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怕时间不够用 10

  从徐小青夺门而出的一瞬，乔云路的酒就醒了，他知道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保安，就算吴城树没有他泄露商业机密的把柄，此时随随便便一个私闯民宅罪也不会让他好过。

  吴城树的阴狠令乔云路胆怯，事到如今他连最后一条后路恐怕都要被葬送了。

  心乱如麻，密码门忽然有了响动，一阵按键过后，门开了又合。吴城树长身玉立的出现在乔云路面前。

  没有预计的愤怒、讥讽，吴城树淡漠的走进来，坐在他侧前方的单人沙发里，月光照进没有开灯的客厅，乔云路仍然能看清他清冽决绝的眸子，他甚至不知道吴城树现在有没有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看不见怒意的眼睛是否也是他自己的错觉。

  在这一刻乔云路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相识的十几年里，他从未真正了解他。

  乔云路在静寂的气氛里自嘲一笑：“我怎么会笨到和你对立呢？你根本就是个怪物！”

  吴城树漠然，他虽然恨乔云路今晚的举动，但他也心知肚明，乔云路不是会走极端的人，他不敢碰吴城树的底线。他可能没想到小青反应会那样激烈。

  吴城树在忍，他尽量不把对小青的愧意转移到乔云路身上来。

  两人沉默良久，乔云路忽然问：“你如果早就看破，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是想看着我在最高的地方摔下来是吗？我的失败会给你快感？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吴城树头转向窗外，说话之前先轻叹了一声，“是你投错了人，我知道泰华和长亨都在争取你，你不该选泰华。”

  乔云路坐直了身子，怒声：“我不需要你这副冠冕堂皇，峰晏这个项目根本就是你和长亨设的一个局，你们要合力整垮贺景祥，你吴城树早就谋算好了怎么让我一败涂地。”

  “云路，你在商场上拼杀了十年，经历的事虽然多，却鲜少遇见坎坷，楼市萧条是大环境，你就算再自信也不可能逆势而为，在知道峰晏项目之初你有没有片刻怀疑过？你肯定有，但你乔云路自认为能够佛挡杀佛，你自信太过，如果你肯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一定知道，这么可口的招标项目，若非请君入瓮，必内存祸心，这块儿肥肉从最开始我便知道它是臭的。”

  乔云路大笑一声：“不可能，你说这不是你和长亨合谋，我做鬼都不信。”

  “金融危机对长亨打击太大，邵家由军转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设阴损德，如果不是邵家我或许会退避旁观，但我想要邵晋安的一个人情，这中间即便没有你的关系，我此番也会顺水推舟，这块臭肉泰华吞也得吞，不吞我也会硬塞到他嘴里。”吴城树扫了一眼乔云路的脸色，并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道：“有一点你想错了，并不是因为你去了泰华我才要整垮泰华，而是我原本就要整垮泰华，而你，输给了自己。”

  乔云路“蹭”的站了起来，瞪着双目定定的瞧着吴城树，半晌，好像失重一般的坐了回去。“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吴城树声音平淡：“当年沈家退婚遣子，已是我对你第一次警告，我当时没动你，希望你懂得‘临崖勒马，起死回生’的道理，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求副总裁的位置，乔云路，如果你不走这一步，就根本轮不到徐静上位。”

  乔云路显得十分激动，他刚要出声辩解，却被吴城树抬手打断，“两个月前，温泉山庄植树庆典那次酒会，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提点，你刚到树人的时候，我和你醉过一次，我当时说过：人生不抵两回醉，迎知己……送离人！”

  乔云路面如死灰，吴城树再次微闭双眼，他额发间青筋肿胀，再冷酷无情的男人，面对十年战友的背叛也无法狠绝，他在西装里掏出一个u盘，仍在桌子上，“我没有赶尽杀绝，这些足以证明你商业犯罪，除了晏州和上海，去别处重头再来吧。”

  吴城树起身，离开，走到玄关处时，乔云路突然大声道：“我输了我认，但你吴城树对我最初的嫌隙，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你别不承认。”

  吴城树没有回头，他在黑暗里站了良久，最后道：“你不应该对我要保护的人好奇，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神经病。”

  乔云路瞳孔徒然增大，心底冒出“咔”的一声脆响，好像骨骼和肌肤都被龟裂成细小的碎片，就像练武之人的一口真气涣散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压向乔云路的头顶，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胆敢碰那个女人，他吴城树不介意再次变回曾经那个疯狂的、扭曲的……恶魔。

  徐小青在汽车后座上安静的坐着，唐皓一直站在车外，有些沉寂的空间里，徐小青做了一个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举动，她拨通了渝市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夜晚9点40分，电话等待音换了新的和弦，徐小青盯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许久之后，和弦音戛然中断，手机听筒里传来温软的音调，“喂，哪位……说话啊……谁啊……”背景音里有浑厚的男人问：“谁的电话？”

  女人犹疑的回：“不说话……可能又是小焕他们班女同学……”

  男人又说了什么，电话已然被女人挂断。

  徐小青死死捂着口鼻，眼泪顺着手背流下来，屏幕上的光亮迟迟都没有暗去。不知道何时站在车门之外的冷峻男人，看清了屏幕上没有消失的一组数字，吴城树向来记忆力惊人，虽然时隔三年多，他还是马上在记忆里搜寻出了答案，那是孙琳的住宅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