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怕时间不够用 9
“他不在家。”徐小青后背绷得像一张弓，干笑着说。
“那我进去等他。”
徐小青正要拒绝，男人手上一用力，在门的开合之间已然从徐小青的身边挤了进去，错身的一瞬徐小青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徐小青在门前僵直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瞧着那人已经在漆黑的客厅里坦然落座，正冷冷的看着她。
徐小青的心里似乎被针刺得一跳，她抿紧了嘴唇咬紧了牙齿，脚下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却。也许是意识到了女生的动作，也许只是男人不耐烦的一个契机，冷漠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突然站起来朝徐小青走过来。
薄纸一样维系在表面的平静立刻就被撕了个粉碎。
徐小青猛的转身朝着楼梯间的方向狂奔，她听见那男人烦闷的一声厉喝“站住”，徐小青根本就不敢回头，她像个受惊了的兔子，只知道拼命跑。
徐小青并非全无理智，徐小青跑了一会儿感觉那人并没有从楼梯间追下来，她的腿抖得厉害，也不敢去乘电梯，她知道这栋大楼每层都有火灾呼救中控，她在十层停下，按下了救援铃。
树人集团高层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针对改革的四个项目组在这一天同时启动，企业正式步入改革期。树人集团曾经在房地产领域的获益使其成为了真正的商业巨头，外界大多认为树人集团在地产领域的发展方向基本确立，但吴城树的改革规划一经推出，让树人集团下属的两家地产分公司大跌眼镜，除了已经投资开发的三个地产项目外，树人未来五年不会再开辟新的地产项目。
所有的资金和精力，都回归了树人的老本行，家居业。随着经营方向的改变，属于树人集团的企业体制改革正式开始了。吴城树的改革步骤十分明确，第一，成立公司pc计划部，相当于公司级别的总参谋部，负责整个生产系统的综合协调；第二，制造部门变成了单纯的执行部门；第三，统一研发，树人旗下所有家居品牌全部由一个部门数个工作组研发；第四：独立市场营销。
简单的说，未来一年，树人将大幅度裁剪干部人数，大幅度撤销多余部门。而这酝酿了四年之久的管理体制改革计划，运行之初并没有引起企业内的轩然大波，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序，或者说“干脆”。
会议已经开了整整一天，吴城树将改革计划的每个细节陈列详解，推敲出的可能产生后果一个一个被商议并研究出了解决方案，下首所有树人集团新任管理层们，没有任何人显出一丝疲累，他们都是在树人工作四年以上的老员工，面对企业发展前景冲劲十足。
到了最后总结的环节，吴城树说道：“在我接手树人之初，父亲送了我一幅字，和九字真言，字书：行不去处，须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处，务加让三分之功，九字真言说：世路崎岖，唯人情共勉。字里言间令我受益良多，今日我也将这两句话赠与在座各位，希望……”
话讲到急剧振奋人心之处，唐皓忽然神色犹豫的望了吴城树一眼，他刚接到了吴城树公寓所在的晏江公馆保安室电话，正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会议告知总裁。
吴城树却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突然停了下来，唐皓立刻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言几句。谁知年轻总裁听后，抬脚快步走出了会议室，不仅扔下结束语的半句话没说，连平日淡定从容的样子都不见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短暂的一滞，随即开始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吴城树赶到晏江公馆保安室的时候，徐小青正垂头抱膝，坐在唯一的沙发里，听见公馆经理的一声“吴总”，她双肩轻轻一颤，艰难的转过头来，哭肿的一双眼睛里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往外涌眼泪。
吴城树心口跟着狠狠的一疼，拳头在身侧攥紧，走过去在女生面前蹲下来，任由徐小青伸出双手把他抱住。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徐小青紧绷的神经这才一点一点放松，眼泪掉的更厉害，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她被吓怕了。徐小青幼年时虽然很苦，但让她害怕的记忆不多，她记得有一次家里进了贼，只有孙以真和她在家，八九岁的女孩子抵在门板后大气都不敢出。小偷拿走了钱离开后，孙以真仍然止不住瑟瑟发抖，可是徐小青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一点都没有害怕，年少无知的徐小青还以为自己真如孙以真说的那样，从小就是个冷血的人。
直到现在徐小青才明白，那时候的无知无畏，不过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甚至是生命。彼时她从未期待过未来，就连睡醒后面对早晨的阳光都觉得疲累，她一步一步从黑暗里摸索着长到15岁，忽然有一天，像触动了宝藏的机关，她的世界全都变了。
她开始有了希望，有了憧憬，有了努力的目标，有了面对未知的勇气，有了让她珍惜的亲情和友谊……有让她迷恋又胆怯的爱……她害怕失去它们。
徐小青终于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爸爸，谢谢你给了我生命和吴城树。
吴城树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带着他一贯清清冷冷此时又略带嘶哑的声音哄着她：“别怕……对不起……是我的错。”
徐小青哭了半天，最后眼泪是止住了，一声接一声的抽噎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她低头的时候瞧见吴城树的肩背都被她的眼泪洇湿了，忽然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有点矫情，这才轻轻推开男人，“我……我没事……了。”
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吴城树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就这么一个动作，徐小青又开始一阵鼻酸，她连忙用手揉了揉，抬眼挤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出来：“真没……事了。”她想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懂事一些，因为任谁都看得出，吴城树此时面色铁青的样子不是好兆头。
唐皓在外面缓步走进来，立于吴城树身后汇报说：“已经确定过视频，是乔云路，现在人还在楼上，是否要报警？”
吴城树微闭了一下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手掌在女生脸颊上抚了抚，说：“你和唐皓在车上待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唐皓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反驳。徐小青抽噎着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