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等同于奇迹的男人 4
其实，这个入学考试只有徐小青自己仍然心怀忐忑，她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即便这次徐小青考的不好，吴城树也会把她的分数安排在合理的数字上。“入学考试”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徐小青增加信心，毕竟在晏州，吴城树的名字前面根本不用再加上“吴江”两个字，真正的晏州大鳄，自五年前开始，已经标到了这个青年才俊身上了。他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考试都摆不平呢？何况徐小青这次考的不错，虽然紧贴着入门线，却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徐小青的成绩第一时间发到吴城树手机上时，他正在开会，受徐小青补课影响，吴城树在公司的时间均采取高压工作制，连累他下属的几个高层，好几天都睡在公司里，工作成果却仍然让吴城树展不开眉头。
财务总监正在心怀忐忑的总结评估报表，抬头间却看见对着手机屏幕的吴城树表情里的一个柔色，语速不由的顿了一下，再接上之前的反倒被情绪影响，连在会前背好的说辞都是断断续续，场面一时间糟糕透顶。
会议室里七八个高层齐聚，纷纷等待着老板大发雷霆。吴城树半晌才抬起头，却是招来秘书唐皓：“去买两部同款的手机，年轻人用的，颜色上男女区分开。”
唐皓跟着吴城树也有些年头了，对老板捉摸不定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听他这么吩咐，只应了个“好，我马上去办。”便从容退出了办公室，可是一众高层主管可是按耐不住的互递了眼色，吴城树今年已经27了，和他传出绯闻的只有那个明星李莉，之前也只是外面疯传，吴城树自己倒是没亲口承认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眉目了。
其实谁都想不到，这两部手机吴城树打算用来奖励小孩子的，一个是徐小青，另一个则是侄子吴宗玺。吴城树想象着吴宗玺得到奖励后沾沾自喜的表情，以及当他得知另一部手机被他奖励给了年级最末的徐小青，那表情又会马上跌入谷底。吴城树冰山一样的表情也松动下来。
当晚吃饭的时候，吴城树把手机推到徐小青面前，并转头向周澜湘建议：“明天叫宗玺过来一趟，和小青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同学了。”
“他不是在军训吗？我明天想和小青去逛街。”周澜湘一边打量着小青的手机，一边敷衍儿子。
吴城树淡淡的说：“军训他没参加，我帮他请的假。”
周澜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和吴江一起把视线移到吴城树身上：“你会这么好心？”
吴城树顶着父母的目光，心无旁骛的嚼着饭，半晌冷声：“自然是有代价的。”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觉得吴城树说这句话的时候阴测测的，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周澜湘似乎这才找到了真实感，奚落他：“就算是代价也是不平等代价。”
徐小青插不进话题去，只是默默的吃饭，吴城树突然捡起之前的话题：“你俩明天去买衣服吗？”这话是对着周澜湘说的，徐小青顿了一下，听见周澜湘“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吴城树说：“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吧？”
周澜湘停下动作，撩起眼皮看儿子：“我知道，一切听小青的意思，她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我只提供人，不提供建议。”
徐小青转过头来迎上吴城树的目光：“为什么？我可是什么品位都没有。”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吴江这时候开口了：“小青啊，城树这是在帮你重塑自信，你小妈当然乐意把你的全部行头都置办好，但那是你小妈的品位，城树想让你自己有主见，自己决定自己的一切，刚开始穿在身上的衣服可能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但是等你发现你对穿衣打扮越来越有主见的时候，说明你就拥有了自己的品位了。”
徐小青有点吃惊，最初她只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之前她还打算让周澜湘好好的给她一些建议，让她入学后赚一些同学们的印象分呢，现在吴城树不让周澜湘提建议，她确实有些傻眼了。现在的徐小青尚且不是完全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多年以后自己某一天站在穿衣镜前瞧向自己的时候，才明白，吴城树当初这么做，是为了塑造她的性格，只有明白自己期望中的样子是什么，才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第二天，周澜湘果然没有给她任何建议，只是在她选中的几件衣服里，将布料质地仔细的甄别了一番，将几件对身体发育有害的面料和款式剔除掉，最后买了三套外装，数套内装，都是学生的款式，价格很合理。徐小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给自己买衣服，除了激动兴奋，更深的印象就是“累”，周澜湘对购物简直游刃有余，在她挑衣服的间隙里，周澜湘给自己买了一双鞋，给吴江和吴城树各买了一件家居服。
更主要的是，周澜湘给她分享了很多人生经验，比如“任何人都喜欢有点骨气的女人，不喜欢没有主见，特别是那种过分主动的女生最让人生厌，小青你身上有一种高冷范儿很好，刚开始可能会让少数女生反感，但是你相信小妈，如果你一直把这种感觉保持下去，高中三年起码有十位以上的男生追你。”
徐小青不信，“我虽然过了考试线，听城树哥说分到了六班，高一只有六个班，肯定是最差的一班，别说骨气了，只要不泄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澜湘瞧着徐小青气鼓鼓的样子，有点想笑，半晌又叹口气说：“其实你有的时候和你爸爸真像。”
这个话题出人意料，徐小青脸上的笑意晃了一下，很难再维持，她不由得尴尬起来，对于父亲的话题，她还是太敏感了：“你和我爸爸很熟吗？”
“见过几次面，但是印象深刻，他是个自由的人，像没有缰绳的马，生活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累赘，让他成了那么洒脱的一个男人，其实你只是受了之前生活的影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是个活泼的孩子。”
徐小青只觉得这话题搅得她心神不宁，活泼吗？多奢侈的性格，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所有的活泼全都让那十五年给磨没了，再心大的人，也难活泼起来。只有孙以真才配用“活泼”这个形容词，什么时候懵懂，什么时候装傻，什么时候娇嗔，什么时候装委屈，伪装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被周围的人一致评价为“活泼的女生”。徐小青向来是个闷葫芦，总是用审视的眸子看世界，多做一个表情都像是在犯罪，曾经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活泼起来？
周澜湘也知道徐小青不爱听徐舟的话题，作为父亲，徐舟于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他们从商场里出来，话题渐渐的少了，汽车拐进一片平民区时，周澜湘突然喊了停车。“刘妈生日快到了，我们去对面的成衣铺给她买件衣服吧。”刘妈其实不老，刚过六十，衣服从来都是在这家老字号里买，徐小青跟着下了车，挽着周澜湘朝店里走去。
老字号的店铺面积不大，衣服都是一排一排的挂着，需要顾客自己翻找挑选，周澜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她这样气质超群的女人站在一大堆衣服里，也显得别有味道。周澜湘吩咐小青：“选浅色棉麻透气的料子，款式要宽松的，你去那边挑。”
徐小青瞧着铺子里几乎堆成山的衣货，也觉得分开选购比较明智，便依言去另一面挑了。这个年纪的衣服款式大同小异，徐小青挑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窍门在哪里，寻思着过来瞧瞧周澜湘挑出的样子，自己照着样子再来筛选。
没想到拐过两排衣服，发现收银台附近聚集了不少的顾客，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传过来。徐小青加快步子走过去，只见一对母女正拽着周澜湘挑中的衣服拉扯，周澜湘虽然经历过世面，但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些不知所措，鼻子上微微沁出了汗。
这样的周澜湘让徐小青有些心疼，她想起今天早上吴江瞧见她手臂上不小心蹭到的一小块儿红痕，心疼的问着“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徐小青当时就想，她日后若是要嫁人，一定要嫁给一个肯捧着自己爱着自己的人，不论他有没有钱好不好看。
可是看到被老公儿子捧在手心的女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不知所措时，徐小青的心像是钝刀子刺中一样的疼。徐小青想都没想，几步便把周澜湘护到身后：“你们干什么？”
那对母女见徐小青横插了进来，错愕不轻，两人中的这个母亲体型微胖，看起来就比较彪悍，女儿文文弱弱的倒是没遗传母亲的气质，却也是分毫不让的样子。
周澜湘说：“小青你别管，这两个人太没有素质了。”
那彪悍的女人一听：“我们没有素质，大家给评评理，我把挑好的衣服放到架子上边儿，就表示我挑中了等着付钱的，你把衣服拿下来直接去付钱算是怎么回事儿？”
徐小青听明白了，这人挑了衣服放到一边，周澜湘不知道衣服是别人挑中的，就拿过去结账了。徐小青笑了一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挑中了不拿去结账？反正衣服我们已经买了，有账单为证，你们说这衣服本来是你们的，有证据吗？”
泼妇当然是不讲道理的，冲上来就要撕扯小青，周澜湘在徐小青身后挣扎了一下，被徐小青死死的护住，徐小青插着腰大吼：“你还想打人是怎么样，再不我们就报警，警察来了看看谁有理。”
徐小青的话，让母女二人只觉颜面扫地，围观的顾客目光也都深深浅浅的落在他们身上，彪悍的女人哪里忍得了，指着周澜湘破口大骂：“你要是真愿意抢别人的你就抢，长的一副风`看着就是小三儿的货。”她话音刚落，周澜湘还没反应出这话的意思，徐小青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那女人的头发。
事情发生的太快，只听见“啊啊啊”的惨叫，有的是旁边顾客吓出来的惊叫，更大声的是那母女俩对突如其来变故惊出来的尖叫。徐小青当然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她只认准了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一手去扯她的嘴，不管她如何反抗还手，也不管那个文弱弱的女儿如何在她身后下黑手，徐小青只认准了一条，撕烂她的嘴，不让她靠近周澜湘一步。
吴宗玺见到徐小青的第一面，深刻到“一生难忘”，她蓬着头发，嘴角和眼际都是青的，衣服的一个袖子被扯了个大口子，周澜湘和刘妈正一左一右的帮她处理伤口，徐小青在吴城树隐忍不发的怒火下，硬是没哼哼一声。
吴宗玺拍着手，绕着吴城树走过去：“小奶奶，这是谁啊？”
周澜湘刚刚哭过，眼睛这会儿还是红的，她忽略掉吴宗玺对她的称呼，嗔怒的说：“这是小青，你叫小青姑。”
徐小青扯了一下青肿的嘴角，和垮下脸的少年打招呼：“你好。”
吴宗玺没来得及回礼，吴城树一抹警告的眸光照着徐小青刺过来，徐小青乖觉的垂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周澜湘实在忍不住了，放下药棉呵斥儿子：“你和她凶什么？要不是小青，今天挨打的就是我。”
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吴城树那脸色又罩了一层厚厚的冰，周澜湘、徐小青、刘妈连着吴宗玺不约而同身体向后缩了一缩。只听吴城树冷喝：“司机就在店门外边儿，你俩出去叫一声不就全都解决了吗？用的着动手？徐小青你自己说，你是给我妈报仇了啊？还是给自己丢脸了？”
徐小青小声犟嘴：“是她骂人太难听了……”
“难听你就动手？你不知道谁先动手谁全责吗？店里监控拍的清清楚楚，你徐小青英勇无比扑上去就打，俩人都没在你手底下得着好。”吴城树说着，走过去在徐小青脑袋上使劲戳了一下，“我还说你脑子好使，你脑子整个就是个豆腐脑，满脑子豆浆。”
吴宗玺插话：“四叔，豆腐脑和豆浆是两码事儿。”话音未落，就得了吴城树一抹厉目做警告，立马住嘴了。
吴城树似乎气的不轻，瞧着客厅里的几个人，恨铁不成钢的甩手而出。吴城树一走，徐小青那边立马觉得该哪儿疼哪儿疼，而且她上午这一战，和周澜湘俩人平添了一大截感情，现在俩人互相看着对方，就像是患难见真情一般。瞧得吴宗玺这个旁观者，连连叹息：“女人原来都是打架的交情啊。”
周澜湘瞧着吴宗玺一身篮球衣装扮，皱起鼻子撵他：“你在哪儿打完球过来的？还不快去洗洗，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