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债血偿

  李玉琼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挺剑直刺,眼看剑尖已至叶岚清胸前衣襟一寸处,却被一柄短剑挡开,两剑相交,持剑之人各退三步。

  “怎么,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我刚已经说过了,他只能由我和我的孩子杀了,其他人都不能杀他!”

  “笑话,五师弟是你丈……是你情人,难道就不是我们云剑宗弟子?凭什么只许你报仇,不许我们师兄弟为他报仇?”

  李玉琼故意不说秦世遗是她丈夫而只说情人显是不认她这个弟妹。

  “李师姐不要误会,秦哥在众位师哥师姐心里的地位,我又如何不知!”

  “你说的倒好听,我且问你,你和五弟在一起才几年?我们和五弟又是几年?你心里没数吗?轮得到你在这说话的份吗?”

  “我无意与李师姐在此争论,只是秦哥是我丈夫,此人也是我师兄,这事于情于理都属我家务事,理应由我做主!”

  “你做的了主吗?你如此偏袒这厮,还装模作样地说非要自己亲手杀他为五弟报仇,你分明使得是缓兵之计,好让师傅今日饶他性命,你以为我云剑宗门下都是傻子吗?看不出你的诡计!”

  “师姐是不是傻子我不敢胡乱猜测,我只知道李仙师是天下至诚至真的君子,绝非师姐口中所说的傻子!”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师傅是傻子了?我师傅是不是傻子轮得到你说?”

  吴世仁见李玉琼说的实在不成体统,替她解围道:“师妹,没人说你在说师傅的坏话,弟妹在跟你开玩笑呢!”

  “有她这样开玩笑的吗?好啊,你们一个三个合起伙来帮着她欺负我,有你们这样做师哥的吗?五弟算是白死了!”李玉琼说罢竟是哽咽起来。

  韩继祖见自家师妹哭了,忙劝解道:“我们哪有欺负你嘛?这不,我们还没放他走吗!”

  李玉琼擦拭脸上泪珠,说道:“你们现下不放他走,待会便会放他走,你们的好弟妹都放话了,你们敢不听吗?”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自当以本门利益为重,岂会听一人之言!”

  “大师哥说的对,我完全赞同,那个甘师弟你的意思呢?”

  “我一切听从师傅的安排。”

  “师妹听到没有,我们三位可谁都没帮着弟妹呦,刚师傅也说了,绝不放这厮回去,你还哭什么。”

  李玉琼哭得一阵,心情渐渐平复,说道:“既然你们的好弟妹不肯让我杀了这厮,我看三位师哥也自不敢上前动手,那还是请师傅他老人家为五弟做主吧!”她只说你们的好弟妹不说我们的好弟妹,自是不认安若晴,余人也皆不敢答话,等着李复言如何回应。

  只见李复言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此事我意已决,徒媳不可意气用事,你孩儿已是我的弟子,你也与这人断绝了师兄妹的关系,从今往后,你母子俩皆是我云剑宗的人,你为云剑宗的安危考虑那也是为你孩儿的安危考虑!咱们休戚与共,不分彼此!”

  “李仙师所言极是,我和孩儿现在与云剑宗已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复言微笑颔首。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徒媳但说无妨。”

  李复言说道。

  “只是仙师所说之话算不算数,当不当真?”

  李复言眉头一皱,脸上颇有不悦之态。“老朽所说之话当然算数,我已答允你孩儿拜师,自当遵守!”

  “这我当然信得过仙师,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何事?”

  “仙师刚才说过,说只要此人一死,一命抵一命,这血债变算结了,从此云剑宗与凌烟阁再无恩怨,您可曾记得!”安若晴这句话说的甚是高亢,似是有意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错,老朽确实说过。”

  “不知这句话仙师说得算不算数?”

  李复言以为她怕日后云剑宗再找凌烟阁的麻烦,想她毕竟师从凌烟阁,对师门还是有情的,当下郑重说道:“这话当然算数,老朽绝不食言!”

  “好!”安若晴接着道:“我虽与这人恩断义绝,但我现下并未反出师门,说到底我还是凌烟阁的弟子!”

  “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未被逐出师门,现下也算是凌烟阁的弟子。”

  “多谢仙师理解!我既是凌烟阁的弟子,那我斗胆在这以凌烟阁的名义起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在此愿以命抵命,自今往后我派与云剑宗再无恩怨瓜葛,若日后有人寻仇滋事,必遭天谴,我派中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语音高亢,回声在这群山之间竟是久久不息。说罢,横刀立腕,竟朝自己颈中抹去。

  众人皆未料到安若晴竟会当众自刎,皆反应不及。眼见短剑一摸安若晴颈中鲜血喷薄而出,滚烫的热血在初升的朝阳下,显得殷红一片,此时一阵初春的凉风吹过,压的远处树林沙沙作响,好似婴儿的啼哭之声。

  甘铁生大叫一声:“弟妹!”一跃而出跳至安若晴身旁,他扶起安若晴上身,将他倒在自己怀中,两行泪珠瞬时滚滚而下,在他粗犷干燥的脸上连成了两条白线。他见安若晴嘴角微动,似是有话要说,他伏过身去,将耳朵贴在安若晴柔软的唇边,听她细微说道:“吾……儿……吾儿……不可……报仇!”

  说完双目闭合,已是气断身亡!

  甘铁生嚎啕大哭,饶他往日沉着稳重此时竟也是久久不能自已。众人皆问安若晴临死说了何话,甘铁生自顾嚎哭,不能言语。待得心情稍许平复,大声吼出:“吾儿不可报仇!”吼声凄厉,闻者皆为之动容。

  众人当下沉默不语。“冤孽,冤孽!”李复言一拂袍袖长叹一声,飘然远去。余下众弟子立在当场,面面相觑,四顾无言,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远远飘来一声:“放人!”仙音渺渺,若有若无。

  众弟子朝那叶岚清看去,见他涕泗横流,俯卧地上,把脸埋在泥里,早已哭成泪人,模样甚是凄惨。他身受重伤无法站立,只得以手代步,似是想要爬至安若晴身旁。甘铁生见此冷哼一声,横腰抱起安若晴的尸身,踏步而去。韩继祖抱起秦世遗的尸体也紧随其后。余下二人,李玉琼一眼都未曾看那叶岚清自顾气呼呼的走了。吴世仁见叶岚清如此狼狈模样似有不忍之色,朝那叶岚清轻声说道:“还望阁下不负你师妹临终之意!”说罢纵身远去。

  刚才还热闹的祠堂门口,如今只剩叶岚清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俯卧地上心中好似有千斤重物压在心头,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吃力的将身子翻转,躺在地上。阳光撒在他那刚毅的脸庞上,斑驳泪痕,触目惊心。

  却说谭中月当日清晨出门寻食,但见四下并无村落,于是折而向北返回黑水渡口,想向摆渡之人讨要点食物。不料刚到渡口便遇见了叶岚清,原来叶岚清中了他二人诡计,心中气愤难平,当下胁迫江对岸的摆渡人过江寻仇,刚一到岸便遇见了谭中月。

  谭中月只想到他既已渡江,便绝不会再此时冒险回渡,当下也未曾担心。就这样二人在江边刚一肇见便即动起手来,谭中月武功远不及叶岚清,好在他水性极佳,打不过便逃,他一头扎进黑水河顺流直下,只是虽然逃得走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待他游至江边,已然力竭,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后来到那破祠堂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见哥哥嫂嫂不见,心中大急,心想:“莫不是被叶岚清找到了!”他自知无力抗衡叶岚清,救不了哥哥嫂嫂,便也顾不得秦世遗让他不可向师门求救的嘱咐,径直向方山老云峰上的云剑宗而去。

  他上了老云峰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心如刀绞千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当下跪拜哥哥嫂嫂灵位,辞别了云剑宗众人,下山而去。

  有道是爱恨情仇随风散,前尘往事难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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