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面子和里子都是要命的活计

  马俊豪在慕容迪身上摸索了一番,除了那柄桃木剑和一些符菉,连银子都没见着,骂了声晦气。

  符菉还能用,毕竟天下不止泉酒山能画符,但是那把明显很值钱的暗黑色的桃木剑却见不得光,一番算计下来,除了少了个对头,没捞到一点儿好处,为了这一次无妄之灾,还不晓得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等了半天,两名剑客终于回来了,马鞍上还横放着一具尸体。

  见马俊豪伤成这样,都有些心惊,上前问候。

  终于放下心中大石的马俊豪摆了摆手,解释了一句:“这次大意了,不过无大碍,只要早点处理包扎就不会留下隐患。”

  “记得处理好尸体,不要留下手尾,不然泉酒山那边要是拿住了把柄很难做。嗯,明天去管家那里提一份厚礼,我要去镇守军见见木燕,给这件事收尾。算了,这件事你们跟管家交代一声就好,处理好手尾就到乡下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回来”

  两个剑客拱手,应道:“是,庄主!”

  马俊豪揉了揉额角,觉得哪里还有不妥当的,就立马交代一声,也没精力去管了,不时牵动的伤口就会让他吸一口冷气以缓解疼痛。

  不过一想道木燕那张横眉阔脸,马俊豪就觉得心更痛,不知道这憨子又要怎么狮子大开口,毕竟这次可是自己挖了坑,要他挡灾,这次是明摆着就是要送上去让人家给宰一刀的。

  ……

  几天时间过去了,下街酒肆的门半虚掩,门把上挂着“打烊”的木牌子。

  其实店里就阿吉一个,忙着准备开店迎客的食材,李淳熙爷俩都去了王良的汤饼铺子,确切的说是汤饼铺子后边的王良家里。

  一家之主的王良并未待客,而是躺在床上,其脸上的淤青浮肿明显,左侧肋骨断了两根,差点扎进了肺叶,呼吸的时候明显的塌陷感让人别扭。

  李安摸索了好一会儿,一双茧子手在上边磨砂,疼得王良一抖抖的哆嗦。

  王氏咬着肩上的衣衫褶皱,只是眼睛红肿,不敢出声打搅,抱着王曦站在一边,捂着她眼睛不给她看。

  李淳熙在给李安打下手,帮着清理血污和包扎,也在观摩李安的手法,总觉得自己日后用得上,学得比在茅草私塾那边有功的多。

  或许以后当个铁打大夫也不错,起码养家简单得多,想到这里,分了心的李淳熙抬头看了看明显安静了许多的王曦,脑袋缩在阿娘怀里,没有露出那双大眼睛来。

  咔啦,咔咔,两声脆响,忍不住这份疼的王良大声哀嚎,李淳熙见势不对,一双手按在其肩头,固定着不给动。

  这是正骨,也就老爷子拳意深厚,隔着肌肤血肉都能硬生生震回原位,比那些普通铁打大夫厉害的多了,就是知道的人有些少,不然李淳熙觉得能赚不少钱,起码比那间酒肆的收入多得多。

  李安在水盆里洗了一下手,拿起麻布条擦了擦,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跟王氏交代道:

  “这半个月不要胡乱动弹,别让他下床,待会儿我给你写一张方子,曦丫头照着抓药就好,每天早晚各一次,帮他活血化瘀。到时候我再给他瞧瞧,估计就没大问题了。”

  “记得不要让伤口蘸水,晓得不?”

  王氏松开了王曦,低弯着腰,手有点不知道放哪儿,嘴里说着“晓得了”、“谢谢”这些话,还想留他们爷俩吃饭,不过李安拒绝了,说店里头还忙,写好方子就要走了。

  王曦咬着下唇,不太想说话,低着头看脚尖,眉毛都快挤在一块儿了,李淳熙路过的时候在小脑瓜子上揉了揉,也就扭了扭脖子,头都不抬的,不过王氏没注意,交代王曦收好方子,出门送李安爷俩。

  汤饼铺子那块长木条做的招牌断成了两截,丢在了街上,破烂的碗碟稍微完好的不知道给谁捡走了,两口铁锅打折倒在炉灶里,推倒的土石盖在上边,沾了很多炭灰,棚子的支架断了一边,斜斜垮垮的,样子难看……

  李安避开碎片,挑干净的路走,李淳熙无所谓,专挑上边走,踩在上边嘎啦嘎啦的响,结果老爷子回头瞪眼,一脑勺敲下去就老实了。

  王氏有些尴尬。

  “不要送了,你也有的忙。”李安不由得往乱糟糟的摊子瞥了眼,省了下边的半句。

  王氏低头说了一声抱歉,腰一直低弯着,李淳熙觉得这样很累,下意识挺了挺腰杆。

  李安嗯了一声,带着孙子往酒肆走,那边阿吉正开门,取了门把上的木牌子。

  街上这会儿没人,那些子钱家雇的大手打砸没过多久,都关好了门窗,不敢露面。

  回到酒肆,忙活了挺久的,李淳熙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而李安摸了摸他的脑袋。

  李淳熙低头绕了个圈,躲过了那双满是茧子的手,觉得有些扎人,“阿爷,你说王良借钱办丧事,百多两银子,现在利滚利的,都两百多两了,到底图个啥?好嘛,现在生意做不成了,躺在床上喝西北风去?真是替她们娘俩不值当。家里的活计有些难做了,谁知道下一次闹事什么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能赶上。”

  其实王良怎的,李淳熙不太在意,做了事就得揽下责任,明知道付不起代价还是要硬着脖子上,他觉得很难泛起同情,反倒是妻女受了连累,实在不应该。

  本来也不至于如此,不知道王良受了谁的蛊惑,居然打算进赌场搏一把,结果把还利息和部分本钱的银子都搭了进去,子钱家自然就不会客气了。梁峰也不会再管这种事,他只是梁二爷的儿子,不是梁二爷本人,何况子钱家也不是梁家的私产。

  李安撇撇嘴,把手掌放下,拿了个杯子敲了敲桌面,李淳熙提溜着茶壶,麻溜的斟了一杯。

  李安斜睨了一眼,端起杯子呡了一口,居然是那些给客人的“满天星”!于是沿着杯沿又慢慢吐了回去,有些嫌弃地放下杯子,给李淳熙解释:

  “老一辈都讲究个入土为安,想当年王良祖上也是风光过的,到了他爹这一代才没落下来,祖宗要求的礼数还是得照着来的。就像咱们李家,也有许多规矩,也就你小子野,大小没记在心上,现在我都死心了,不太想管你了。”

  李淳熙明显的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主动忽略后边多余的一句,问道:“我觉着吧,填饱肚子是天大的事,嗯?阿爷跟王良祖上熟悉?”

  李安觉得嘴里寡淡,不太想说话了,这小子就是个没眼力劲的,求人拐弯抹角,不肯亏点面子不说,泡一壶茶都不晓得,白养了那么多年啊,还不如抱个孙女,忍住吐槽的冲动,面对着孙子,向来就是把话都摊在台面上,奈何好几年过去了,这毛病一点没改,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

  “得了,少给我打马虎眼,要钱可以,明个随我去马王庄帮忙弄寿宴,后天就是马俊豪的四十大寿,出的钱可不少,这里没白吃的饭给你。”

  李淳熙单手撑着桌子,竖起拇指,学那戏子拉起腔调,来了段《白三爷济贫》“白三爷,仗义疏财,金银满地撒,啊啊啊咧啊啊啊啊啊啊……”

  李安闭着眼睛,食指在腿上敲着节奏,点头晃脑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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