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去
翼夏运河，波澜不起，风平浪静，远处的村庄飘来几缕炊烟，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抬头瞭望，青空仿佛触手可及。
楼船内，王城有感于似乎看到了年轻的自己，谈兴渐浓，道，“既然如此，我便为你介绍一下人榜前十的天才武者们吧。”
他笑了笑，“至于前十之外的，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秋白连连点头，眼中充满好奇，“如此，便麻烦王大哥了。”
他伏低身子，替王城倒了一杯茶。
王城双手接过茶碗，表示感谢，道，“这人榜第一，叫姬武宁。他有个绰号，天命乾元。”
“天命乾元”姬武宁！
“姬姓？国姓？”
叶秋白有些吃惊。
晋国的国姓便是姬姓，姬姓一般只在晋王室之间流传，外人很少得赐姬姓。
“不错，这姬武宁乃是晋王的嫡子，出身高贵，少年时便拜入玄宗，各种神功秘籍随意观看，手中更是有不少宝物，实力强悍，此时已是入道九重天之境，在晋国年青一代中无敌手。”
王城面色复杂，感慨道，“人家含着金钥匙出生，有这种成就倒是不值得奇怪。”
“即便如此，也很厉害啦。”叶秋白赞叹道，“他多大了？”
“不足弱冠。”
叶秋白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这个姬武宁，大概比自己大不上几岁，而自己差了他一个大境界还多一些
不过他不会妄自菲薄，只会打起精神奋发直追！
人榜第一又如何？一样是从弱小到强大，自己若是接受对方强大的事实，反而沉沦丧气，才是真的不可救药！
他很快振奋精神，问道，“王大哥，那人榜第二呢？”
王城看到叶秋白似乎完全没受到半分影响，不由有些惊异，“老弟，那可是不足二十岁的入道九重天，若他继续保持这股劲头，说不定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成就宗师！”
二十岁的宗师！这就非常恐怖了。
一般来说，即便接受高等的传承，成就宗师的年岁也在四十五到六十之间，二十五岁都差了一辈了！
“那又如何？”叶秋白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可取而代之。”
王城笑了笑，没把这当回事，哪个男孩在少年时期不是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打遍天下？等到了他这个年纪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被打的那个。
有人说，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他不再认为自己是世界的核心。王城不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但他也不想给同伴泼冷水。
叶秋白看出王城的不以为然，但他并未再次重申，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好的，走着瞧吧。
比起一遍遍的重复让人相信某种观点，他现在越来越倾向于用事实和实力说话。
就好比那次在老林的客栈，他原本只不过是籍籍无名的散修，哪怕说着什么公道话，对方根本就当做耳旁微风。而当自己打赢了对手，即便是如清风般的细语，对方也绝不敢无视。
“人榜第二出自星极宫，无物不算田云泽。”
叶秋白神色一动，又是一个熟悉的势力！
星极宫的庞大影响力，在他出了江陵后总算是知晓一二了。
三番五次地被人提及，这个庞然大宗，似乎已经深入晋国的每一块土地。
“据说田云泽出生时有道人路过，为其批命，算出他福运深厚，犹如汪洋，泽及他人”
叶秋白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看样子，能上人榜的都不简单啊，不是出身王族，就是自带福运。
接着叶秋白又听他讲述了不少人榜高手，如“雷霆疾雨”孟惊神、“魔刀”丁鹏、“不灭龙拳”韩铁衣、“霁云霏雾”萧云袖
一个个名字，身后隐藏着无数惊心动魄的故事，代表着一个个传奇。
就当叶秋白聚精会神地听着王城介绍时，楼船微微一震，到了一处船坞了。
叶秋白连忙唤来小林莲，免得小丫头被人潮挤着丢失了方向。
嗒嗒嗒
走上来一群人。
叶秋白心里一动，上来这些人脚步沉重有力，似乎是练过武的。
他循声看去，只见有七八人簇拥着迈进第二层。
楼船最下面一层最宽敞，也最稳，价格当然是最高的，叶秋白舍不得花太多钱，因此退而求其次，上了第二层。
虽然不如底下那层空间大，但也放了不少桌子，至少伸展得了手脚，过道也能走两三人。
但七八人一块挤进来，就显得拥挤了。
为首那人面相凶狠，腰间带着一把刀，右手放在上面，双目如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他忽然看到叶秋白，眼睛一亮，低声跟身旁的人交流了两句。
叶秋白看到他旁边那人看了看自己，点了点头，那人便扶着刀一步步走来。
“叶秋白？”
那人居高临下，咧了咧嘴，笑着问道。
叶秋白皱了皱眉，心里不虞，平静道，“不错，我是。”
他有些疑惑，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人吧？莫非是？
他刚承认，那人便狞笑着抽出长刀，朝叶秋白砍去，猖狂地大笑起来，“玄都道竟然悬赏你这毛头小子，看来今日我李虎要博得头筹了！”
叶秋白早有提防，眼疾手快，伸腿一蹬，将李虎踢飞。
哗啦——
一张木桌直接被李虎压垮。
“怎么回事？！”
船上的水手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此景，面色一变转身朝船长船舱跑去。
“快去叫侍卫！”
他只是普通人，维持一下秩序尚可，对上江湖中人拼斗厮杀，他可没辙。
时机紧急，叶秋白迅步如飞，身如飞鸟，整个人冲上半空，手握住斩邪，直直劈下。
“饶命！”
李虎见势不妙，自己的手下早就一哄而散，心里哪还不明白自己碰到了硬茬，于是果断认怂。
叶秋白脸色冷漠，“既然接下玄都道的悬赏，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吗？”
斩邪朝下一压，李虎顿时觉得自己骨头又软了三分。
“现在我问你答，老实点。”
叶秋白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接了玄都道的悬赏？”
李虎面色苍白，连道，“玄都道玄都道！是全面悬赏，周围八水十七乡的刀客都收到悬赏了！”
他哭丧着脸，汗水挤满额头，挤出笑容，“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叶秋白有些沉默，这个李虎他不是很想放过他。
此人一言不合便直接拔刀，显然平日里也是心狠手辣的人，这样的人即便自己放过他，他也不会改邪归正，只会继续造成杀戮。
但在楼船上，而且小林莲也在
“滚吧。”
他最终道。
李虎如蒙大赦，连刀也不拿，头也不回地跑下楼船。
这时护卫才姗姗来迟。
“怎么回事？”
护卫队长马凯走过来问道。
在过来的途中他便听到一些消息，出于对玄都道的忌惮，在叶秋白放过李虎后，他并未选择将李虎抓起来。
虽然李虎此人看着不像什么有大背景的人，但他终究是为玄都道办事，在江夏郡，他可以不看江夏府尹的脸色，但不能不考虑玄都道的想法。
因此他等李虎迅速逃离后才登场，就是为了给李虎一个台阶。
毕竟，又不是他被砍了。
王城走了过来，跟着解释了一遍。
马凯有些默然，一边是玄都道，一边是没多少背景的散修，这时候做出选择根本不难。
“这位客人，你在楼船上动武了，这违反了我们的规矩，还请你下船。”
马凯道，“阁下的银两，我们会如数返还，但阁下若想去翼都，还请自寻道路。”
他一脸平静，玄都道要的人，他们可不敢收上船，若是放跑了叶秋白，谁也不知道这个宗派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整艘船的人灭掉。
毕竟叶秋白是拍拍屁股走了，他们还是要回到江夏的。
王城刚要开口，“马队长”
马凯转头看向王城，“王先生，你也是翼夏运河线上的老人，应当知道，我们惹不起玄都道，而顾青平此人，脾气可不是很好。你最好跟你身边的人保持距离，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可能会牵连到你。”
叶秋白道，“刚刚那人也动手了，马队长何不去抓住他？”
“阁下用不着阴阳怪气，你是玄都道要的人，放你离开，我也要承受压力。只不过你是我们的客人，我总不能对你出手。”马凯道，“个中难处，还望阁下见谅。”
他虽然言辞客气，但态度坚决。
说实话，叶秋白也理解他这种行为。
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的。
只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他抱起小林莲，朝王城点点头，“王大哥，那我们就在这告辞吧。”
王城苦笑，“老弟，抱歉，这件事情我也”
叶秋白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王大哥不必如此，玄都道或许庞大，但他们也不至于举派来抓我，我们有缘翼都再见。”
说完，他抱着林莲走下船去。
小林莲哪怕再不知世事，此时也觉出不对，她缩在叶秋白怀里，小声道，“大哥哥，是不是有坏人要来抓我们呀。”
叶秋白有些无言，这世道如此艰险，他已不知该如何向林莲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瞒多久？
他低头，刚要开口回答，正撞上林莲的小眼睛。
惶恐、无助。
江边大雾弥漫，仿佛置身云间。
不知是因为江风寒冷还是什么，她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叶秋白沉默片刻，笑道，“不是的哦，小林莲，你放心吧。”
“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他拍了拍林莲的脑袋，消失在江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