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盏清茶 解解解解元之渴
此行一晃两月一过，已到寒冬季节。上京城外百里处，一辆稍显寒酸，破旧的马车吱呀声中沉默前行着。何叔依旧坐在前面，穿着有些脏旧的棉袄，双手拢在袖筒里打着盹。时不时抬头看看马车有没有偏离官道。
车厢内，坐着的陆羽和吕小二两人，早已把马车的四周塞满了毡布，却依旧蜷缩着身子，陆羽前几日因忍受不了这寒冬，在马车内置了一个小火炉，上面用铁皮封住，留了些小孔。确认火炉翻到也不会烧了马车，这才放心使用。这几日，就差抱着火炉睡觉了。心想着，再过两天，到了上京，便不用遭这罪了。
雪花也安静的飞扬着，此时隆冬时节，官道上已鲜有人迹。不多时，便雪白了一片，只有马车压出两条长长的车辙印，在吱呀声中远去。
快到上京时，何叔便通知了两人。陆羽和吕小二伸出了半个身子，遥望着天边的黑色巨兽般的巍峨城墙，一时竟没有声音。吕小二从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城墙，一眼望不到边。印象中只有巍峨巨山才可相比。陆羽则是有些出神，印象中模糊的城墙与此时清晰的景象重叠着。黑甲战马与三角猛兽掀起的热血洒过，那一张记忆中熟悉却又疏远的脸庞。“爹，娘。小羽便要回来了。”不知不觉中，早有泪湿了脸庞。
车厢内沉默，天地间一片安静，马车继续前行，到了城墙脚下，早有守城的将士巡视，检查了马车，查看了陆羽递上的纸信，核对了印章，这才入了城。马车穿过长长的城门洞，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喧闹声扑面而来，刚出笼的包子和烤红薯的味道穿过车厢，仿佛这冬也暖来一下。陆羽吕小二两人下车，看到这五辆马车并排而行都显宽敞的街道，有些赞叹。街边更是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少爷带着小厮出行，鲜衣怒马的侠客神色冷峻，眉目清秀的管家小姐掩嘴轻笑。路边的吆喝声更是不绝入耳。三人此时更显寒酸。
帝国尚武，文风近几年也极盛。倒是有一番盛世之态。进京赶考的书生，有帝国出资，全部安排在城东的书苑，一片的建筑全部是书生之地。外有士兵把守，只要有通过乡试的书信，核对信章，便可入住，食宿全免。所以陆羽出门之时，并未多带银两。问了里，三人便驾车赶往了书苑。
一路行来，倒也涨了不少见识。马车停留在一片建筑群之外。远远望去，门牌上写着两个大字，书苑。门外有士兵把守。向内望去，有单独的院落，有成群的书生走过。倒也显得生机勃勃。陆羽下了马车，拱手行礼道“小生陆羽前来报到，入住书苑。”说完递上书信印章。早有士兵接过往内递去。不多时，便有身穿官服之人行来。
一脸笑容的拱手行礼之后问道“可是陆羽陆解元？”陆羽不敢大意，忙回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大人是？”
“我乃书苑管事，陆昌平，说来也是极巧，你我乃是本家啊。”中年官员一脸亲和的说道。“陆解元一路辛苦，快里面请”说完便引领三人进了书苑，来到一处小宅门前。“此处宅院便是陆解元的住处了，这会考前的一个多月，就委屈陆解元住在此处了。”陆羽恭谨回到“陆大人客气了，能有个住处，陆羽已心满意足。”陆大人也不倨傲，深知解元之名已能做官，才能也是极大。日后若是中了状元，远不是自己能比的。依旧客气回道“陆解元一路行来已是劳累，早些休息，日后还要仰仗陆解元。”寒暄告辞后，陆羽三人住进了小宅院。算算时日，已是只有月余了。陆羽虽自信能中，但大武帝国内人才辈出，也不能大意了，自要温习一番。
但住进来的这几日，上门拜访混个脸熟之人络绎不绝。听说乡试解元陆羽之名，都早有耳闻，自然都来看看。陆羽三人也算是安稳下来，
十几日下来，也算人熟地熟了，年关也到了。书苑各门前自有书生张贴对联。这一日一大早，陆羽早早起来，也准备了对联让吕小二贴上。三人换了新衣，便准备出门看看上京的春节风光。过节之时自是热闹非凡，街上人潮涌动，有舞龙舞狮的，有杂耍表演的。三人艰难的人群中行走着。各大酒楼门前也都挂上了对联，倒也花样百出。最出名的便是万和楼的对对联。分别有给出上联让对下联，给出下联让对上联。难度之高，有众人应答，取最工整应对之意最高的为胜。胜者声名远播不说，可在万和楼最高一层，免费用餐。万和楼是上京最贵的酒楼，传说背景深厚。而且食材珍贵，一般市面上见不到的熊掌，燕窝，人参都有，而且金盏玉杯，酒也都是最好的陈年佳酿。
陆羽三人早就听说累这些，对这些食材也是嘴馋已久，今日便是奔着这万和楼而来。一楼走走逛逛，不多时，便来到了万和楼，一楼大厅已是备好笔墨纸砚，外面也是人山人海。早有对联挂出。一层挂一副。答上一对者可上楼用餐，待遇也是一层比一层好。万和楼共九层，第九层早已备好山珍海味，只等入席之人。
陆羽三人看着万和楼挂着的对联，吕小二看着第一层对联思索着。上联是“绿竹别其三分景”陆羽轻笑摇头，走进大厅，拿起笔挥毫写道“红梅正报万家春”，管事之人轻吟一遍，拱手让开了二楼楼梯。围观众人都轰然叫好，陆羽三人轻松登得二楼。二楼已有数十人站在桌前沉思。陆羽抬头看到依旧挂着一副上联“日出江花红胜火”陆羽沉吟片刻，挥毫写到“春来江水绿如蓝”“日出对春来，江花对江水，红胜火对绿如蓝。极工整符合意境。好，好，好。这位公子请上楼”三楼楼梯口站着的老者沉吟片刻大笑连叫三声好。惊醒了沉思的数十位才子，各自沉吟片刻都觉得极好。其中一位蓝衫书生拱手行礼“这位兄台有礼了，在下江南李峤，敢情兄台大名？”陆羽听得其名，大惊，回礼道“在下陆羽，敢问可是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的李峤？”李峤双眼一亮“陆解元？在下正是，有礼了。”陆羽也赶紧拱手回礼道“陆某久仰兄台大名已久，今日一见，甚是荣幸。”三楼的老者哈哈一笑，“你们二人别在互拍马屁了，还不赶紧登楼。”陆羽李峤二人相视一笑，“陆兄先行，小弟一会就到”陆羽心情极佳，“那我在楼上等你，告辞。”
入的三楼，上书一份下联，只有寥寥数人在沉思，想来都是极有文学之人，青年都中年，老者都有。陆羽不敢造次，看向对联“燕莺穿绣幕半窗玉剪金枝”陆羽迈步沉思，围桌而行。片刻写道“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四楼老者看过，赞叹有佳。陆羽登得四楼。四楼已有三人在，听得登楼声，看向陆羽，倒也没有说话声。陆羽轻声站定，抬头望向，是上联“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陆羽站定皱眉沉思，一炷香时间过去，已有两人登楼。陆羽也不急，细思之下写道“尼姑泥鞋尼洗泥泥落尼归”搁笔上得五楼。这时楼下都在赞叹，没写出一副对联，都有万和楼之人挂出。楼下倒也能欣赏到。都在赞叹。数十年来，等楼下不下千人，最高者曾有两人登到八楼。看这文采，都在猜测陆羽此次能登几层，甚至楼下有人开了赌局。陆羽一概不知。看向五楼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陆羽有些捉摸不定，踱步在屋内，一炷香已过，陆羽双眼一亮，挥笔写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入得六楼，陆羽见到一华服老者，拱手行礼之后并无言语，看向对联，依旧是上联“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华服老者已沉思了片刻，看得陆羽上楼行礼，轻笑点头。眼眸中有赞赏。也不觉陆羽短时间能解答，便继续沉思。陆羽想了几个，拿笔待写，却又搁下。摇头不语。片刻之后轻笑写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洗完送与守楼人，也不说话，轻身上的七楼。老者片刻后抬头，看到陆羽已经上楼，看到对出下联。赞赏点头。看着陆羽背影似有深意。
陆羽已不知外面已经议论纷纷，入得七楼之后，陆羽强打了些精神，望窗站立片刻。抬头望去。只见上联是“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此联前后呼应，已是极不好解。陆羽站定，望向楼下，有些出神。不知是在望楼下熙攘终生，还是在回忆家人往事。已是眼中湿润。半个时辰之后，陆羽摇头重新看向上联。写道“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写完搁笔直接登楼。殊不知楼下已是疯狂，有人登八楼了，众人本以为七楼已是陆羽极限。数十年来，登八楼者，只有两人，一人是无心政事的大文豪，有诗圣之称。闲云野鹤，醉心山水。另一位却是前朝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
不管陆羽能不能上得了九楼，仅此一事，已是名震天下。陆羽并不知晓。安静登上八楼，陆羽没有去看上联，只是找个位子坐了下来，自己留了杯茶水，八楼的茶水不知是什么茶叶，闻起来只有淡淡的茶香，入喉之后，极其醇口。陆羽饮了杯茶，吃了块点心，歇息了片刻之后，才抬头看向下联“五言绝诗施施施施主之才”陆羽看得有片刻失神，叠字音最是难解，百思不得其解。复又坐下，倒了杯茶，想歇息片刻再对。端起茶杯，愣了一下，大笑出声。起身写下“一盏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搁笔上得九楼。楼下已知陆羽身份之人，看得此联，都高呼妙哉。叫好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想见识一下，陆羽陆解元是何等妙人。万和楼开楼百年，第一登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