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何专家突然中止了说话,问李玥明:“他怎么了?”

  李玥明一直在听何专家说话,回头去看王安康,只见他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竟然一头晕倒过去。“天哪,这可怎么办?”她惊叫一声,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何专家已经在打120了。

  “他平时有这症状吗?”

  “没有,那他有什么病吗?”

  李玥明一问三不知,何专家有些不解:“他不是你丈夫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李玥明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等了几分钟,还不见救灾护车来。李玥明急得团团,何专家有些害怕,立即叫了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开车送他们去最近的医院。

  何专家帮忙挂了急诊,看王安康被推进了去,才离开。走的时候叮嘱她:“有事要帮忙就打电话,这会预约的人在办公楼里等我。司机留下来,也许可以帮忙。”李玥明忙向他道谢:“何叔,谢谢你,司机你带我,我这不需要。”何家见她一再坚持,就和司机一起走了。

  十分钟后,王安康被推出急诊室,他已经经清醒来。医生说“不要紧,属于低血糖的症状。”

  他患了糖尿病。李玥明的心情无法言述。她有些想责备他,可是王安康的康的情形已经不适合批评了。

  医生建议:“立即住院治疗。不然,会危及生命安全的。”

  李玥明说:“那好吧,开住院单。”

  听说要住院,王安康有些激动地从座奇子站起来:“我不住院,这个毛病已经有好些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有哪么娇气吗?挂完了这瓶针,我们就离开。”

  李玥明说:“你真是不要命了,是不是想随那个女人去了?”

  王安康闭了嘴。声俱泪下地说:“玥明,我是没脸见你们娘俩了。我原本想用这笔钱赚上一大笔,改善一下咱们的居住环境。过春节的时候,家里实在太挤了。没想到,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被骗了。”

  李玥明的心情更苦闷,自从进了行班办公室,她就在作一个套中人,没想到,王安康竟然被别人套牢了。她见他一直流眼泪,输液室里人来人往地,训诫他:“留得青天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怎么象个娘们,成何体统。”

  王安康擦了擦眼泪:“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真是体会到这个可悲的结局。真是报应啊。”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李玥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他三弟。“你接吧。”

  李玥明接了电话,三弟说房东又来收房租了,让他赶紧回去。

  李玥明一下子血涌上了头:“王安康,房租钱我早上不是打给你了吗?”

  王安康说:“钱我用来买画了。”他低下了头。李玥明恼怒地说:“你太过分了。”

  陪他打完了针,王安康对她说:“你赶紧回去吧,麦香还在家。”

  李玥明看了他一眼:“房租的事情怎么办?”

  王安康说:“我找四弟想办法,他应该能帮我。”

  李玥明长叹一声:“这样吧,公司的房租我回去替你想办法,明天早上打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把公司关了,回家好好休养,把身体调理一下。再这样下去,不光我们的经济会越陷越深,你的身体已经亮起了红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快马刀斩乱麻的好。”

  王安康的眼睛湿润了:“玥明,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我真的……”

  李玥明说:“感谢我的话你说得我都能背出来了。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欠你的太多,这辈子要来还你。”

  看着王安康离去的背影。李玥明顿时泪奔,王安康的后背有些佝偻,他原本不是这样,他的背影曾经也很迷人,她无数次地依偎在他怀里,轻抚着他坚实的后背。那时候,他是她的避风港,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她和他就颠倒了位置,她似乎成了他的监护人。

  回到单位,她累得浑身象散了架似的。她没有进家门,而是先进了办公室,她将购房的所有手续拿到办公室里锁起来。她思考了一路,保险柜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保险柜,却象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如果王安康关了公司,回到家里,天天面对那个墨绿色的铁皮柜,一定会想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到时候,她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看,如果说看到购房的手续,又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情来呢?还有那块“秦砖”,她又将如何向他解释呢?”

  李明全看到办公室的灯亮了,在外面敲门。进来后,问她:“一个人呆在办公室,还着着门,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

  李玥明笑着说:“我一猜你就在办公室,所以也上楼来,给你作个伴。”

  “你也学会甜言蜜语了,是在哄我开心呢?”

  “李总,说实话,以前的话,我还有这份胆量,但是现在不行了,两个合并了,中宝公司也是人才济济济,我担心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朝不保夕。所以。我在你面前也不敢放肆。”

  “最后和张局长联系没有?”

  “没有。我又不向他汇报工作,你是我的直接领导,况且,人家那么忙,我联系人家也不够格啊。”

  “你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刚才还说在我面前不敢放肆,可我感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有大不敬的嫌疑。今天你去了一趟省城,是不是也要调到局里去了?”

  李玥明说:“那有的事,今天我心情不大好,说话不知不觉就声音高了。”

  “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李明全关心的样子反而让她伤心了,竟然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了。她想到王安康打水漂的二百万元钱,说实话,自己人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竟然化为乌有了。再想起王安康几年间身体的变化。更是伤心、委屈。

  李明全见她很少有示弱的时候,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哭了起来,安慰她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样哭,叫你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她立即恢复了笑脸:“没事,今天王安康查出来得了糖尿病,我一时心情不好,你别见笑啊。”

  “得了病赶紧治啊,是不是钱不够?钱不够你就吱一声,咱们单位的钱有的是,你想借多少都行。”

  李玥明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了:“李总,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们单位的钱再多,我都不能借用一分,否则那就是挪用公款。”

  “人到中年,正是多事之秋,都不容易啊。互相理解,好了,我回去了,明天还有事要忙。”

  李玥明从父亲家接回女儿麦香,母亲又是一顿唠叨:“一天一以晚不着家,孩子的学习也不管。”父亲看她不高兴,关心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笑着说没有,她不想给他们不成睹。

  李玥明第二天银行一班就去办理了转账手续,又打电话问了王安康的身体状况。王安康来了一句:“大恩不言谢。”

  他答应她付完房租后,就处理手里的货物。然后关张,回家休养。

  早上办公室召开行政办公会,商量单位需要采购一台大型旋挖钻的事情。一台旋挖钻价值四万元。单位里大宗商量的采购通知都是要上会的,这也是家对“三重一大”的要求。

  会议决定,采购由单位的设备管理人员张大军和李明全一起去厂家实地验收。张大军去的时候带着他老婆常九花,令所有的人意想不到。张大军和常九属于自由恋爱的那种,张大军在家里是独子,他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自小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惯坏了。也不知道疼老婆,夫妻两个人几十都关系特别僵化,常常用是冷战。据说,张大军和单位的另一个女人关系暧昧,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他管理的设备库房里两个人偷情被抓了个现行。常九花一直对他的出轨行为怀恨在心,但是面子上却却从不和他提起。去张家品采购的时候,常九花已经退休在家。第一次见夫妻俩人兴高采烈地出出进进,整个大院的人都觉得有有些稀奇。

  几天后,三个人坐专车从河北省回来了。天气已经是夏季,到处都是卖西瓜的摊点,张大军喜欢吃西瓜,趁常用九花娘家去了。他先是在附近的“马回斋”吃了一碗羊肉泡,又在跟前买了半个西瓜。不到一刻钟,他开始吐血。被紧急送到医院,进了急救室。彼时,常九花正在省城娘家和父母一起吃饭,她是特去给他们送河北特产的。当然,她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眩耀一下他们夫妻的关系好转,她特别拍了很多照片,照片由李明全拍摄。常九花兄妹六人,只有她一个女儿,在家里一向是众星月一样。

  接到单位的电话,常九花立即在她大哥的陪同从省城直接赶到渭高医院。见到脸色腊黄的张大军,常九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问他:“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地,才这会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张大军有气地力地安慰她:“我没事。不用担心。”

  事实上,张大军的病已经无可救药。那天是因为他吃了西瓜和羊肉泡,一凉一热两种食物相克所致。但其中还有一个更要的原因就是,他是个老肝炎,而且肝硬化相当严重。由于是夫妻关系一直比较僵化,基本上属于分居状态,他的生活没有规律,吃饭也不按时。几种错误叠加在一起,使得他的发病特别严重。

  李玥明陪着李明全去医院看望他,李明全表情沉重地说:“他和我一起去石家庄的时候,还结实地象头牛似的,怎么就倒了呢?”

  “世事无常,真是想不到啊。这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常九花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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