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尊重

  少年咧嘴一笑漏出一口齐整的白牙,笑道:“当然是证据说话!”

  “你有什么证据?”钱老三气略显不安地说道。

  少年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桑皮纸当着钱老三的面晃了几下,正色道:“证据在这,钱老三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师弟,这是地契吗?”吴世仁指着那张泛黄的桑皮纸说道。

  “正是!”说罢将地契缓缓展开。

  “诸位师兄请看,这张地契便是张大年与我云剑宗签署租地时的凭证,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契上的丈量图可清楚无误的写明了西南角上的那一亩地原是属张大年的。”说罢将地契交与韩继祖手中。

  韩继祖看罢,朝着钱老三不高兴地说道:“钱老,那即是人家的田地你为何要硬说自己的?”

  钱老三急得抓耳挠腮,满脸通红。他可万万没有想到秦剑心竟还会有心去核对地契,他当初只想这张大年傻头傻脑,又是新来乍到想着好欺负,便把西南角原属于他的一亩地占为了己有,没曾想半路杀出这个小煞神来替这傻小子出头。

  “或许钱叔是一时老糊涂了,毕竟年纪大了,记不得事了。”秦剑心不怀好意揶揄道。

  钱老三恨的牙根痒痒,他岂会听不懂秦剑心是在讥讽他,可现在他骑虎难下,刚刚信誓旦旦一副不容辩驳的样子在这白纸黑字的铁证之下再也无法强装下去了。随即换了一副面孔,“嘿嘿”地讪笑道:“小师傅说的有理,老头子年事已高,记不得事了,还望小师傅大人不记小人过。”秦剑心哈哈大笑,说道:“钱叔你这是哪里话,这又不是我租的地,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说是吧?”钱老三知这小子是想让他当面对张大年道歉,心中虽对秦剑心深恶痛绝面上却装作满面春风,他走到张大年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张小弟,我老头年老昏庸,误占了你一亩地,还望老弟多多原谅!。

  张大年一脸茫然,搔了搔头,说道:“老大爷,我也不知哪块地被你占着了,你要是不嫌弃那块地你就继续种着吧,俺又不识字,让我怎么去拿着那地契一亩地一亩地的核对嘛!本也怪不得你。”

  “好小子!”甘铁生大叫一声,朝着张大年竖起了大拇指。

  殿上诸人除了秦剑心一脸愤怒之意,其余众人不禁纷纷微笑颔首。皆想这少年秉性淳厚,质朴如斯,人虽呆傻却也不失为是一种安平乐世的人生态度。

  吴世仁斥责钱老三道:“钱老啊,你已在我老云峰上租种数年,你是老辈分了,理应给新来的大年做做榜样,帮衬帮衬他,如何还能占人家的便宜?”

  钱老三羞得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他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

  “好了,钱老啊,你是长辈,我们也不愿多说你什么,但你得按地契上的规矩办事,你和大年先下去吧。”

  钱老三听得韩继祖让他下去,如蒙大赦,口中喃喃说道:“是……是……是,一定,一定。”竟是头也不回地直奔殿外逃去。

  张大年这时也起身,朝着众人抱拳说道:“小生……小生那也就告辞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秦剑心虽还在气他呆傻,但听他说出这种不伦不类又且文绉绉与他好不相称的话也不禁气得摇头晃脑。

  张大年不明就里也跟着大家傻笑起来。秦剑心用力拍了他一下肥嘟嘟的臀部,气道:“跟个傻子一样,被人白占便宜还不知,白帮你出头了!。”

  “这钱还你。”张大年憨声憨气的说道。

  秦剑心一把从张大年手里拿回银子,叫道:“傻的可以,快滚吧!”

  韩继祖喝道:“臭小子不得无礼!大年你先下去吧。”

  “好。”众人脸上带着笑意目送着张大年圆嘟嘟的身子消失在殿外台阶之下。

  张大年一走殿内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转瞬间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秦剑心朝着李玉琼做了个鬼脸便想上前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哼,你给我站着,还想坐啊?”

  秦剑心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大师哥,我做错什么了,你不让我坐椅子。”

  “你做错了什么你心里不知道吗?”

  “我自认为没做错什么!”秦剑心一脸倔强地说道。

  “你把云剑宗门规放哪里去了?还敢说没做错什么?”

  “行侠仗义难道不是云剑宗的门规吗?我怎么就坏了门规了嘛?”

  “尊老敬幼,你可是忘了?”

  “钱老三,他为老不尊我如何尊他!”

  “住口,师傅才离开三年你就将他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了?尊重长辈乃是做人最起码得礼仪教养,即使是敌人,他若是前辈也应存敬畏之心。”

  “若敌人必置于我死地而后快,我也要尊重敬畏他吗?”

  “你若尊重他人,他人必也尊重于你,碰到寻常小事而起的恩怨大家岂不可一笑泯恩仇,要是真有深仇大恨,双方非置对方于死地,大家彼此尊重,你若是不敌死于对方之手那也亦可保得全尸,也不至在九幽之下作无头厉鬼。况那钱老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贪财逐利乃是人之本性,我们因予以理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家本是生活清苦之人哪像你衣食无忧!饭来张口!你侠义心肠看不惯这些偷鸡摸狗之事我非常理解,可你做事不存敬畏之心,不管他人脸面,早晚会引火烧身,自食恶果!”

  李玉琼听大师哥说话甚重,便想打个圆场,说道:“小师弟年轻气盛,不明白大师哥这些大道理,咱们当也可以原谅则个。”

  “哼,师妹你这样惯着他早晚害了他。”

  李玉琼见大师哥动了真火,自己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出声。甘铁生和吴世仁见此情况也不敢在大师哥的气头上相劝,一时殿内无人说话,只听得殿外闷热的暖风吹的松林飒飒作响。

  ……………………

  “大师哥说得有理,师弟受教了!还请大师哥息怒!”过得半响秦剑心忽道。

  “嗯!你能认错证明你还明事理,望你日后切不可再像今天这样傲慢待人。尊重别人,以礼相待,凡是留一线,给人留面子也是给己留面子,这是我辈江湖之人的立身处事的法则!”今天你的格局和胸襟远远不及那个张大年,还有脸说别人是傻子,我看你才是傻子!”

  “谢师哥教导,师弟谨记在心!”秦剑心听了大师哥的话心中虽是委屈但也震动不小。心想:大师哥话说的虽重,却也是出于他对我的爱护之情,这是他几十年行走江湖的人生历练,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我如何能不听他的教诲?

  “好了,咱们不聊这个了,师哥你今天找我们来有何事相商,你刚才说有师傅的消息了?你赶紧说说。”甘铁生见他二人心气稍缓便上前岔开话题,嚷道。

  殿上诸人一齐看向韩继祖,静待他说话。只见他不慌不忙,拿起釉青色陶瓷茶碗小酌了一口清茶,缓缓说道:“今天找你们来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师傅的,一件是关于大梁各派结盟一事。”

  “啊!”众人听了都不禁惊呼出声,这两件事当真非同小可。有关师傅的消息自不闭说,师恩难忘,师傅外出三年音信全无,身为师傅嫡传弟子又岂会无牵无挂。另一件各派结盟更是石破天惊的大事,众人屏气凝神尽皆不敢随意插嘴打岔。

  只听韩继祖接着说道:“日前我接到泸州城德远镖局的赵总镖头来信,信中说他们在押送一批货物至西宁国西凉府肃州一带时遇见了咱们师傅,当时师傅给了他们一个锦囊,让他们回来时转交给我们。”韩继祖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丝线编制的锦囊。

  “师哥,这锦囊里是什么东西?”吴世仁奇道。

  韩继祖无奈地摇摇头,“这锦囊里的东西我看了半天,丝毫看不出师傅的意思?”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大师哥看了半天都看不懂?”

  ”师哥,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韩继祖扯开锦囊头上的结绳,从里面抽出了一只细狭的小竹筒,这竹筒表面早已泛黄干裂,可想而知它这一路千山万水历经了多少日晒风吹才到达了这云剑宗的议事殿中。

  韩继祖拨开小竹筒上的软木塞,伸指从里面捻出一张已泛黄发黑的怀纸出来。慢慢展开已褶皱不堪的纸张,只见这纸上密密麻麻划着曲线,纵横交错,杂乱无章。有的一笔连到头,有的只划到纸张的一半,有的就一小点,众人盯着看了半响尽皆不知其意。

  “这是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全是鬼画符,这是咱们师傅写的吗?莫不是有人故意戏弄我们!”甘铁生难以置信。

  吴世仁双眉一拧,摇了摇头。“德远镖局历来与我派交好,赵总镖头与我们师傅又不是不识,怎么会认错,更不会欺骗咱们,这锦囊毫无疑问是师傅托他交给我们的,只是师傅乃是世外高人,做事向来高深莫测,难以揣度,咱们一时半会还真解不开师傅这纸上之意罢了。”

  李玉琼抬肘戳了戳身旁的秦剑心,戏谑道:“小东西你往日与师傅朝昔相伴,你可知师傅这画中的意思?”

  “师姐,你可别难为我了,我又不是师傅肚子里的蛔虫,这鬼都看不懂的东西我又怎么知道!”

  “小东西又口无遮拦,是不是又欠骂了?”李玉琼佯装发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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