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偿夙愿
承天殿上，汝南王司马亮半闭着眼睛站在百官之首，与第一天作为太傅站在这里时的志得意满想比，如今的他那份气势已经荡然无存。司马衷虽然年迈，不过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这朝中如今大事务是谁了算他还是看得到的。</p>
皇帝没有食言，杨骏伏诛之后，司马亮如愿当上了太傅，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太傅却是有名无实，对面那位站在武官之首的王大都督才是这朝堂之上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司马亮在朝中素无根基，便是想争也有心无力，这段rì子下来，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不再干涉政事了。</p>
散了朝，司马亮索xìng连公门都懒得进了，直接回了府，一到家，就有人前来禀告：世子已经到了洛阳。司马亮心中喜悦，这些rì子没有jīng明的司马究在旁为他出谋划策，他还真是不习惯。</p>
匆匆来到内室，果然看见儿子正在翻看文卷。司马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笑着给父亲请安。</p>
“究儿，还是你得对啊，我就不该接受圣上的这个封赏，原以为入朝为太傅，自然风光无限，不料如今在朝中却是处处受阻，令不能行，禁不能止，实在叫人憋闷得紧。”司马亮在儿子面前向来没什么隐瞒，一上来就开始大倒苦水。</p>
司马究早就料到了有此局面，皇帝早就与王家联合起来对付杨骏，若功绩，王家付出的远比自家这次勤王救驾要多得多，皇帝真的履行承诺封了父亲太傅，但是若是就此抹掉了王家的功劳，让汝南王凌驾于王戎之上，岂不令人寒心？所以，当时司马究就曾劝过父亲不要接受太傅一职，这样一来，也能示好于王家，也许远比得到这个太傅的虚职来得有用，不过成为当朝首辅乃是汝南王多年的心愿，哪里听得进去。</p>
如今的情况印证了司马究的推想，他与司马亮商议了一番，便决定往王家一趟。</p>
今rì王兴又躲在家里偷懒，禁军之中并无太多事务要处理，有雷虎帮他训练军士，他自然乐得清闲。不过好心情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风风火火杀上门来的吕承破坏殆尽。</p>
“我妹子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了？！”往rì总是待人和善的吕承今天看起来脸sè十分难看，努力压抑着他心中的怒气，铿声问道。</p>
王兴闻言不禁苦笑，看吕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想难不成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姐姐，不是你妹妹么？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言辞回答，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p>
“那是什么意思？”吕承握着拳头，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早就将自己打架不是王兴的对手这个事实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
昨rì无意中听到父母在此事，才知道母亲上王家提亲被拒的事情，而且据萧氏隐隐这是王兴的意思，不想太早定亲。吕承向来疼爱妹子，在他眼里，自己的妹妹就是王公大臣也都配得上了，居然被人拒绝了，而且还是素来交好的王兴，这让他感觉受了侮辱，憋了一晚上的怒气，今天按捺不住就要前来找王兴问个明白了。</p>
“这个……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也要原谅我的苦衷才是啊。”王兴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p>
“谁？！”吕承闻言更怒。</p>
“嗯……不太方便讲。”王兴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感觉吕承的眼光一直盯着他。</p>
“而且我也早就跟人家约定了终生……”还在盯……</p>
“吕燕妹子年纪还，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继续盯……</p>
“……”盯……</p>
“好吧，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兴受不了了，开口道。</p>
“你的那个女人，她家世如何，长相如何……”吕承一开口就是一长串问题，连三围都没放过，就差没问身份证号码和社会保险号码了。</p>
“你想买凶杀人啊。”王兴心里郁闷道。</p>
“总之，在我确定这个女人比我妹妹还好之前，你不能定亲，不然我跟你没完。”吕承摞下这么一句狠话，杀气腾腾的走了，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p>
王兴白白被人指责了一番还不能还口，头昏脑胀的正在揉太阳穴，又有人来禀报：汝南王世子来访。</p>
王兴不太喜欢与司马究打交道，尽管司马究话总是谦逊有礼，总是让人感觉如沐chūn风，但王兴却有一种事事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王兴毕竟还是年轻，难免有些争胜之心，而在司马究面前却事事处于下风的感觉让他着实不自在。</p>
尽管王戎不在家，不过司马究知道王兴在王家是能够作出决策的人，丝毫不敢因为他年轻就觑了他。</p>
二人悠哉游哉的客气寒喧了半天，连王兴都快以为司马究是特意前来叙旧的了，司马究才道：“少杰弟，为兄还有一事要与你商榷一番。”</p>
王兴暗道：“来了！”，脸上笑容不减：“世子请吩咐。”</p>
司马究道：“是这样的。父王他身体向来不怎么好，进京多rì，cāo劳起国事来渐感力不从心，便有了归田之意。幸得朝中有令尊这般股肱之臣，父王想力荐令尊为太傅，还望令尊能不辞辛劳，担此重任才是！”</p>
王兴一听，心里不禁唏嘘道：明明是卖个大交情与我们，却得好像是求我们一般，虚伪，太虚伪了！不过如此一来，皇帝兑现了他的承诺，让汝南王入朝辅政，是他自己年迈不堪重任而辞去，就怪不得人了，而父亲早就眼热这个位置，想必也会高兴得很吧。</p>
王兴心念转得飞快，道：“既然是王爷身体欠安，能卸下重任也是好的。不知我们有什么可以为王爷聊尽一心意的？”</p>
在王兴看来，司马究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必有所求，是以想先听听看对方胃口大不大，再做打算。</p>
司马究微微一笑，道：“美意心领了，只要令尊能为国尽忠，不负父王所托便是。”</p>
王兴反倒愣了半晌，旋即暗赞道：这司马究果真算得上是审时度势，深知进退了，舍得放弃太傅这等荣耀。王兴也很欣赏司马究的能力，结交这样一个聪明的盟友也是一件好事，于是，展颜笑道：“王爷世子愿意与我王氏一起进退，他rì必有所报。”</p>
司马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欣然离去。</p>
傍晚，王戎有公务应酬，喝得微醉回家，洗了把脸就到书房准备继续批阅公文。忽然看到王兴跟幽灵一样闪了进来，神秘兮兮的道：“老爹，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p>
王戎“哼”了一声，不理会他。</p>
“没幽默感，”王兴咕哝了一句，悻悻的道：“好消息就是你要当太傅了，坏消息就是意味着你从此要加班加就是不加薪了。”</p>
王戎有些醉意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就要当太傅了？”</p>
“今天汝南王世子来过了，汝南王爷打算退出朝堂，把太傅的位置让给你啦。”王兴看着王戎难得失态，激动得直哆嗦的老脸，瘪了瘪嘴，心道，没风度，想当年我第一次拿三好学生奖状时比你镇静多了。</p>
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王戎心里的激动难以自制，趁着酒意，感觉一阵豪气上涌，他哈哈笑了两声，道：“那汝南王要我以何为报？”未等王兴回答，他就自己道：“不管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也不妨答应了他，哈哈！”虽然在朝中他早就已经是第一号实权人物，但是能够得到正名还是让他惊喜不已，封侯拜相，名垂千古，不就是这些文人仕子毕生所求吗？</p>
“汝南王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向我们示好，卖个交情而已。”</p>
“好，好，好！只要我王家不倒，自然保证他许昌显赫。”王戎兴奋之下，大开空头支票。</p>
“这事你娘知道了没有？”王戎现在巴不得找个人显摆一番，王兴这子实在不是个吹嘘的好对象，便急急出言问道。</p>
“还不曾，”王兴答道，看王戎一副抓耳挠腮的猴急样，心里暗笑，看来王太傅大人今晚多半要焕发青chūn，超常发挥了。</p>
王戎闻言就把公文一扔，就准备往后院走去，这时有仆役来报，前厅有一位成先生求见，着递上了名贴。</p>
一眼看到名贴上的长安赵王府几个字，王戎的酒意去了大半，脸sè平静下来，将探询的目光望向王兴：“他来做什么？”</p>
王兴摇了摇头，心头也在揣测对方的来意。</p>
王戎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去会一会这位关中第一谋士吧。”</p>
（第四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