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乐极生悲
早上六点多，王安康就叫醒李玥明：“你还要赶过去上班，收拾收拾就出发，要不然迟到了。”
李玥明头天晚上多喝了几杯，头疼头晕，感觉特别不舒服，在床上赖了一会，不情愿地爬起来。王安康已经给她倒好了洗脸水，连牙膏都挤好了。他对李玥明越来越在意了，他似乎看到她身上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对她的依赖也越来越厉害，对她也越来越好了。
喝了口白开水，李玥明收拾停当，提了包下楼。王安康叮嘱她：“说好今天去办过户手续的，你向你们主任请个假，工作的事情暂缓缓，把这咱正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如果宋富有两口子一夜之间反悔了，那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瞧你那点出息，人家要是那样的人，又何必充大方。又没有人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
“小心始得万年船，我这不是不放心嘛。”王安康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担心宋有富夫妻变卦，他一晚上也没有睡着觉，一直数着数等天亮。
“好了，我走了，一大早地，就触人霉头，等手续办好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下到楼下，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有汽车喇叭的声音，李玥明回头看看，以为是自己挡住了汽车的路。再仔细看，却看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奥迪车上，何小光正在向她招手。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么大的官，还跑来接我，让我都受宠若惊了。”
何小光哈哈一笑：“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去后，那宋富有给我打电话，一直说我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说得我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早上就早早醒了，心想反正也没事，还不如给你献一回殷勤，搏得美人一笑。”
李玥明说：“以后可不要这样了，这我可承受不起，过惯了贫民生活，再这样被你宠着，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何小光说：“开玩笑而已。再说了，要不是你穿针引钱，我怎么能戴这么名贵的表？要说我自己经济上还可以，都没有舍得买一块二十多万元的表。看来，比起那些爆发户，我还是小巫见大巫，差远了。”
“是啊，我也是没想到，我们就会遇到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直到今天早上，王安康还不相信，担心他们是骗子。”
“人一辈子有些事情就是说不清，一夜暴富还是有的，因祸得福也有。”
到了离局大院不远的地方，为了避嫌，李玥明下了车。
看看表，七点二十，离上班还有几十分钟，李玥明在一家早点摊前坐下，喝了杯豆浆，又吃了块饼子，付钱的时候，才发现离开招待所的时候，只顾着和王安康说话了，竟然忘记了带钱包，钥匙好在钱包里。她有些尴尬，对那卖早点的人说：“不好意思，忘了带钱，等中午取了钱来还你们。”没想到那卖早点的女人却是个粗人，大声嚷嚷：“吃饭不带钱，是想白吃啊，这可不行，象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别看穿得人模狗样的，却十足是个赖皮。”
李玥明见她说话难听，心里忒不是滋味：“不就是十元钱嘛，至于这样？”
“怎么不至于，没看到这大冷的天，我们起早贪黑地容易吗？就这还有人想骗吃骗喝？”
那女子说话越来越难听，竟然引来一大堆鄙视的目光盯着李玥明。李玥明实在受不了，左看右看，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实在没法，只好给高冬梅打电话：“冬梅，我这里吃早点，忘了带钱，麻烦来送点钱来。”
高冬梅十分钟就到了，笑着说她：“没想到还有难住你的时候？”
李玥明生气地说：“没法，现在的人公信力太低了。这都怪我，太粗心，竟然忘了带钱包，连钥匙都没拿，宿舍都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中午不行就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孩子有钥匙。”
早上上班，李玥明匆忙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等着张金环打电话和她一起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左等右等不见电话，也不好意思给她打过去。她把手机放在桌前，一直在等手机响，心里忐忑不安，难道他们夫妻俩真地反悔了不成？这年头，说风就是雨，十元钱的早餐人都不放心，几十万元的房子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也很正常。手机响了，却是王安康，李玥明懒得接，一定是他要问过户的事情。
可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李玥明不胜其烦，按了接听键骂道：“你急啥急？催命催？”
王安康有气无力地说：“出事了，你赶紧过来吧。”
李玥明面色大变，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恐怕真的发生了。早上一大早就预感不大好，果不然出事了。
她匆忙给张主任请了假，走出办公楼，挡了辆出租车，直奔杨家村方向。她没有再给王安康打电话，她猜想一定是最坏的结局，心理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约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张金环打来电话：“妹子，对不起，昨天晚上睡的晚，早上起晚了，我这会和司机去接你，我们去办过户手续去。”
李玥明说：“大姐，对不起，这会我还有急事，招待所里出了些意外，我正在路上，过户的事情过两天再说吧。”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这会正在路上。”
李玥明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到了杨家村的十字路口，李玥明往前跑，却看到一辆殡义馆的车从招待所下开走。
上了楼，王安康脸色铁青，公公也是一脸愁容，周围还有几个男女站着的，坐着的，把不大的门房塞得满满地。
一见李玥明进了屋子，所有的目光都瞄向她。李玥明情知大事不妙，问王安康：“发生了什么事？”
公公便捶胸不已：“都怪我，不认识人，就让那吸大烟的人住上了，没想到他竟然因吸食过量，死在房间里。”
李玥明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定了定神，安慰公公：“爸，你也不要自责，吸食过量是他的责任，关我们什么事呢？”
便有一个女人哭天抹泪地骂道：“不关你们的事，人可是死在你们这里的。”
正说着，民警来了，调查了事故的原因，又现场进行了勘查，就要带王安康走。
李玥明说了声：“且慢，人不能随便带走。”
“你为吸大烟的提供场所，是要刑事拘留的。”那民警就是上次张主任他亲戚认识的那个人。
李玥明借口去上厕所，给张主任打电话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原委，张主任又打了几个电话，回过话来：“人你让民警带走，这是在保护他，不然恐怕会发生武力冲突。”
李玥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对民警带走王安康不再提出反对。
派出所民警在招待所大门上贴了停业整顿四个大字，然后将王安康带上车走了。
屋子里，李玥明和公公，还有死者的家属，气氛显得特别紧张。
那家属自知理亏，先开了口：“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我们也不想通过法律程序，私下解决，你意下如何？”
李玥明说：“招待所是我家孩子他爸开的，我一直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只能等他从派出所出来后再说。现在唯一的事情，是先把死者火化了。”
“事情不谈妥，人不能火化。”
“这个随便，死者来住店，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吸大烟的，我们按程序进行了登记，我们没有错误，他是成年人，是个自然人，他得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难道他要在房间干什么我们还得管不成？”
李玥明振振有词，那女人便撒起泼来：“难道这人就白死了不成？”
屋子里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宋富有和张金环夫妻进了屋子，见那女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宋富有一把抓起她来，象老鹰抓小鸡一样，骂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不想活了。”
他人高马大，脸色幽黑，抄一口外地口音，竟然把其他人都震住了。那女人擦了眼泪，不敢言语。
李玥明向公公介绍：“爸，这就是我儿子的干爸。”她明显地是给公公和在场的人说话。
公公忙向他们打招呼：“你们来了。”张金环一脸的焦燥：“昨儿个还好好地，今天却怎么了？”
李玥明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了发生的事情，宋富有说：“这算什么事啊，自己吸大烟死了，这多秽气啊，这得让他们陪尝损失，那有我们给他们赔钱的道理？我兄弟呢？”
“被派出所关了禁闭。”
“这派出所也太不讲理了，吸大烟的死了，竟然把房主抓起来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那三个死者家属见宋富有一副鲁智深的模样，有些发怵，其中有一个小声说：“人都死了，不管什么原因，你们总得表示表示吧，人总不能白死？”
宋富有说：“这样吧，看在人死不能复生的份上，你们报个价，合适的话，我们就答应，不合适的话你们就告去。”
“三万元钱？”那女人哭着说。
李玥明立即表示反对：“这个店才值得多少钱？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张口。”
宋富有说：“这样吧，我折个中，一万五，这个小店最多也值得两万元，等他们把这店打出去再付钱给你们。”
那女人哭得更厉害了：“那可不行，人总是要入土为安的，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她连哭连骂地喊自己男人的名字：“你这个害人精，死了还得害我啊。”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玥明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扶起她，陪着她掉起了眼泪：“妹子也是个苦命人，宋大哥，你看这怎么办？”
宋有富拍了拍胸脯：“这样吧，我虽说是个外人，我今天就作个主，一万元钱，给你们一万元钱就把这事了了，你们看行不行？”
那女人说：“再加些吧，我家男人把家里都吸光了，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
“再加两千，就这么定了。”
那女人点了点头：“好吧。”
李玥明发了愁：“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分期付？”
那女人还没有说话，宋有富打开手提包，取出一沓钱来，数了十二张，往李玥明手里一递：“妹子，我这里的钱你先付给他们吧？”
李玥明倒吸口凉气：“这可不行？我们不能拿你的钱？我折子上有两千元，我去银行取了，另外的再想办法。”
张金环说：“妹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先把事情处理了，我们的事情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