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不去的爱
珀尔塞福涅走了。
跟着被哈迪斯关押了数日的赫尔墨斯一起，踏上了她期望已久的归程。
哈迪斯没有来，据潘朵拉说，他正和明塔浑然忘我地做着重要的事。
对此，珀尔塞福涅只淡淡一笑。顺便刻意忽略掉心中那丝莫名的酸涩。
许普诺斯担任了送行者的角色，一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在他们快要离开冥界时，他才一脸犀利地警告赫尔墨斯。
“不管你当时给珀尔塞福涅殿下吃的是什么，她都因此受到了伤害，我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自作聪明了！”
赫尔墨斯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却最终没有说话。
转身一脸愧疚地对珀尔塞福涅弯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那样，我只是给你吃了点鱼腥草，以为你会很快清醒过来！没想到……！”
珀尔塞福涅拍了拍他，大度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都过去了！”
确实都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人就回来了。
地狱门前，德墨忒尔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见珀尔塞福涅出来了，连忙跑过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亲爱的，你还好吗？”
地上的阳光照射过来，暖暖地，让珀尔塞福涅感觉无比地舒畅。她像重生的婴儿般，紧紧抱住母亲，用力地汲取她身上的香味。
“母亲，我好想你！”
闻言，德墨忒尔又了眼框。
“我早就想去救你，可宙斯一直拦着。亲爱的，哈迪斯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
她刻意地表现出麻木，试图以此来逃避不愿面对的事实。
怎么会没呢？她只是刻意不去想，仿佛不去想，所有一切就不会发生。可真的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心里那淡淡的失落又是从何而来呢？
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德墨忒尔终于安心地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快跟我走吧！他们还在奥林匹斯山上等你呢！”
看着德墨忒尔一脸释然的样子，珀尔塞福涅的心又揪了起来！难道那种事情，说出来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吗？宙斯真的会在乎吗？
“珀尔塞福涅，你在想什么？”
见她一脸犹豫，德墨忒尔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没什么！”珀尔塞福涅摇了摇头。
回头看看已经紧闭的地狱之门，她终究是离开了。
…………
奥林匹斯山上，众神都在迎接珀尔塞福涅的回归。
只是当珀尔塞福涅带着哈迪斯赋予她的黑焰走入大殿时，却没有从大家微笑的眼神中看到多少热情。好像她是一个不应该回来的人。甚至连宙斯都对她产生了一抹别样的疏离。
“珀尔塞福涅，我知道有些话我不应该问，但是做为神后，我必须问一遍，你和哈迪斯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没想到才和诸神打过招呼，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赫拉劈头盖脸的质问。
珀尔塞福涅心中一阵慌乱，还没回话，德墨忒尔便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赫拉，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女儿？她被哈迪斯抓走时，我怎么没看你这么热衷过？现在她回来了，你倒是关心起来了？”
赫拉无力地看了护女心切地姐姐一眼，“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陛下的颜面，她毕竟要嫁给陛下，万一和哈迪斯有了什么，那陛下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赫拉，你真是多此一举！”波塞冬嘤嘤地笑着，并且不怀好意地看了珀尔塞福涅一眼，“就算他们发生了关系，你还能问出什么来？还是你要证实一下？”
他的笑声让珀尔塞福涅觉得很刺耳。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宙斯，果然他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波塞冬说的很对么！发生没发生关系，珀尔塞福涅怎么回答？说发生了，不好跟陛下交代；说没发生，又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没有魅力！你说她该怎么回答？”
阿芙洛狄忒边抚摸着漂亮的红指甲，边对着珀尔塞福涅鄙夷地冷哼一声。
“要我说啊，陛下您就认了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阿芙洛狄忒，不关你的事，你别乱插嘴！”
站在阿芙洛狄忒身旁的赫淮斯托斯不想让珀尔塞福涅太难堪，他连忙低声制止阿芙洛狄忒，没想到却让阿芙洛狄忒借机发飙了，扯着嗓子在大殿里喧哗。
“赫淮斯托斯，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怎么？难道看我说她你心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打的什么鬼主意。就看她被掠走时你那紧张的样子，我就猜到了！什么火神啊！我看你就是个情种！”
“阿芙洛狄忒，你不要太过份！”
见众神都被阿芙洛狄忒的声音吸引过来，纷纷侧目，赫淮斯托斯觉得非常尴尬，被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反驳不出什么来。
这时阿瑞斯挤开众人走了过去，站在阿芙洛狄忒的另一侧，一脸殷勤地给她帮腔。
“怎么？还不让说了吗？赫淮斯托斯，娶了阿芙洛狄忒那是上天对你多大的眷顾啊！你居然还朝三暮四？你信不信只要阿芙洛狄忒勾一勾手指就有一大票比你强上百倍的男神跪到她脚下？”
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弟弟，赫淮斯托斯只觉无奈，却自小被他斯负惯了，心里上有些忌惮，只得好言相劝。
“阿瑞斯，这是我们两夫妻间的家务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别掺和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惹恼了阿瑞斯，他不由分说，上前揪住了赫淮斯托斯的衣领。
“你在和谁说话呢？我今天就是要管你们俩的事，你能怎么样呢？”
“阿瑞斯，你不要太过份了！斯负人也得分分场合！”一向看不惯阿瑞斯行事作风的狄俄尼索斯走过去，挡在他前面，把赫淮斯托斯架开了。
“怎么着？你还想跟我比试比试？”
说着，阿瑞斯就摞起袖子，推搡着狄俄尼索斯。
眼见狄俄尼索斯要吃亏，阿波罗连忙跑过去帮忙。
你推我搡间，一场纷争就要上演。
“够了！都在胡闹些什么？”
众神连忙停下动作，对着暴怒的宙斯躬身行礼。
“都给我退下，我要单独和珀尔塞福涅呆会儿！”
见他动怒了，谁也不敢再多言，乖乖退下。
阿瑞斯十分不满，却不敢忤逆宙斯，只在临走时对着狄俄尼索斯比了个你等着的手势。狄俄尼索斯则回他一个不屑的神情。裹紧狐狸皮大衣，优雅地走了。
德墨忒尔是最后一个退下的，她不放心地拍了拍珀尔塞福涅的肩膀，见她回以安抚一笑，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转瞬间，诺大的大殿里，就剩下了宙斯与珀尔塞福涅两个人。
本以为，他会如自己思念他一般思念自己，但是当珀尔塞福涅抬起眼来，看到的却是他那张冷漠的脸。陌生的让人浑身发冷。
一瞬间，心里的所有期待都化成了泡影。
他坐在主神位上，静静地看着珀尔塞福涅。
珀尔塞福涅则立在殿中，望着他脚下的地板。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直到珀尔塞福涅感觉到脚掌微微发酸，他才幽幽开口。
“珀尔塞福涅，你为什么不回答赫拉的问话？”
宙斯看着她。似是要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到一点讯息。
“重要吗？”
他没有说话。
“如果是真的重要，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去救我？”
“我派赫尔墨斯去了，只是没想到哈迪斯那么固执。”
他急于撇清的样子，让珀尔塞福涅不禁产生了一丝鄙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比你更爱我？”
“珀尔塞福涅！”宙斯冷着声音喊道：“你是故意回来气着我的吗？”
珀尔塞福涅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冥界所发生的事情全数涌进心头。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可是那一切都已经镌刻进了记忆里，她甚至闭上眼睛，都能闻到哈迪斯的气息。
她明明是要忘记的呀！可是记忆却随着分离而愈加清晰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禁感到诧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思念吗？可是她在思念谁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思念的人是宙斯，可是真的面对他了，为什么再也没有了那种喜悦的心情？为什么脑中浮现的更多的是哈迪斯苍白的脸，殷红的血，还有那深情的眸子。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顾一切的回来，都只为印证一点——她已经不爱宙斯了吗？
思及此，她不禁对着他苍凉一笑。
“有些事情，我不想骗你！”
“别说了！”宙斯打断了她，“我不想听！”
“你为什么不想听呢？是不敢听，还是不能听？”
宙斯没有说话，只满眼无奈地望着她。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不得已？宙斯，你所谓的不得已就是一次次地出卖我吗？”
看到她眼中隐含的幽怨，宙斯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解释道。
“珀尔塞福涅，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爱你的心却始终没变！可我是神王啊！我肩负着整个神族的命运，我不仅是你一个人的爱人，你懂吗？”
珀尔塞福涅抬起头，望向他湛蓝色的眼睛，忽然间生出一种陌生感，心中宁静地让她产生一股彷徨，令人恐惧的彷徨。
有时候，爱情是个很玄的东西，你只要一眼就能确定，爱来了；也只要一眼就能确定，爱走了。
就像现在，她看着他，目不转睛，却真的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深情了。仿佛自己的感情被掏空了。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宙斯，我觉得很奇怪！我以为我会哭得肝肠寸断，会对你勃然大怒，会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我仅仅是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点失望和难过，然后便没有了感觉。好像随着内心的平静，我们之间的一切，也都离我远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宙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都说了不跟你计较任何事情了！就算你与哈迪斯之间有了什么关系，我都无所谓了，这难道还不行吗？”
他觉得珀尔塞福涅就是在跟他怄气，于是他赶忙扶正她的身体，讨好似的说道：“新的十二星座诞生了，为了纪念你，我把你的样子印刻到第六个星座上，命名为室女座。珀尔塞福涅，从此以后，每年的秋天，就是你的节日，我也将在那天迎娶你，好吗？”
他本以为她会感动的热泪盈眶，至少也得欢心雀跃，可没想到她却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一瞬间，他的心空了。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那是什么？一直以来你不都是在为嫁给我而努力着吗？成为我的妻子，不一直都是你的憧憬吗？珀尔塞福涅，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这还不行吗？”
此时，珀尔塞福涅的心也迷茫了。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千方百计的回来，难道就是要跟他说分手？那个她口中声声说着爱的男人，难道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
也许，也许她根本就不懂爱吧！相识之初，她懵懂单纯，以为快乐便是爱；后来，她经历坎坷，以为恨才是爱；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什么是爱了！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打击，使她的心从最初的清泉，冻结成了冰冷的石头。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爱的能力的傀儡。麻木地没有了任何感情！
“对不起，我觉得，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在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宙斯看着她，冰冷的眼眸，似是在揣测她话语的真实性。
珀尔塞福涅挣开他的手，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他。
“我说，我不爱你了！或者，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以前只是迷失在你的光芒里！像一株卑微的小草，只要你给予一点恩泽，我就会快乐地成长。你告诉我，我是大树，我就憧憬着自己能够遮天蔽日。可是我却忘了，我根本就是小草。我不能和你比肩而立，也不能给你分摊雨露，更不能独享你的光芒！因为即使我努力伸展，也成不了参天大树；就算拔掉枝叶，也不可能拥有笔直的树干啊！宙斯！你给了我一个梦，为此我曾努力地头破血流。可是，梦总有醒的一刻！我觉得，我现在就已经醒了！我不能在醒了以后，再去做伤害自己的事了！你明白了吗？”
“不！珀尔塞福涅！你不是小草，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大树！”
见她态度坚决，宙斯有点慌乱了。他觉得珀尔塞福涅一直都是他掌控着的女人，他不允许她离开，他要她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守在自己身边。
可珀尔塞福涅却连连摇头。
“宙斯，你终是不懂我！”
“我懂，我懂！”宙斯扶上她的手臂，似是要把她摇醒般地摇晃着。“珀尔塞福涅！你忘了吗？你本来就是为我而生的，你是注定的我的妻子啊！”
“可是你却不要了！”珀尔塞福涅激动地甩开他的双手，“到了此刻你还在说我是你的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又是我的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是什么？你总按照你的想法要求我。你需要大树，你就要我成为大树，可是你又为身为小草的我做过什么？或者说，如果我不是你所需要的大树，你还会要我吗？在满是参天大树的森林里，你会留恋一株小草吗？你会爱上一株小草吗？你不会！所以，你不爱我！而我，也不再爱你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宙斯一把拉住。
“珀尔塞福涅，我不允许你不爱我！”
闻言，她转过身来，表情冷漠地看着他。
“我说了，是你不要了，你把我的爱拱手让人了，所以你早已经没有了不允许的权力！”
宙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还是慢慢地松开手。可是就在快要放开她的时候，他又不死心地重又攥住。
“你想好了，你可以不嫁给我，但是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所以，你也不可能嫁给哈迪斯！”
珀尔塞福涅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嫁给哈迪斯吗？做了那么多绝情的事，他就算是让嫁，哈迪斯也不会要了！
轻轻挣开他的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深了，让人莫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