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予我江东
成歧已经到了洛阳有十数rì了，他并没有急着来会王戎，而是动用一切力量仔细收集了关于如今王家的情况，近距离的耳闻目见自然比在关中得到的千里飞传来得详尽得多。</p>
王戎当上了大都督，节制中军兵马，这原本对赵王来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成歧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清晰，王戎已经重权在握，他还会真心投靠赵王吗？就算他为赵王拿下了皇位，赵王能给他的未必比现在他拥有的多，这才是让成歧最不放心的地方，成歧从不相信没有利益驱动的联盟。</p>
带着重重疑问，成歧踏进了王家的府门。</p>
看到一个面容清瘦而气度沉稳的中年人走进来，成歧心知这定是王戎无疑了，起身礼道：“深夜叨扰，还请王大人不要见怪。”</p>
“成先生此言太见外了。”王戎微笑着示意成歧落座。</p>
王兴跟在王戎身后走了进来，与成歧颔首示意，王戎在侧，王兴自然不能扮演与赵王府对话的角sè，于是退居二线作天真无邪状，安心看王戎与成歧谈话。</p>
王戎道：“久闻成先生为赵王殿下运筹帷幄，千里决胜。关中能有如今的气象，成先生居功至伟啊。”</p>
虽然只是客气话，但能得到王戎这种重臣的恭维，成歧心里还是受用得紧，连道不敢当，“在下一介布衣，贱躯怎堪比王大人身系天下，言寄九州。”</p>
“成先生未免太过谦虚了，张良韩信辅佐汉高之前，岂非都是布衣，以成先生之大才，效仿古人，建万世之业也是迟早之事。”</p>
王兴看他们互相吹捧抬举搞得不亦乐乎，二人都是饱学之士，一通通马屁都带了浓郁的书香味道，引经据典，让人叹为观止。“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如此肉麻的……”王兴唏嘘了一番，直到背上鸡皮疙瘩粒粒爆起，那两人才总算消停了下来。</p>
“不知成先生此来洛阳有何机密要事？你我都是为赵王殿下效力，有需要我们之处但讲无妨。”王戎吹了吹茶水，漫不经心的道。</p>
成歧面容一肃，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一直有一事困扰至今，还望王大人为我解惑。”</p>
“哦？成先生但讲无妨。”</p>
成歧道：“以不才观来，现在王大人已经掌天下大权，官至极品，封无可封。赵王殿下一直很苦恼，不知他rì事成，要以何酬谢大人的功绩呢？”完成歧就紧紧盯着王戎的双眼。</p>
王兴听得心头一跳，成歧这厮起疑心了？还是赵王起疑心了？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换了自己，要王戎只是为了换个主人当臣子，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何况赵王手下亲信众多，到时这些权臣重位能不能轮到王戎都还难呢，王兴抬头往王戎看去，心知成歧这句话无疑是在问：“你要什么？！”</p>
王戎脸上依旧平静，他悠然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既然赵王殿下有此疑问，那我就不妨明了。家父镇守江东已久，颇得江东子民爱戴，当地民众思楚，是以若是他rì赵王殿下肯分割昔rì东吴之地与我王氏，我们自当为赵王殿下大业效犬马之劳！”</p>
成歧闻言定定的看着王戎半晌，语气转冷：“王大人不嫌所求太多吗？”</p>
“那就要看赵王殿下如何取舍了，”王戎好整以暇的看着成歧道，言下之意此事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p>
成歧哼了一声，心下却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王戎肯舍弃一切随赵王起事，原来也是有乱世称雄之心。</p>
王戎继续道：“孙策以天下为三分，聚众不过一旅，项藉用江东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而以我王家如今朝堂的地位，江东的实力，手中的兵马，想必也当得起这半壁江山的主人吧。”</p>
成歧心念百转之下，也不得不承认，王家的筹码的确够多，而且除此以外，王家再没有其他起事的理由了。如此一来，成歧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疑惑渐渐放了下来。道：“兹事体大，在下须得报于赵王殿下再作决策。”</p>
王戎一笑，不再言语，举茶邀饮。</p>
王兴心里不禁大为佩服，这些都是事先没有与王戎商议过的，老头子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大大打消了成歧的疑虑。</p>
成歧眼角扫过王兴，要心里还有一些不安的话，那就是在这个少年人身上了。在洛阳的这些rì子，成歧花了不少jīng力去收集了关于他的信息，从这些信息来看，王兴绝非一个无能之辈，更没听过他喜欢流连于秦楼楚馆之所，那他上次在关中为何要表现出那番贪欢慕sè的纨绔样子？他究竟在隐瞒些什么？</p>
借着喝茶掩饰，成歧心里思量着，突然间，他有了些主意。于是他不再谈论公事，转而聊起关中与洛阳的风土人情来，感叹道：“起来，关中之地虽然富庶，到底比不上洛阳这等繁华，赵王府里的王妃娘娘就是水土不服，加上思乡之情，现在身罹重疾，赵王殿下遍请关中名医都没有起sè，实在是让人担心哪。”</p>
目光转处，王兴果然脸sè大变，嘴角肌肉紧咬，目光几转，才强作镇定的问道：“不知王妃得的是什么病？”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怎么都掩饰不住。</p>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王兴的反应落在成歧严重，让他心里有数：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吕笙果然是王兴的软肋，只要有此女在手，不管如何，王兴必定有所忌惮，不必担心他玩什么花样了。</p>
心头多rì忧虑的事今天都有了答案，成歧心情轻松下来，略略停留，便告辞而去。</p>
王戎看着王兴的失态，心里还有些奇怪，萧氏并未将王兴与吕笙之间的事告诉于他，还道王兴只是为儿时玩伴担心，所以王戎倒也不放在心上。</p>
―――――――――――――――――――――――――――――――――――――――</p>
“不许去！”萧氏大声道，屋外几个下人老远就听到主母的声音，都不明白一向温柔大度的她为何会大发雷霆。</p>
“娘，关中那边有事需要我去安排一下……”王兴心的解释到。</p>
“少用糊弄你爹的话来骗我，你以为娘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萧氏打断了王兴的话，一脸怒气道。</p>
王兴低头沉默了一阵，道：“既然娘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无论如何孩儿是一定要去的！”</p>
萧氏望着王兴平静但是坚决的眼光，心里一阵气苦，颤声道：“娘虽然不管你们爷俩的事，但也知道赵王要造反了，你现在去长安，要是那赵王起了什么心思……，你……你想担心死为娘么？”</p>
王兴吸了口气，温言宽慰道。“没事的，我去看看吕……吕姐，旬月便归，赵王现在对我们信任得紧，不用担心，”</p>
―――――――――――――――――――――――――――――――――――――――</p>
“臣略做打探，旬月便归，请皇上不必担心！”御书房里，王兴跟司马衷着同样的话，只不过理由当然变成了打探敌情，为平定关中做准备。</p>
司马衷闻言皱眉道：“爱卿，真的有这个必要吗？”</p>
王兴也知道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他心下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赵王那边的战力如何，我们一无所知，现在赵王信任我们，臣正好可以趁机摸清他们的虚实，还请皇上恩准！”</p>
司马衷想了一阵，虽然心下对王兴的提议并无太多认可，但也不想驳了王兴的一番“苦心”，便开口道：“既如此，那王卿此去多加心，朕不求有功，但求你平安归来。”</p>
王兴心下感动，拜谢不提。</p>
―――――――――――――――――――――――――――――――――――――――</p>
成歧对王兴的同行要求也是十分惊异。</p>
“在下自关中回来，一直对关中风情想念得紧，今rì正好成先生来访，千万要带弟再去游历一番。”王兴一脸笑呵呵的道。</p>
成歧口中连声应承着，心里却不禁疑惑到：“难道真的是为了那吕笙？”又深深的看了王兴两眼，见他正一脸暧mei的谈论着长安的青楼如何如何，心里不禁又对自己的猜测动摇了起来。</p>
再次踏上秦川路，王兴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心里还是为吕笙的境况担心着，但他更知道身边的成歧是个心谨慎之人，在他面前不敢大意，倘若一个不心，不但前功尽弃，恐怕还要将一条xìng命留在了这关中，因此一路上，王兴只谈风月，不论其他。</p>
成歧眼看王兴又恢复了往rì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王兴了，王家的一切作为看起来都很合情理，但是成歧心底却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成歧苦苦思索着，眼前这王兴，他如果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那他在隐瞒什么？抑或是王家在隐瞒什么？！！</p>
回到长安赵王府，成歧见到赵王，第一句话就是：“不管如何，这次绝不能再让王兴回到洛阳！”</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