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 罪当诛

  清簌跟着他回了尚寝局,傅棠心正在那里哭呢,眼见着清簌带了一位医官进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清簌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身旁郑医官风风火火地从侍童手里拿起药箱:“你们这谁生病了,快带我去看!你们都站在门外,谁都不许进来!”

  “真把医官请来啦?”眼角的泪痕还未拭去,傅棠心伸出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就差没雀跃起来。她眉开眼笑地道,“你真能干!”清簌连忙“嘘”了一声:“可别笑那么大声,郑医官是我骗来的,被他知道就惨啦。”

  二人站了一小会儿,便看见郑医官满面春光地走了出来,将药箱摔在侍童身上,拍了拍衣袖,“不是时疫,只是一般的风寒而已,你们不必担心。”

  “那还有必要挪去安乐堂吗?”傅棠心连忙问。

  郑医官看了眼宫正司的内侍,眼底有一丝迷惘。清簌想了想,问道:“医正大人,既然都来了,要不您顺手给程姑姑开个方子,程姑姑移去安乐堂以后就吃您的方子,不麻烦那边的医女们了。”

  郑医官迟疑了会儿,侍童皱着眉头道:“您别为难我们大人了,哪有给宫女看病的道理?”

  “程姑姑是女官,不是普通宫女,若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求皇后娘娘给一个恩典,皇后娘娘仁慈宽厚,肯定会同意的。”清簌慌不择路地将皇后抬了出来。因为宫里有过这样的旧例,郑医官只好点了点头:“行吧,那就依你。”

  是时程姑姑的烧已经退了,晚上煎了郑医官的方子吃了一剂,精神也好了很多。傅棠心喜上眉梢,清簌站在房门外面好远处都能听见她的大呼小叫:“哪里是我呢,都是清簌姐的功劳!她面子好大,连医官大人都能请来!”

  清簌连忙走进程姑姑的寝殿:“别说那么大生意,哪里是我面子大,不过是凑个巧罢了,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傅棠心连忙上前询问,清簌看了眼坐在床上的程姑姑,踌躇着该不该说,被她催促再三还是决定说了:“今天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了。郑医官今日是去给宁妃诊脉的,若是宁妃娘娘又生我的气,在陛下那里告我一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时疫不过是个托辞,看郑医官走时的意思,明显是明白过来了,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没有说破而已。

  坏事还真怕人说,好巧不巧正好有宫正司的人找上门来,进门就说要清簌跟着去一趟。程姑姑已经知道今日这事儿明明白白违反了宫规,顿时白了脸,清簌拍了拍她的手,抚慰道:“姑姑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要处罚,还请姑姑替我说两句话,仍旧让我回尚寝局,哪怕削去品级也罢了。”

  程姑姑脸色十分不好,清簌看了眼傅棠心,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上一次和棠心在御前值班,我坏了规矩夜半替旁人通传情况惊扰御驾,不也没事么?姑姑放心就是了。”

  说到那天晚上的情况,她心中便有了数,反过身来劝慰道:“程姑姑别担心,若是上面要怪罪,那也肯定是怪罪我们尚寝局,总不会让她一个人承担。”

  不必再说什么,清簌转身便随几人去了。斜眼觑着那几个身着宫正司服色的人,觉得面生得很,带的路也不像去宫正司的,心底突然泛起些不太好的预感,陪着笑脸问:“小公公怕是带错路了吧,我去宫正司很多次了,走那边那条路不是近一些么?”

  引路的小公公见她客气,便耐心回应道:“是宁妃娘娘那边唤你,差我们来唤你。不必去宫正司,直接去她那里就行。”

  清簌听到这话便知不好,本来想着去宫正司,有卢公公在那里,总肯听自己一两句辩解,所以也不太担心。现在得知是这样的情况,回去告诉傅棠心她们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先前多问两句,现在也不必这么尴尬。虽然自己觉得没有做错,但是毕竟是犯了宫规,对方毕竟是他正经的妾室,虽然不能插手六局的事情,管束自己总可以的。

  想到这里便有些气恼,想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就算冲动也该先想好退路,如今总不能回去向他示弱,再说就算示弱也来不及了。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人一行来到菡萏宫,清簌看了眼宫帘内斜倚着贵妃榻的白衣女子,依礼俯身请安。宁妃闲逸地安坐着,受了礼却不说话,身边的宫女给她剥着橘子,素手将橘瓣小心地送到她的嘴里。约莫是再也吃不下了,她才懒懒地看了眼门外跪着的人,哼道:“你叫清簌?”

  理所当然应该知道面前之人的名字,不待她回答便冷笑道:“我记得你。之前本宫的彤史,可不就是你记错了,害得本宫侍寝那日丢了脸,遭人耻笑了好久。只是看到陛下依旧宠爱我,才不敢多说。”

  清簌做畏葸状,闷着头道:“娘娘貌美多才,六宫之中首屈一指,隆宠不衰是肯定的事情。其余的人想有娘娘这样风光却不能,心眼小的自然会嫉妒娘娘,娘娘胸襟博大,还望宽恕这些无知小人。”

  宁妃柳腰一扭,侧身而起,眉目间尽是戾气:“你不就是说本宫是个小心眼儿么?为着这么点事情把你喊过来训斥一顿,你面上恭敬,心底还不知怎么骂我呢,当我不知道?”

  清簌自然只能苦笑:“娘娘息怒,奴婢知道娘娘唤奴婢过来的,当然不止是问罪这一桩事。奴婢藐视宫规,私自求来医官给宫人看病,还望娘娘宽宥。”

  宁妃哼了一声,嘴角不由挂起得意之色:“原来你也知道。郑医官是本宫请示了皇上来给我请脉的,你把他半路截走是什么意思?本宫看你像个老实的,没想到心机这么重。先前是害得本宫被禁足,现在又累得本宫动了胎气,谋害皇嗣相当于谋害陛下,你说你可是其罪当诛?你可是有本事得很呢,趁着陛下身边没人的时候爬了陛下的床,被赶走以后又见不得我得宠,设计我让我被禁足。现在又仗着自己有皇后撑腰,连给嫔妃请平安脉的太医都敢截走,可真所谓是胆大包天呐。”

  清簌吃了一惊,却不知她从何处得知自己承宠过的事实,心底又慌乱又气恼。情不自禁抬头看向她的腹部,只见她沉浸在怒火中,手按着腹部的衣襟,那情形像极了慕盈,心底一软,连忙道:“惊了娘娘胎气,奴婢实在罪过,恳请娘娘将奴婢交予宫正司发落,奴婢无话可说。只是娘娘被禁足一节,实在不是奴婢挑拨离间,而是陛下要保护娘娘,奴婢既然已经被贬到尚寝局,自然不会再念想攀龙附凤一事,嫉妒娘娘更无从谈起,还望娘娘不要信小人挑拨。”

  “哦?你说是陛下要保护我,这从何说起?”宁妃修眉一挑,满脸讶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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