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众里寻他千百度

  有人压着他的手腕,门被撞开凌乱的脚步声,他陷入混乱中“为什么救我?”

  等他意识清醒睁开眼,一帮损友站着床边,大学美术老师老赵说:“你竟然忍心抛下哥几个独自走,你挣得比我们多,名气比我们大,事业顺风顺水,把哥几个拉扯着过上好日子你再走也不迟。”

  老徐说:“哥哥对不住你,你谁都不愿见,我们应该早发现你的不良情绪。”

  老色开玩笑地说:“哥哥认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回头介绍给你。”这样的兄弟情谊让大伟无言以对。

  他们建议他去泰国修养一阵,他摇摇头说:“受不了,到处都是吵闹的观光客和身份不明寻求刺激的家伙。”

  老荼递给他一份精美的宣传单,“一个朋友让我给你,说那里是人间天堂,希望你去休整一下。”

  “哥哥们如此关心我,大伟无以为报。”

  “你小子好好活着就是报答我们了。”

  让陈助理安排好相关事宜,两周后直飞泰国。沿着海岸线直达星罗湾海滨距华欣二十多公里的度假村。这里茂密的热带植物几乎遮蔽了一切,自然质朴的外观之下极尽低调奢华。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和松鼠、野猫、鸟类。鸟鸣和蛙声此起彼伏,躲在土坯房中睡它个天昏地暗,下午吹着海风在躺椅上小寐。享受美食后,溜达到莲花池享受spa精油按摩,可以随时在室内泳池裸泳。让人乐不思蜀。呆了一个星期后,心情慢慢的好起来。

  黄昏,夕阳染红半边天,白色沙滩延伸入蔚蓝的海水,大伟光脚在海边细软的白沙上散步,蓦然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身披晚霞似镀着金光的精灵,长发飘飘轻盈的摇曳着,渐行渐近。他连忙举起相机,咔咔咔连拍。及至她来至近前终于看清她的脸,心跳加速摇晃着身体似乎要晕倒了。

  “你不舒服吗?”她轻声问。伸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大伟,他顺势慢慢倒下躺在她怀里,脸上故作镇静按耐不住心花怒放。真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是那个陪伴他近千个日日夜夜的她吗?奇怪的是她好像不认识大伟了,“这么快就忘了我?还是我认错人了?”

  “你好些没?”她关切地问。

  “我以为看到仙女了,激动的心跳过速,幸亏你是凡人。”

  “你还挺会捧人的,可惜我免疫。”

  “能看出来”,大伟顺水推舟地附和着,“只是你太像我一个故人。”他伸出手让她看那红红的已经愈合的伤疤。

  “你为她自杀过?”她吃惊地问,“能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吗?”

  大伟摇摇头:“那是我心中珍藏的美和彻骨的痛。”

  两人静静地躺在沙滩上,她心中一定有各种猜测,而他回味着第一次拥抱她时的温软满怀。大伟起身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忍不住在她额头轻吻一下。她一下子推开他起身向夕阳走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面相逢不想识,从此一别是路人。真是造化弄人。

  晚上在酒吧喝酒,哀怨的萨克斯演奏着“回家”,如泣如诉的表达着对家的思念,忧伤的情调刺激着大伟敏感的神经,勾起心中无限的悲愤。趔趄着走出酒吧,胡乱的哼唱:“苏武留胡节不辱,转眼北风起,雁群汉关飞。白发娘,望儿归,红妆守空帷。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

  将近中午大伟才醒来,头蒙蒙的痛,打电话订一道冬阴功解酒,嘱咐多放指天椒。侍者在凉亭里摆好餐具,酸辣的味道如醍醐灌顶,大虾鲜甜弹牙,带着香茅、胡荽和柠檬叶的香味,大呼过瘾。餐厅还体贴的附送一大杯柠檬沙冰,正好熄灭嘴里热辣辣的火。心情转换的真快,昨天还是愁云惨淡,今天一道美食就情绪高涨。

  下午的水果是金枕头和山竹,侍者当场打开放在水晶器皿中,用勺子舀一勺送入口中,绵密香滑,含在口中细嚼凉凉的划过喉咙,真个人被熨帖的舒舒服服。山竹性凉一起吃平衡阴阳不上火。吃过榴莲整个人从里向外散发着臭味,躺在躺椅上吹海风,兴许也是顶风臭十里。

  有人嗅着臭味来了,用一朵花挠大伟的鼻子,花粉刺激一个喷嚏他醒过来,抬眼一看,是昨天海边遇到的女孩。大伟有些不在状态,翻身又要睡去。

  “去打网球吧!”她语气欢快地说。

  原来是有备而来,看她白帽白t白裙白鞋,干净清爽,马尾从帽洞里塞出来,像日本动漫里的美少女。心说:这个鱼饵白白甜甜的不错呀!回屋换衣服准备在球场一决高下。谁知几个场地都有人占用,她有些泱泱不快,大伟却觉得无所谓,反正打球只是借口不是目的。他问她:“要不去我那里游泳吧?”她反对因为没有泳衣,大伟笑着说:“没关系啦,很私密的。”她犹豫着,而大伟却觉得越来越好玩。只管在前面走,她亦步亦趋跟过来。

  回到大伟的土坯屋,大伟客气的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大伟王。”她噗嗤一声笑了,“大胃王”好有意思的名字。

  大伟恨她以为他是饭桶,“你不觉得我长得这样帅,看着很熟悉,像米什么的”她说:“是米芾的怪石。”

  “芾你个头啊,是米开朗琪罗的”她伸出手:幸会、幸会,我essays”

  大伟握着她的手打趣她:“好名字,意思意思。你家是做生意的吧,要经常送礼和人家意思意思。”她气呼呼地抗议,“你胡说什么呀!”

  起居室凉爽舒适,开了瓶小桃红胡乱的靠着沙发喝酒聊天。

  她问大伟:“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不过你哼的小曲儿倒是挺有味道。”

  大伟像审贼似得盯着她:“你跟踪我?”

  她申辩说:“我怕你出事儿,才跟在你后面护送。”

  “真的,你没进来非礼我?”他逗她说。

  “我是想来着,那也得有人配合配合我呀!”她半真半假故作无奈的耸耸肩。

  “那你就收手了?大老远跟着,是不是太便宜我了?”小意思又娇憨又狡猾,大伟忍不住要逗她。

  “那还能怎样?你想让我先奸后杀?”她一副被逼无奈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他自作自受。

  好个伶俐有趣的丫头,不禁浑身燥热起来,可能榴莲吃多了上火,大伟坏笑着说:“奸倒是可以,杀就暂缓吧。”

  她涨红了脸,做出万分恼怒的样子。

  “好啦好啦,君子动口不动手,华山论剑输赢何必计较,打嘴仗而已,我自罚三杯如何?”

  “我该回去了。”起身就走。目送着她离去,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看她轻快的步伐,心情应该不错,或许她觉得是她占了上风。

  夜晚海风清凉,月光如银倾泻一地,大伟盘腿坐在凉亭里藤床的软垫上,微闭双目安然入静。搭鹊桥气沉丹田,内气循行六根振动,丹田气翻滚上涌至头顶。顺其自然,轻松调息,玉液琼浆盈盈口中,“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气沉丹田,似有一团火在丹田守候,收功。放松的靠在藤床的靠背上,无意识引领,人和自然融为一体。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好像气化了。只有气流经手阙阴心包经时那道疤痕的痒痛。那种感觉又在我意识里苏醒,他无意识的用这如银的月光,堆塑一个风情万种的她。不由得坐起来,向她伸出双手想拥入怀中,在手指即将触碰的一刹那,她又哗啦碎成一地水银。

  恍然看到阴影里有人看着他笑,“是我又用月光堆了一个人?没有吧?”我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再看那个影子还在那里傻乐,这才明白刚才入静是开天目了,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家伙是朋友?还是敌人?该如何打交道?”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他竟然走过来说:“沙娃迪卡”

  大伟就会这一句泰语你好,只好回说:“莎娃迪卡”

  他在床边坐下,“paya”“kunrakpaya?”他一脸茫然,相互无法交流。

  “canyopeakenglish?他摇摇头,

  “chese?”他又摇摇头。

  大伟摆摆手赶他走,他不情愿地离开,融入月色里。凉亭不能再睡了,万一再有游魂野鬼来拜访多无趣。想起陶潜的《搜神记》《搜神后记》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所记载的全是唯识论的东西,曾经怀疑,是人们亲眼所见还是心中的臆想?今夜的所见所闻完全颠覆过去根深蒂固的无神论的教育。即然这样,他们确实言之凿凿,而我们因肉眼凡胎看不到鬼怪的存在。

  如果人们发现和鬼同处一室,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晚上躺在本属于人的床上,还能心情舒畅的呆在家里?恐怕唯一的选择就是逃之夭夭。人的本质是脆弱而没有安全感的,各种宗教的仪式化的崇拜,让人们在畏难时度过难关。虽然中国人对神的崇拜非常功利,一厢情愿贿赂型的许愿,临时抱佛脚不一而足,信神如神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神们用博大的心胸接纳愚昧的芸芸众生。

  常言道: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知而不用才是智者的境界,毕竟阴阳相隔,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养生只要培养浩然正气即可越界就是犯大忌。小意思电话说下午来游泳,大伟提议干脆早点过来中午一起享受海鲜大餐。她欣喜万分果然提早来了。看她长发披散身着波西米亚白色绣花棉麻纱裙,翩然而至。大伟鼓掌欢迎:“小女巫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因为有免费大餐,我义不容辞。”

  大伟打趣她:“秀色可餐,你吃饱,我看饱。”

  她飞扬跋扈的说:“谁餐谁还不一定?”

  大伟委屈万状:“好好我投降,就算你把我餐了。”

  她不屑一顾的瞄他一眼:“看你道貌岸然,果不其然。”

  大伟哈哈大笑:“无论你怎样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我绝不投降,可以吗?”

  “真的假的?你可真够贫的,看来是真心请我。”

  大伟解释说:“其实是我明天就要离开,走之前想和你聚聚。怕是一别经年,相会无期。”

  看她怅然若失闷闷不乐,大伟心中也升起一丝怜悯,安慰她道:“别担心,又不是永别,什么时候到洛城,我请你到画廊喝最好的咖啡,品最好的甜点。”

  她小鸟依人地偎过来轻轻搂着大伟,大伟怕冒犯着她,进不是退不是,左右为难无语的轻抚着她的秀发。她告诉他她家在台北,因为无聊心生厌倦而离家出走,想在这里结束生命,如果不是那一天遇到你,天黑后就会像丽贝卡一样凿船沉入海底。大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她摇摇头,然后说:“再过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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