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时间折叠术
5时间折叠术
秦璐没想到张兰没头没脑地回答了这么一句，重复一遍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秦璐望着张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语文没教好，但你哲学学得还不错。”
张兰急忙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老师。”
“别叫我秦老师，叫我名字，秦璐，我不做老师很多年了。”秦璐淡淡地说着，点起了一支细长的电子女士烟，青烟缥缈向上，仿佛也在等待张兰找得自己的答案。
不过张兰并没有在想所谓的目的，张兰的注意力全在那女士烟上了，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女士烟决对不比她那套马尔代夫全景式虚拟设备的价格低。
可拥有这样奢侈品的人怎么会住在幸福小区这样的地方。张兰也没法去问。
张兰坐在秦璐对面沉默着，秦璐也很自然的坐在她对面，眼睛都在另一个房间的小男孩身上，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小男孩玩那种老式拼图玩具的声音，显得屋子里越发的安静。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下午，如果能有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暖地照在身上，朋友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那简直是太完美的事情。可惜这是在地下。
张兰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修妆容，看起来邋里邋遢，对自己也不十分热心，但张兰却对她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和信任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这就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吧。
秦璐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她之所以对张兰比较冷淡，是因为她这一段时间被这件事搞得烦透了。屁股高高地坐在上面的人可不管下面跑腿的人做事的难处，担子只管一层一层压下来，到她这里变成了理不清的无头账。她索性躲在这地方可以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刚送走一个张小北，又来一个张兰。
秦璐当然知道张兰是那个鬼头鬼脑的张小北给她引过来的。但是这个张小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要帮他这个忙么？这问题太愚蠢，她就是做这个差事的，她根本没法拒绝。
秦璐恼怒的不只是张小北不经她的同意就随便将自己的住处泄露了出去，还为了张小北的恣意妄为。这个小子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说真的，如果不是秦璐的坚持，张小北早已在现在这个时刻彻底消失于十三年前的物质世界。秦璐不禁又转头看了下男孩。
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秦璐接连抽了几支烟，直到屋子里满是青色蒙蒙的烟气，那电子烟发出了警告声才停下。
“你见到过张小北，他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变。”张兰主动提起了话由。
“你有什么问题？”秦璐开门见山。
张兰这会已经有些适应秦璐的尖刻的说话方式，也不以为然。
“张小北坠楼以后是不是影响大脑发育了，所以才一直没有长高？”张兰问了一个不很厚道的问题。
“你是来八卦的？”秦璐说。
“不，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就好。张小北把你介绍到这里来，并不是让你八卦他的……”
“我只是感到奇怪，”张兰试探地问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你怎么就确定一模一样，你的记忆力这么好，刚才见到我为什么认不出来呢？”秦璐略带讥讽的问到。
张兰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算了，我也不逗你了。你是如何想的，我也知道，不过还请你自己说出来。”秦璐变得严肃起来。
“我听说过一种技术，”张兰决心把自己的猜想索性说出来，“就是一种关于时间的技术，可以把过去的人带到现在，是不是这种技术已经研究成功了？”
秦璐难得露出了笑容：“果真是清北大学的高材生，各方面素质都不落下风。比起张大北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大北，谁是张大北？张小北的哥哥吗？”张兰第一反应说道。
“你就是有点冲动。张大北就是现在的张小北，张小北就是过去的张大北。”
“啊！难道真的……”张兰惊呆了，她脑子里闪回着过去几天里发生的故事，有一条线索渐渐浮现了出来。
“不错。你猜想的一点都不错。你说的那种技术叫时间折叠术，简单地说，利用某种驱动力，在某个时间线上产生空间折叠。”
“不明白，利用哪种驱动力，如何产生折叠，在哪条时间线上？”张兰抛出一大堆问题。
“你问题太多了。这种驱动力不存在于时空之中，至于在哪条时间线上，在哪里折叠，完全是随机控制的。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秦璐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张兰眼里秦璐的形象顿时高大了很多，即使是她没梳妆打扮的妆容，和岁月在她容颜上留下的痕迹，也别有一番风味，透露着果敢和精干。
“所以我见到的张小北真的就是走马坝第二初中22班的张小北？他仍活在2016年，同时活在2029年，是吗？”张兰想起那晚她被少年张小北抱着走在去看电影，心里又生出几分恼怒。
“那我来找你到底是为什么，就为了告诉我这些，告诉我被新技术还有一个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秦璐不知道张小北曾经轻薄于张兰，当时张小北执意要把张兰牵涉进来，秦璐就表示反对，这种事情所知道的人并非越多越好。因为这项技术的出现，如果能够证明可以完全推广开来的话，是完全可以改变目前社会的结构的，毫不夸张地说，这种技术是人类有史以来所产生的最具有轰动性的技术，是继蒸汽机革命、电力革命、信息革命后，最具划时代意义的技术。
目前技术的不完善她也是知道的。比如这个张小北，秦璐曾经在十三年前接到过的幸福小区整体迁移任务，不过是去马家坝去进行例行巡检，当时的地下入口，也就是当年幸福小区的入口，正位于马家坝初中操场下面。幸福小区整体迁移花了半年时间，秦璐也就在那里代了半年的语文课，并用这个身份作为掩护。
秦璐想起来有点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能听上司兼搭档陆知行的劝告，能够保守一点，普通一点，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情。
但当时秦璐正当最好年华，入行后的几年都在灰暗的西北研发基地度过，又一向对自己的外貌自视甚高，再加上她听说幸福小区的迁移只不过是废弃的另一种说法，所以没有太在意。想不到却给青春发育期的张小北留下了执念。
张小北尾随她，这种尾随对秦璐而言简直是小儿科，也不在意，只是当时迁移的最后时刻，秦璐却发现自己的手表不见了，她没想到是张小北偷偷的拿走了——张小北竟然喜欢她的纤细的手腕，这是张小北跟她亲口说的，因为有一次她让他擦黑板时不小心让他碰了一下手腕……这个理由真的让秦璐很无语。
结果秦璐为了校对时间，拿走了李老师的手表，她完成了任务，然后张小北就坠楼了。
坠楼的事情秦璐是后来才知道的。假如按照命运的安排，如果张小北没有恋上秦璐，而是其他女生，比如张兰，那么张小北会因为争风吃醋而打架斗殴，会因为这事儿被学校处分，还会因为受不了自尊被践踏而坠楼，但是如果他怀里没有那块手表，心里没有对秦璐的执念，那么他在濒死的一瞬间，就不会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从而引起了时间线的改变。
“他本来应该默默死去的。”秦璐最后平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