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龙
时至正午，沿途依然是一片荒凉寂静，直射的阳光像是沸腾的铁水，浇得整片大地滚烫，空气中甚至散发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儿。
戈壁上只有沙棘和长着锋利尖刺的植被零星点缀，这里生存条件极其恶劣，很少有荒野猎人会单独踏足此地。
第七小组的成员已经逐渐深入到了幽灵戈壁的深处，在这里，余烬时常能见到一具具惨白的兽骨暴露在烈日之下，偶尔还能看见胡杨树，估摸着附近可能会有水源。
由于进入了较为危险的地带，余烬又重新坐回到了吉普车上，而孙大锤则骑着摩托在前方探路，自从上车之后赵诟就一直在车上熟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审讯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缘故。
在经过一块高耸的风棱石后，空气中隐约多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呼啸而过的车子扬起风砂，五六只黑色的大鸟扑棱着翅膀飞起，落在不远处的胡杨树上。
孙大锤猛地停住，艾米也及时踩下了刹车，转过头，峥嵘的风棱石后，惨烈景象令余烬触目惊心：
一头骆驼的尸体被噬咬的残破不堪，脖子以下的部分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处于半风干状态的躯干上还残留着浓重的血污。在骆驼的旁边是一具人的尸体，他黝黑的身体被粗糙的麻布包裹着，大半个身子已经不见踪影，手中却还紧紧攥着牵骆驼的缰绳。
“嘶嘶”
一条灰黑色的蝮蛇从那人尸体的腹腔里钻了出来，嘴里吐出的信子猩红刺目。
那些受惊飞走的秃鹫虎视眈眈，或是冷静地停留在胡杨树上伺机而待，或是焦急地盘旋在上空跃跃欲试。
在殁土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二字。
“呕”
余烬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声。
陈凯旋将头伸出窗外，问道：“大锤，是发现什么了吗？”
孙大锤用手指了指前方，那里有几个巨大的深坑，像是某种动物的足迹，他扯着嗓子回答：“这里好像有某种大型的生物出现过，目前还不能判断具体是什么。”
“是砂蜥吗？”陈凯旋分析。
孙大锤摇了摇头，声音也放低了一些：“恐怕不是，这玩意儿貌似比砂蜥还要大得多。”
“艾米，连你也不知道吗？”陈凯旋又问。
艾米停顿了片刻，接着慢慢开口：“壁垒的资料库里没有收录有关的信息，所以我也不清楚那些足迹属于什么生物。”
“连壁垒里都没有资料吗？难道是新的变异物种？”陈凯旋喃喃低语，接着他向孙大锤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前进。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吉普车开始向前驶去。
刚恢复过来的余烬愕然发问：“那个荒野猎人怎么办？虽然他已经死了，难道就任由他曝尸荒野吗？”
车内没有任何人回话，赵诟自始至终都闭着眼靠在后座上闭目休憩，艾米则在专心驾驶，气氛突然变得肃穆而沉重。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余烬的肩头，陈凯旋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殁土。”
这里不是象牙塔，更不是安乐园，生存和活着才是这片广袤土地上的主题曲。
“这就是殁土吗？”余烬细细品味，不禁陷入思考。
吉普车仍在戈壁滩上飞驰。
突然，一声轰隆巨响将余烬拉回到了现实。
“砰”
有砂石重重撞击到吉普车的挡风玻璃上，艾米以极其迅速地反应制动吉普车，刺耳的刹车声随之响起。
余烬整个人被甩向前，差点就和挡风玻璃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一片混乱间，他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底钻出，大地裂开，砂石崩碎，行驶在前方的摩托车被那黑影高高抛向了半空，而车上的孙大锤早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那辆摩托车轰然落地，在戈壁滩上炸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尘烟四起，不停有碎石从天而降，像是下起了一场砂雨。
近半分钟后，余烬才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容。
那黑影浑身上下都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金属一般的光泽，四肢上都有锋利的尖爪，而它尾巴的末端呈巨大的球状，看起来就像是布满尖刺的流星锤。
那怪物猛地转身，一颗如同犀牛一般的巨大的狰狞脑袋出现在几人眼前，鼻尖上的独角尖锐而修长，两只灰白色的大眼睛，冰冷而死寂，全然一片死色。它张开血盆大口，骤然咆哮，白森森的尖牙交错，再往深处，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那声咆哮后，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腐烂血腥的恶臭。
“是地龙。”艾米马上做出了判断。
“的确。”陈凯旋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是一头变异了的地龙，体型至少激增了十倍以上。”
余烬的心跳猛然加速，就是它干的吧，那头骆驼还有那个荒野猎人，孙大锤不会也被这怪物一口囫囵吞了吧？
陈凯旋还没下命令，耳畔突然响起了枪声。
“砰砰砰！”
余烬迅速拔出手枪，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呼啸而出，落在那张覆满鳞片的脸上，顿时金光四射，地龙的皮肤上火星飞溅。
他没料到这地龙的防御如此惊人，子弹甚至都无法击穿它的鳞片，“沙鹰”的威力竟然无法对其造成半点实质性地伤害，在他看来，即使使用了“毁灭者”，以他们的军火武器来看从外部仍然不足以对付这样的家伙。
但余烬拔枪射击的行为很显然惹怒了这头畜生，它疯狂咆哮，巨大的尾锤在地面上疯狂敲击，霎时间砂砾横飞。
那地龙突然撒开了四肢，猛地朝坐在车里的四人飞奔过来，看架势是要将这辆吉普车整个掀飞起来。
“组长，怎么办？”余烬一时间慌了神，“大锤哥会不会已经被这畜生杀死了？”
而艾米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的起伏：“需要出击吗？”
“关窗！”陈凯旋冷静下达了命令，“开车倒退！”
余烬透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赵诟还在熟睡当中，他的心真大啊，余烬忍不住这样想到。
艾米熟练地操控着吉普车向后驶去，幽灵戈壁上上演了一场特殊的追逐赛。
“大锤哥他”余烬欲言又止。
“放心，他没事。”陈凯旋肯定地说到，接着他用下巴超前指了指，“喏，你瞧，钢铁侠来了。”
一片灰蒙蒙的尘土中，一个身着人形金属铠甲的人飞了出来，他的脚下的助推器还冒着紫色的火舌。
“那是什么？”
“大锤最近捣鼓的新玩意儿，智能战甲。”陈凯旋干脆解释开来，“这是机械外骨骼装置的强化升级版，具有灵活，长续航，便携的优势，在此基础上还增加了极大地提高了人的作战能力。缺点就是无法配备重型武器，但大锤有镭射系统，这一项缺点基本可以忽略。”
正说着，余烬看到孙大锤已经移动到了那头地龙的头顶，他将右手对准了地龙的眼睛，接着他手臂处的机甲打开，一根类似枪管的装置缓缓上抬。
嗖。
一道赤红色的光线从那个发射口中迸发了出来，直直地射向地龙的眼睛，变异后的地龙似乎预感到了危机，它厚重的眼片拉下，试图抵挡。
但接着，它的眼皮直接被这道镭射激光给穿透，恐怖的能量直接灼穿了地龙的防御，一股烤肉般的味道散发在了空气中。
地龙旋即发出哀嚎般的吼叫，它的躯体在地上疯狂滚动，大地震颤，坐在吉普车里的余烬感觉自己快要被颠了出去。
一阵挣扎后，这头巨大的地龙终于停止了动弹。
“死了吗？”余烬心有余悸地问到。
吉普车停了下来，孙大锤缓缓降落，慢慢靠近那头巨兽。
突然，机甲的头盔上亮起急促闪烁的红光，这是智能战甲的预警系统。
“糟糕，射偏了。”孙大锤暗道一声不好，刚才那记镭射光线并没有破坏掉地龙的中枢神经系统。
伏在地上的地龙猛然张开了巨口，锋利的獠牙就快要将孙大锤刺穿，距离太近了，即使有预警系统，孙大锤也没办法避开这张血盆大口了。
眼看地龙的大口就要将孙大锤生吞了，地龙的嘴巴闭合，又微微张开。余烬看到孙大锤整个人直直站立在了地龙的嘴里，他高举着双手，用力抵住地龙的上颚，不让它的嘴巴闭合。
“砰”
余烬听到车门猛地打开。
他看到陈凯旋从车上直接滚了下去，手中的“毁灭者”榴弹枪架在肩头，扳机扣动，带着白色烟尾的榴弹飞了出去，准确地绕过孙大锤，钻入了地龙的食道。
一声轻微的闷响。
地龙的嘴巴再次张大，发出痛苦地吼叫。
孙大锤趁机从地龙嘴中脱困。
地龙在原地来回滚动，没过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失去了所有动静。几个人观察了一阵，确认地龙真的已经凉透了。
“呼”
余烬望着那具如同小山一般的地龙尸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种紧张感，就仿佛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是自己一般。
孙大锤转过身，张开双臂，缓缓迈着朝陈凯旋走去。
本以为能得到一个热情的拥抱，但他忽略了自己身上的那股恶臭，简直令人避之不及。
陈凯旋赶紧捂着口鼻钻进了吉普，接着重重关上了车门。
“开车！”
吉普车飞驰而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孙大锤在原地尴尬地举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