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面具怪客

  人在经历过生死一瞬后,大脑往往是一片空白的。此时的秦剑心就是这样的状态。当吴廉慢慢靠近凉棚时,眼看情势危急,剑心已经无路可退。当时他已抱着必死之念要与他母子俩决一死战。可谁知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拦腰将他抱起,来人身法鬼魅竟不似凡人。

  秦剑心本已被草垛中的死人惊得六神无主,此时有人突然拦腰抱起自己更是惊上加惊。他不知此人是友还是敌,当下本能的出手反击。可是他受奇迷无香散的药力影响,全身上下一丝气力都使将不出来,根本无力反抗。他刚抬起头想看此人究竟是谁,不料后背大椎穴上被人点中,他立觉一股大力袭来登时痛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秦剑心迷迷糊糊中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向。兴隆山深秋的冷风吹在他细腻的脸颊上,有如银针扎在脸上又痒又痛。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光所及之处只见四周草木不住的向后移动。原来他被人挟在肋下,脸朝着地面。秦剑心在他肋下被夹得动弹不得,心中怒火中烧,不停地想扭动身子挣扎,无奈周身数处大穴被人制住,四肢百骸一点力都使不上。

  “你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何挟持了我,要带我去哪?”秦剑心喝问道。

  那人并没答话,只顾着向前奔走,脚程反而越来越快。秦剑心虽看不到他脸,但觉周遭树木急速向后退去,自己在他肋下有如腾云驾雾一般。心中惊骇:“这人挟了我居然还能跑得如此神速,轻功着实了得。”心中只盼着此人是友非敌。

  “你为何不说话?”秦剑心见此人不搭理他,也不知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心下甚是不安。

  “阁下既然在我危难时刻救了我,那便是小子的恩人,如能告知阁下的姓名,滴水之恩,小子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哼哼!”那人冷笑一声,毫不理睬。

  秦剑心见他态度倨傲,便想故意试探一下对方,朗声道:“阁下休要小瞧于我,我乃名门世家之后,家境殷实。阁下今日救我脱险,我定要用千金以抱阁下救命之恩!”秦剑心不知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救他。所以暂时也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出身于武学世家。他谨记下山前师兄的告诫,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辱了师门名声。此刻他被人点中穴道,有如待宰的猪狗一样有苦难言,若是挑明自己是云剑宗的门人,岂不是让此人看轻了我云剑宗。若是将来这人把今天的事散播出去,说云剑宗李复言的嫡传弟子被他像当猪狗一样羞辱,那师傅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在我的手里!

  谁知那人听了秦剑心的话,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双手向外一甩,将秦剑心狠狠地抛在了地上。由于秦剑心脸部朝下,当下吃了一嘴的泥,模样甚是狼狈。秦剑心趴在地上用手狠狠的摸了摸嘴上的烂泥,回转身来刚想咒骂此人,谁知看见了此人面目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见此人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身套一袭朴素青衫,脚穿一双黑青绵绸鞋,腰间还系了一块羊脂玉佩。脸上戴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是谁,为何为何带我来此地!”秦剑心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把剑你从何得来?”沙哑又充满男性雄浑气息的声音从恶鬼面具下发出。只见此人右手手里握着的正是韩继祖送给剑心的湛卢剑。

  秦剑心初见此人戴着恶鬼面具心下确有惧意,可他立马心想自己乃是云剑宗掌教李复言的亲传弟子,可不能让他小瞧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淡然说道:“此剑是我家传宝剑,你虽救了我性命,但你若是以此想要这把这宝剑,我决不答应。”

  “你若再跟我撒一句谎,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了。”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语气中竟有杀意。

  秦剑心虽心中害怕,但没弄清此人身份之前,他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以免给师门招惹麻烦。刹那间脑海中无数种念头闪过,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应对之策。“韩师哥曾说过这把湛卢剑乃是苏州铸剑山庄的欧阳庄主赠给师傅的,那我就说自己是苏州铸剑山庄的后人,嗯,这个说法应该不会引他怀疑。”秦剑心当下打定主意,用手指擤了擤鼻子,毫无畏惧地说道:“你可知大梁国苏州地面上的铸剑山庄?”

  “恩!”面具男子轻声说了一声。

  “你知道就好,我便是铸剑山庄的后人,我叫欧阳剑。这把剑是乃是我庄中之物。”

  “不对!”面具男子摇头说道。

  秦剑心见他不信自己的鬼话,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被他拆穿了,急道:“怎么不对了,这把剑是我铸剑山庄打造的岂能有假,你若不信,你倒说说看是哪家造的这把剑。”秦剑心故意将话头由谁拥有这把剑引到谁造了这把剑上来。因为要说谁造了湛卢剑毫无疑问就是铸剑山庄,那人想要辩驳肯定辩不过他,但要说谁拥有这把剑那就真不能说是铸剑山庄了。

  “没兴趣。”面具男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只见他右手一扬,将手中湛卢剑抛给了秦剑心。随即转身,往来时的林中纵身飞去。秦剑心见他来去如风,转瞬间已在几十丈之外。

  “喂,你去哪?快帮我解开穴道。”秦剑心朝着那人飞去的方向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幽幽回响,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这人武功好生了得!”秦剑心喃喃自语道。“他究竟是谁,不像敌人,可可也不像朋友。”

  秦剑心用剑拄着地,慢慢从地上站起。此时天光刚刚放亮,他环顾四周,只见四周苍松翠柏,鸟语花香,虽是深秋,但是此地却丝毫没有一点秋意的萧瑟。秦剑心不知此处已是兴隆山南部的山脚下。寒冷的秋风从北部的西宁平原被兴隆山拦腰阻断。是故北部的兴隆山区一片萧瑟,满地枯黄,然而在南边因为秋风被山体阻隔,所以兴隆山南部常年温热,四季如春。

  秦剑心侧耳听见不远处流水淙淙,他一夜未曾喝水,早已干渴难耐,于是拄着剑慢慢踱到了溪边。只见此处溪水清澈见底,两岸绿草如茵,溪中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由于常年被溪水冲刷的缘故,鹅卵石表面各个都是晶莹剔透。远处溪中的小鱼不时跃出水面,想要努力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经历了一夜的凶险,秦剑心早已身心俱疲,如今见到如此美景,脸上不禁莞尔。他俯身下弯手捧一掬清水,清冽入口只觉一阵甘甜。他心满意足之下,一屁股坐倒在了溪边。由于溪边水气湿重,泥土又稀又烂。他重重一坐屁股上顿时印了两滩泥渍,模样狼狈。他本是青春少年,以往在宗门中,很是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虽不求富贵华服,但也时刻做到干净整洁。此次下山历练已有三个多月,三个月来风餐露宿,个人卫生方面早已不似在宗门时那般苛刻。此时见溪水清澈,四下无人,便想在溪中洗个澡顺便换洗下自己身上早已臭不可闻的衣物。

  秦剑心在泥泞的溪边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此时太阳从山头升起,照在自己的身上暖意融融。剑心只觉周身穴道渐渐已解,全身气力逐渐恢复,他直起身子脱掉上身衣物想要入水洗澡。他环顾四周想要确认四下是否无人,余光扫到溪水上游一块凸起的黄岩处,忽然发现好像有人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秦剑心大惊之下,随即卷起裤腿,跳入溪中朝着那块黄岩处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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