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味也得遇到合适的人才有价值
李淳熙躺在屋顶晒月光，隔壁王良家里点起了油灯，依稀看得见两道瘦高的人影和一道显矮的甩着马尾的影子叠在一起，然后又分了开来。
一家子人不容易，为了造房子和给王良的爹娘办丧事，欠下了不少债，靠着每天起早摸黑的经营一些汤饼黄馍，一天天的过着。
王曦是自个的……嗯，曾经的同窗，望北镇不多的读书识字的百姓女娃，所以王良就因为这个和借钱办丧事，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
不过这些跟他的干系着实不大，就是那一股子甜香和羊肉汤的味好似都往自己这里赶似得，摸了摸肚子，总觉得有些空荡，拍一拍，咚咚的，于是翻身下了楼，顺手关好了门窗。
这大半夜的，吃东西伤身啊。
回到床，拉过被子捂住了脑袋，光光留了一条缝，鼻子对着外边吞吐着各种气息。
……
月光就像是给什么吃掉了似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走夜路，总会不时回过头来瞄上一眼，总会担心会有腐烂的僵尸或是吃人的鬼怪突然一把将你拉进去，然后死死咬住你的喉咙……
“咕噜。”
卖肉的小屠户咽了口唾沫，心肝儿砰砰的跳，左手抚摸着胸口才觉得好受一些，右手拿着一根棍子赶着五只刚剪了毛的羊，棍子拖在地上，低声呵斥着想改变方向的羊，低着头，模糊看见自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今个是他小屠户第一次独自赶羊，以前都是他赔着阿爹做的，谁叫他最近摔伤了腿，就把这事交给自个，临出门是指着南边牧场，小屠户嘴里哼出“小事一桩”的牛轰轰模样好像跟着月光被那些幽深的巷子和稀疏林子吞了，现在他只想早早的回家，杀两只，等早市分了卖了，另外三只都是有人家定好了的，得完整送到顾客家里，然后就可以美美睡一觉，或者在弟弟阿娘面前炫耀一下。
偶尔不知道谁家的狗嗅到、听到了陌生人的痕迹，吠叫得烦人。
月夜里，一个老头走路有些飘忽，从一个巷子里出来得突兀，手里提着一个滴血的脑袋，脑袋的鼻子和耳朵穿了几个铁环，淡蓝的眼珠子虚眯，像是盯着猎物。
李安瞧着小屠户那副熊样子就想笑，随手把摘下来的脑袋丢回那具尸体旁，有些惋惜，要不是还有事情要办，一个塔克人，还是溜进了镇子的塔克人，县衙门那里可值十两银子的，不晓得便宜了哪一个走了运的。
水灵姑娘是下不去手的，李安的年纪都能当人家爷爷了，反倒是刘寡妇这样的可怜人，对了胃口，可惜仅仅吃了一顿酒，还没来得及窗前花月，那些个不贴心的拿着烦人的事情就来恼人了！
……
烽台上，值夜的卫兵被镇守军主将木燕的亲兵替换了，一个亲兵提着三层食盒，一层层的打开，一只酱鸡、一碟羊肚子、一碗水切牛肉、一份脆嫩野菜铺在了磨钝了边角的垛口上，披甲挂刀的木燕就这么坐在了临边的瞭望口上，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酱汁溢出了嘴角，手背抹了一把，沾得胡子愈发油亮。
有个黑色的人影贴着墙根移动，哨兵站得笔直，黑影抬头，一块鸡骨头就这么掉了下来，弹指撞在鸡骨边上，鸡骨偏了偏，正好砸在了哨兵的脑瓜子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影就跃上了三丈高的烽台，哨兵先是‘噌’的拔出刀来，警惕着四周，缓过来后，捡起鸡骨头，仰着脸，望着上边，月色洒在了那张仍旧稚嫩的脸上，有些幽怨。
木燕抬手示意三个想要拔刀的亲兵，逐个吮吸完手指头后，才指着对面的瞭望口说：“坐。”
黑衣人摇了摇头，说话嘶哑，“我还得回去复命。”
木燕顿时觉得没兴趣，预备了好一桌菜肴，花了好多心思的，这便宜自己了？面前的黑衣人木头似得，说了一句话后，就这么直楞楞的站着，没点动静。
木燕就这么盯着他，吃掉一只鸡后，用手指剔出了牙缝里的肉，对一边的三个亲兵说道：“你们吃了，娘希匹的，别以为老子没瞧见你们那副吞口水的恶心模样，膈应谁呢！”
木燕起身，伸手想要拉黑衣人，黑衣人微微侧过身子，木燕递出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打了个旋，拔了拨有些乱的头发，努了努下巴，说道：“到那边谈谈。”
黑衣人整张脸都都蒙在了黑巾下，看不见表情，不过木燕总觉得这接头的不上道，以前那个接头的小子和他可近乎了，该吃吃该喝喝的，现在总是不得劲，他在前边走着，黑衣人默默跟在了后边，一路没声得到了烽台的对面。
三个亲兵里，一个年轻的端起那碟子牛肉，老兵斜睨着，一巴掌拍得铁盔当啷响，一把抢了过来，大口嚼着，靠着城边坐下。至于羊肚子，正在另一个亲兵手上，朝着里边喷了一口口水，学着老兵靠坐着享受。年轻的嘟着嘴，有些委屈，只好吃那野菜，苦涩苦涩的，好在油水还足够。老兵一脚勾踢在这亲兵上，吩咐道：“去，继续站岗。”
年轻的亲兵：“……”
木燕的目光偶尔飘过来，笑骂道：“这帮兔崽子！”
黑衣人盖住眉毛的黑巾略微耸了耸，有些不满，“木燕都尉！”
木燕背过脸，望着月亮，思量着要不要跟百骑司的那位说一说，把之前的接头人换回来？没法子啊，这家伙就是跟自己不对头。
“好了。前些日子，马王庄的马俊豪压了一匹药材，值上万两银子，给一伙马贼给抢了，约莫三百多人动的手吧，就在吨刀口那，我想知道这伙马贼的位置。”
黑衣人有些不满，问道：“这些事情管你们镇守军什么事情，要是没有牵连，要知道，百骑司还没那么多人手可以管闲事。”
一般剿匪的事情，都是衙门直属，调用府兵，你镇守军闲的没事了吗，居然插手这些事情，还要我们百骑司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