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折腾了这么一通，这回灰狐狸累了，连挣扎都不想挣扎。
它沉默趴着，任由龙秋秋小朋友对它兴奋地嘀咕来嘀咕去，对于这个新名字不置可否。
龙秋秋之后又兴致勃勃地给它找来水，灰狐狸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喝掉了。
晚饭的时候，龙秋秋把馒头省出小半个，兢兢业业地弄成小碎碎喂给小狐狸。
之后，灰狐狸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双狐狸眼漫不经心地打量观察周围的环境。
龙秋秋杵在边上，瞅着小狐狸，然后掰着手指头算：唔……吃了喝了，然后糊糊还可以睡她的床。
以后有她一口吃的，就有糊糊一口。
有她的一张床，就有糊糊一个窝。
——那，养个小动物，也不是很难嘛？
……
龙秋秋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丝冷意，就伸手下意识地想摸摸糊糊睡的地方，怕小动物滚下床。
结果摸了好半天，还真的没摸到一丝狐狸毛的触感。
龙秋秋愣了下。
她努力睁开睡意朦胧的眼，懵懵从床上坐起来，瞅瞅周围。
空的，狐狸不见了。
……不见了？？！
龙秋秋心里猛地一个咯噔，连忙重新趴在床上，把脑袋探下去慌慌张张地张望床底，望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狐狸没有在床底。
龙秋秋懵了几秒。
龙秋秋爬下了床，茫茫然地原地打了个转。
屋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哪个角落漏了雨，隐约还能听到水滴聚集落下的细微声响。
龙秋秋的夜视能力很好，不难看清东西。
但这并不影响龙秋秋小朋友跟普通小朋友一样害怕充满未知的黑夜。
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打算出门。
——龙秋秋想把小狐狸找回来。
然而，龙秋秋的小手握上门把，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把门拉开，结果下一秒，某只灰白灰白的狐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杵在门口。
似乎刚从哪里回来，抖着身上的雨水，爪子底下按着只湿漉漉的狼狈兔子。
龙秋秋：“……”
看到龙秋秋，灰狐狸就高傲地扬了扬脑袋，似乎在等着龙小朋友夸赞惊叹自己的战利品。
果不其然，龙秋秋缓缓睁大眼：“哇——”
灰狐狸的尾巴尖不受控制地愉悦晃悠两下。
然而龙秋秋看看灰狐狸，再瞅瞅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却是板起小脸，接道：“你怎么可以欺负其他小朋友！”
得意晃着尾巴的灰狐狸一呆。
灰狐狸怎么也没想到龙秋秋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它、它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能给她抓来猎物！
难道不厉害吗！！
难道不该崇拜它敬畏它然后认它做老大吗！！
它能养她啊！！
灰狐狸不敢置信。
灰狐狸匪夷所思。
灰狐狸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
龙秋秋圆眼眨巴眨巴，蹲下身，语气却还是之前那样软声奶气，小脸一本正经地板着，试图跟灰狐狸讲道理：“你这样不行的，咱们是好孩子，咱们不能做这种坏事。”
说着，龙秋秋想了想，又压低声音悄悄说：“你要是现在把它放了，我可以假装没看到。”
这样糊糊就还是一只好狐狸啦
对于自己刚养的小狐狸，龙秋秋小朋友还是抱了很大的偏心的，甚至能干出当着受害兔的面以公谋私这种事情。
狐狸爪子下的兔子听到龙秋秋的话，忍不住仰起脑袋瞅了她一眼。
红彤彤的兔眼透出一丝谴责和委屈，像是控诉龙秋秋不赶紧想怎么救它，居然还在这教狐狸。
这种随便抓兔子的坏狐狸怎么可能两三句话就变成好狐狸了！
但龙秋秋的注意力显然没在兔子身上。
她继续嘀嘀咕咕：“你看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别人也要睡觉的呀，你不能这么强迫别人陪你玩的……吃就更不行了。”
灰狐狸定定看了龙秋秋几秒。
然后猛地低下头，带着点愤愤的情绪，直接狠狠一口咬在爪子底下的兔子后腿上。
灰狐狸一时气急，动作没有丝毫留情，几乎在下嘴的瞬间，兔子就发出了声可谓是凄厉的惨声尖叫。
白软软的兔子本来就被雨水淋得狼狈又凄惨，身上的毛都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发着抖，在龙秋秋出来之后它才勉强冷静下来，乖乖趴伏等着龙秋秋把它救出魔爪。
现在这一出实在是猝不及防。
眼睁睁看着狐狸咬兔子的龙秋秋：！！！
兔子受惊猛地努力蹬腿想逃，却怎么也逃不过灰狐狸牢牢按着它的爪子。
兔眼透出几分绝望和懊悔——它、它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这个人类的小崽子！！
龙秋秋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慌慌张张地伸出两只小手，作势就要把兔子从狐狸爪下解救出来。
狐狸目光一凌，叼着兔子就要跑。
然而，龙秋秋小手一巴掌下来，甚至没给它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死死按住了狐狸。
灰狐狸愣是怎么用力都没能挣脱开龙秋秋那小小的手掌。
一通乱叫的兔子呆了一下。
灰狐狸也愣住，迟疑回头，看到了身后龙秋秋凑近放大的脸。
灰狐狸：……？？？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被逮住的灰狐狸瞳孔地震。
它、它现在已经弱到随便一个人类小孩就能逮住它了吗？！
灰狐狸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嘴里的兔子腿都咬得没那么紧了。
龙秋秋没注意到灰狐狸的不对劲。
她紧紧皱着小眉头，把兔子从狐狸嘴里小心解救出来。
白白软软的小兔子可怜巴巴地在半空蹬着腿。
龙秋秋小表情一顿，心头一软，脸蛋浮上了抹红晕，有点被兔子可爱到。
龙秋秋爱怜地摸摸兔子脑袋，把兔子抱进怀里，又仔细看看小兔子——腿上一点伤口，不深，流了点血。
龙秋秋小脸皱了皱。
不过龙秋秋对这个伤口一点办法都没有。
——龙秋秋自己不怎么受伤，但孤儿院里的其他的小朋友们如果受了点小伤，大多都是等着让它自己好的。
龙秋秋盯了会儿伤口，小脑袋里实在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只好凑近兔子小心吹吹，小声念叨：“呼呼呼呼，痛痛飞走哦”
龙秋秋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尖红了，眨巴着眼小心观察兔子的反应。
这是她见孙阿姨哄其他小朋友的时候说的，她还是第一次试呢。
应该会有点用吧？龙秋秋不太确定。
她再次拍拍兔子脑袋，把它放到了旁边地上，“你走吧，不要再被坏家伙抓到了噢。”
想了想，她又对兔子认真叮嘱，“伤口不要蹭到东西上，不然会很疼的，知道吗？”
说到“坏家伙”，龙秋秋偷偷摸摸瞅了眼灰狐狸。
兔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吓到了，似乎有点呆呆的，蹲在地上，仰着小脑袋望龙秋秋，听着话，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兔子浑身雪白，只有前额有一缕灰毛，让龙秋秋注意到后，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龙秋秋见兔子迟迟没离开，又小声道歉，“对不起呀。不过你现在真的安全了，它不会再欺负你了。”
龙秋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我、我这边没有创口贴，小朋友们受伤了都是去找院长和孙阿姨的，但阿姨也不一定有……她现在也不在孤儿院，所以我帮不上你的忙。”
说着，龙秋秋又对着一动不动的小兔子迟疑，嘀嘀咕咕，“还是说，你也饿……”
话还没说完，兔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个起跳，然后撒丫子飞快蹦走。
龙秋秋：……？
眨眼间，兔子就没了影。
龙秋秋懵懵闭嘴。
灰狐狸默默扭头看着兔子离开的方向。
之前龙秋秋还说没有肉吃，结果现在它辛辛苦苦抓了肉回来，她又给放走。
狐狸磨了磨牙，心里不是很舒服，迈开腿扭头就走。
它心里憋着一股气，速度之快，跟之前蹿走的兔子也不遑多让。
于是在龙秋秋愣神的功夫，灰狐狸也差点直接消失在走廊拐角。
龙秋秋好歹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见灰狐狸又要“离家出走”，慌了下，赶紧起身小跑奋力去追。
龙秋秋脚丫子上稍大的拖鞋在夜里发出啪啪啪的连续声响，在缥缈的雨声里有些突兀。
在黑夜里更突兀。
龙秋秋抿着唇，努力克服自己对黑暗环境的排斥，一往无前地闷头直跑。
……龙秋秋还是没能追到狐狸。
孤儿院虽然小且破，但房间其实不少，一个廊道既连接了孩子们的房间，又连了杂物间，还有厨房和餐厅，只有院长的大房间单独在院子的另一边。
龙秋秋沿着走廊左拐右拐，找了好几个犄角旮旯，都没有任何眼熟的小动物的影子。
凉风混着细雨飘进廊道，把龙秋秋的头发都扑湿了。
龙秋秋抿起嘴，小脑袋里有点乱乱的。
她想，刚才她是不是不应该去凶它？
——是哦，糊糊只是一个小朋友……糊糊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坏事。
龙秋秋开始纠结自己之前是不是让糊糊不高兴了。
那、那一会儿道个歉，还来得及吗？
龙秋秋在走廊里一通乱走，路过杂物间的时候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杂物间的门口。
杂物间里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龙秋秋站在黑黢黢的房间正中央，仰头看着杂物间里一堆张扬舞爪的不知名物体，抿紧了唇瓣，小手握拳护在身前，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害怕。
“我……我就是想找找里面有没有我的狐狸。”
龙秋秋声音小小轻轻的，底气有些不足，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龙秋秋睁大圆眼瞅着里面好半晌，才终于往里迈了两小步。
“啪嗒。”
突然一点声响在静谧的黑暗中响起，让龙秋秋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她慢半拍地低头，瞧了好几眼，确定是自己脚上大了好几码的拖鞋发出来的声音。
但，紧接着，龙秋秋又动了动耳朵。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响起。
龙秋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停顿了好几秒，龙秋秋才意识到声音似乎不是在这个杂物间里。
而是……龙秋秋转身望向杂物间旁边的小厨房。
龙秋秋咽了口口水。
然而，龙秋秋刚小步小步地挪到厨房门口，仰起小脑袋，一眼就望到了高台上正埋头扒拉什么东西的灰狐狸。
脑袋埋在柜子里，只露出后半个身体在外边。
在一瞬间，龙秋秋仿佛看到了灰狐狸屁股后边有两条大尾巴同时在摇晃。
龙秋秋：……？
龙秋秋懵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发现只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龙秋秋歪歪脑袋，又抬起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看。
是一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