的艺术品一般。
“嗨嗨嗨…终于又到了这个时刻了么？”
随着此前那个诡异另类的音调自他口中再次响起，肉眼可见其背部那团隆起也同时在微微震颤着。
“此次，或有不同……”
又一次，同一张嘴中，却吐出了两道完全不同的声线和腔调，甚至隐隐标示出了些许性格差异，嗯…精分实锤了？
“嗨…同不同的，又有何异，无非是……”
“是啊…况且，天时地利都不称我心，只能寄希望于人和了……我们时间不多了，抓紧开始吧。”
话音刚落，便褪下外袍，背转身去。
只见其后背的那个血色肉疙瘩，正由缓至急的蠕动震颤起来，不久，甚至蔓延为整个人全身的骨骼、肌肉、皮肤都膨胀鼓动起来，伴随着各种细微的“喀嚓”“吱嘎”声，而这颤动的节奏，似是还隐隐契合了某种特殊的频率。
随之而来的变化，是体温骤升，皮肤涨红，不断有水分自体内排出，又化为汽态氤氲蒸腾，骨架与肌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粗大起来，身形变高变宽，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感受。
与此同时，那背上的肉疙瘩颤动频率愈发快速，并开始自上而下的与背部组织分离开来，一点点的律动割裂脱落。
这整个过程看上去似乎伴随着相当程度的疼痛，致使他整个表情狰狞扭曲起来，牙根紧紧的咬合在一起，甚至于将牙龈挤裂，有血流顺着嘴角潺潺淌下。
直到最后，那肉疙瘩彻底自背上脱落下来，居然还自断口处拽出了一截细小的幼儿态脊柱，血肉模糊着一弹而起，钻入那副铠甲之中，隐没不见。
而此时，原本的身体好像也完成了破茧化蝶的过程，蜕变为一个高大壮硕满身横肉的光头大汉。
片刻之后，本体睁开了眼睛，一双灰绿色的瞳孔跃然其中，而几乎同时，那副盔甲的双眸也点亮了两抹暗红。
一红一绿，还交相辉映似的。
“嗨嗨嗨…这具傀儡，自诞生起至今也时日不短了，此次若能安然……，想必以我们此前的那些功绩，也足以换得足够的材料使其重焕新生了吧？”
“那是自然，会让你满意的…可惜这十数年的经营，得失之间…都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计较的意义了，只要此番能得全身而退…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眼下所布的这路幌子，至多算是个障眼法，暂时迟滞一下他们的行动进度，为我们多争取些许时间，可不能再浪费了……”
“嗨嗨，那就…据点再见。”
话音落，一人一傀儡相互点点头，就各自闪身离去了，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地上还躺着一个，直接就给无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