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反叛行动

  我来纵天教三年了,平日里做事勤快,也不乱嚼嘴根子,颇受大总管的喜爱。

  两个月前,大总管把我叫到跟前,细心的嘱咐些注意事项后,开始把我调到白水宫照顾里面一直住着的红衣女子。

  听闻那女子有倾国之貌,是教主捧在心尖上的宠姬。

  入教三年,我也终于从一个小小的杂役丫头,一跃而起成了内宫丫鬟。

  除了身份高了好几个档次外,每日还能得幸瞧见教主的尊颜。

  那是个貌若神祗却冷漠异常的男子,周身上下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常常让人不敢直视,姣好的容颜却又引人将目光冒死流连。

  我只偷偷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我一直谨记着这三年里习来的教训,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一定要掌握好分寸。

  我活着的目的,便是不死。

  -

  铜镜中的女子青丝如瀑,雾鬓风鬟。上好的白玉梳一梳到尾,发梢微翘,跳跃生花。

  我对殷姬的乌润长发爱不释手,常常乐此不疲的将她那一头青丝理了又理。

  女子并非传说中那般貌倾天下,但眉眼清雅脱俗却也是好看的,特别是那双眼睛,让我倍感亲切。只是她的眉心时而愁容不展,因此而平添了几分柔弱。

  窗外桃花正旺,微风轻拂下是一片姹紫嫣红的鸟语花香。

  正值宫里设宴,替她梳完头后,我穿过重重珠帘,将精心准备好的衣物抱到殷姬身前。

  她盯着衣服良久,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

  我冲她笑笑,继而道:“这件绫罗青衫素雅出尘,更能衬托出姑娘的高雅气质,裂星觉得姑娘更适合穿这样的衣裳。”

  恍惚的神情有了丝破裂的痕迹,她眼神飘忽不定,犹豫不决的抚摸着我手中的绫罗裙摆。

  我这才突然想起这偌大的白水宫中,她衣柜里全是通篇的红。说不定这女子爱极了红色,我拿的衣服过于素雅她不一定喜欢。

  可她抚衣的动作太过留恋,我一时不忍,脱口而出,“姑娘可以试着穿穿其他的颜色,说不定教主也喜欢。”

  若不是见她最近越发的愁容不展,我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过于鲁莽,这三年来在纵天教算是白呆了。

  果然,她听完我那句话后,眼睛一亮,愁云退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来,“那就试试吧。”

  试吧试吧,我心不在焉的点头,哪知这一试,便惹出了诸多祸端。

  【二】

  云霓兴冲冲的推门而入,看那喜形于色的表情便知是那人来了。彼时,我正在收拾房间,不自觉的侧头朝黒木窗外望。

  桃花树下,落樱缤纷,那江湖闻名的绝色女子,终于换下一袭红衣,素衣粉面,让人移不开眼睛。

  倩影翘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细细流转。十尺之外,一出尘卓越的挺拔身姿向女子缓缓走来。

  来人长衫如墨,金色纹路盘沿而上,流云乌发不加玉冠,冷峻的面庞上带了丝漫不经心的邪魅。待看清女子装扮,对方脚步似有一顿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向前。

  绿树红花,佳偶天成,眼前的一切美得如同一副静止的画。

  我呼吸一窒,曾在脑海中描绘了千万种的浪漫相遇,怕也抵不过眼前这场面来得美妙,一瞬间便被其迷了眼。

  但画面再美,也不过只是一场浮华美梦的事实。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羡慕着那红衣女子的,等回过神来,却又怜她得紧。

  -

  炎宸决喜静,偌大的白水宫伺候的人寥寥无几,我同云霓几个贴身丫头一起跪在宽阔的大厅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不过是换了一件绫罗轻纱,没想到会牵连到那么多人受罚。我内心正愧疚不安时,那身姿卓然的人却是来了。

  他一手搂着殷姬,落座在温软的白虎皮垫上,吩咐一黑衣教众端了一杯香醇佳酿递到我面前。

  “据说早上是你服侍的主子更衣,教主夸你聪明伶俐,特赏赐白银十两,佳酿一杯。”说完,那负责端酒的人眼中掠过一丝怜悯。

  毕竟在教里呆了这么多年,究竟是赏是罚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那杯酒被送到我的嘴边时,僵硬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直到最后,我也记不清当时那酒究竟是个怎样的滋味,只记得隔着满桌子的美食佳酿,那高高在上的人搂着身边佳人却是笑得一脸玩味。

  他说:“殷儿穿素衣好看是好看,却不及穿红衣时半分妩媚。”

  他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未达眼底,让人突生寒意。胸口如同被火灼烧般的一阵刺痛,我闭上眼睛轻叹,若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就好了……

  -

  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暗间。对于没死的事实,除了最初的惊讶,我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若不是肩上诸多责任,生死不过天命,我也用不着诸多计较。

  呆在这阴冷昏暗的房中已是些许时日,整日被孤寂与空虚包围,若换成其他丫头怕早受不了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我习惯了冷清的日子,倒也不见得恐慌,每日还能通过铁门外递进的饭食,猜测着大概的时间。

  期间,云霓来看过我几次,无非不过哭哭啼啼,说着过几天我就会被放出去的好话。

  隔着厚重的铁门,我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一直以来我总是受她照应,如今死里逃生怕是让她耗尽了心思。

  我只好安慰她:能活着就不错了,原本我是料定了那是杯毒酒的……

  不知为何,话一说完,门外的人反而哭得更凶了,直到被看护的人催促着赶走,她都未曾再次开口。

  直到很久过后,我才明白原来那天我的确喝的是杯毒酒,只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那人瞥见了我的容貌,又改变了主意让人救了回来。

  ——云霓无声,不过是猜到了我接下来的命运。

  【三】

  最后我还是被放了出来,只是来接我的人出乎意料。殷姬又穿回了那身红衣,眉宇间愁容更甚。

  她说:“是我连累了你,他一开始就告诉过我只准穿红衣的。”

  我呐呐的看着她,一时间相对无语。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每日为她梳妆打扮、整理房间,她赏花抚琴,盼他、等他。

  只是每次替她梳头的时候,她透过昏黄的铜镜望着我,总是一脸迷茫,欲言又止的模样。

  得了上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敢多管闲事。只能默默低垂下眼睫,再不敢和她对视。

  整个纵天教上下,只有一个白水宫,宫里只住着她一个侍妾,这种专宠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实在难得。

  她的胡思乱想不仅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这白水宫里所有的人。

  桃林里的桃花转眼便过了节庆,她着了红衣日复一日地坐在树下,看着漫天纷飞的花瓣,伸出素手老想着抓住些什么。

  而她朝思暮想的身影,从那以后却是再也不曾出现……

  -

  终于,在某个夹杂着细雨的清晨,她满脸惊慌失措地从梦中惊醒。

  不管不顾地推开我和云霓,在凛冽的寒风中只着了件薄薄的红纱,便朝着宫门奔去。

  轻纱曼舞,墨发妖娆,她赤足点地,如同一只惊飞的蝴蝶。

  等我们追到她时,她已经被两个守在宫门外的侍卫拦了住,正孤独无望地轻轻呼喊着某人的名字。

  云霓不肯再看,转过脑袋偷偷的抹着眼泪。我强忍着鼻中的酸意,为她搭上披风,冷冷的空气中只听我低低的劝道:“姑娘,回去吧。”

  她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恍恍惚惚的问着我:回哪儿去?我只拉了她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那晚她疯狂的喝着酒,任我和云霓怎么劝也劝不住。

  殷姬终于醉了,口中除了“阿宸”这两个字外,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其他人的名字。其中不乏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我和云霓站在门外看着她借酒消愁,到最后烂醉如泥,突然觉得那隔了门帘的人变得越发不真实起来。

  为了安顿好醉酒的她,我们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打着呵欠去侍候殷姬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红衣,早早的坐在了梳妆台上。那乌云秀发服帖的从椅子上垂落下来,已是梳理过的痕迹。

  我正欲开口唤她,身边却传来云霓一声尖叫,这才看见那椅子下方,一滩鲜血早已暗红。

  殷姬的右手里握着一只银白珠钗,她左腕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钗尖上凝固着一滴摇摇欲坠的血珠,在晨光的照耀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还是那么安静,一袭红衣娇艳无双,面白如纸的脸上却是愁容不见,仿似睡得安详。

  她也还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分明对素衣爱不释手,即便是死,却依旧固执的尊从着那人的叮嘱和喜好。

  而此刻,那红纱衣锦,却莫名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

  天已大黑,那许久不曾见到的身影终于赶来。他仅匆匆的看了殷姬一眼,便毫不留恋地吩咐着手下的人将尸体送走。

  随后他站到我面前,我跪坐着守在床头,只看得见他金线飞舞的墨靴,如同他的人一样狂妄不羁。

  “衣服是你为她换的?”他冷冷的声音落在我的耳边,我低着头,拽紧掌心,不敢作答。

  随后,深埋的脑袋便被对方强硬搬起与其对视。在看清我的脸时,高贵的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再度出声,透出厉色:“看着本座的眼睛回话,那素衣是不是你为她换的?!”

  下颚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掐得生疼,我慢慢的闭紧了眼睛,嘴巴却颤抖着终于开了口:“是……是姑娘临死前自己换的。”

  静默只是一瞬,我以为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却听他突然风流一笑,“呵,你倒是聪明!”

  被炎宸决抱着躺到白水宫那张白玉床上时,我全身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那人却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口气——

  他说:“殷儿,你总算回来了。”

  我整个人募地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冰冷得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

  那日之后,我成了又一个殷姬,成了江湖上人人欲见之一面、喜穿红衣的绝色女子,成了炎宸决养在白水宫这个大笼子里的金丝雀。

  白水宫的真正主人早已不在,我却不知,外人看来独占鳌头的一人,居然年年在换。

  殷姬,殷姬,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更是一群替代品的统称。

  【四】

  成了男人的侍妾后,终日悠闲无事,我仿佛又回到了还未曾来到纵天教前,生活在长生岛上的日子。

  长生岛世居海外,长年与世隔绝。岛上秘术繁多,世人向来神往。

  我本是岛上宗家嫡女,却因身体自幼羸弱不适习武的缘故,四岁那年拜入分家太虚门下,被师傅接去了碧海涯上学习五行八卦。

  太虚向来一脉单传,门规森严,我身为唯一的弟子,在没有看完全部经书之前不得下山。等我十岁的时候身体稍有好转,师傅却早早的丢下我撒手而去。

  我一个人住在峰顶,整日呆在藏书阁里,面对着成堆的书籍图纸难免寂寥。空闲下来就喜欢坐在碧海涯边,看碧海蓝天,云卷云舒。

  那时候,文武双全的姐姐已被选为下任宗主的继承人,也是唯一可以上峰顶陪我解闷的人。

  祖册上曾明令规定,为避免长生秘术被世人窥探,族人不得私自离岛半步。

  说来说去,还不是些已逝之人的规矩,哪来什么长生秘术,不过是比凡人多活了百年而已。

  而历来下任宗主之位的接班人,在及笄之后却拥有唯一可以出岛游学的资格,是以增长见识,学以致用。等到了十八岁归岛继位后,便于引领长生岛更加繁荣昌盛。

  自姐姐出海之后,她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各色美食和各种稀奇玩意,给我滔滔不绝的讲诉着江湖上千奇百怪的有趣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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