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出了病房，李玥明就与来看望王鑫的张赓碰了个正怀，走在他旁边的女人是他的二婚妻子，身材苗条，一副婀娜的样子。他手里揍着一束花，花香扑鼻而来，李玥明打了一个喷嚏。花特别新鲜，红绿相间，但以百合为主。
“李主任，王总落魄了，你还来看他，说明你的人品真不错。”
“瞧你说的，任何一个同事生病，我都会来看的。你不也一样吗？”
“不过，我这个对人一向始终是一视同仁，从不分尊卑，不象有些人看人总是载着有色眼镜。”
李玥明见他话中有话，懒得和他计较。她知道他没有定为后备干部，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竟然说是李玥明无论资历还是学历都不如他，是凭着张局长的关系才进了后备干部系列的，向他挥了挥手，就出了医院的的痌区。
总归，李玥明心里不踏实，王鑫已经够可悲的了，自己却拿了他孝敬局长的钱，如果不知道它的来历还好说，可自己明明就知道它的出处，能忍心拿着吗。可这样的事情不能总挂在嘴上，不然，人家会问你送给局长的钱怎么能在你手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夫妻将这笔钱收回去也真是为难，王鑫认定了此事是自己背时，并不能怨别人。但事实上，这件事情是有硬伤在的。
正在往回家走的路上，王安康打来电话，需要支付房子的租金。
“你挣的钱呢？”
“都投到公司的装修上了，现如今又要交下半年的租金，你替我想想办法？”
“公司是你开的，我没有办法可想。况且，你这些年挣的钱，又没有交家里，都花到哪儿去了？”
“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能耐大，也只有你能帮我。”
王安康一副乞求的口气，李玥明心一软，问他：“多少钱？”
“十万元。”
“一间公司半年的租金就那么多？这公司还有没有开下去的价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投入了这么大，如果不干了，亏的钱就永远没法回笼了。”
李玥明有些气愤：“怎么说你都不听，这下子把我搭进去了。也装进去了。”
见她说话的口气有所缓和，王安康问她：“你答应了？”
李玥明没有吱声。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单位门口。
钱，李玥明有。但是，她担心，再投入的话可能还会打水漂。
烦心的事真多，手里拿着王鑫送的那张银行卡，李玥明陷入了沉思。把这钱借给王安康，那可不行。万一他又赔了，又怎么说？如何要将他的钱明正言顺地送回去？她已经这件事好几人晚上没有休息好了。
正恼心间，局办公室主任何小光打来电话，问她一向可安好？李玥明向他抱怨：“这次改制可真是大伤元气，我都不知道我这个主任还能当多久？”
何小光说：“你不会有事的，改制影响最大的是处级领导，一般的中层都涉及不到。况且，凭你的能力，你们李总是舍不得换你的。”
何小光说：“今天打电话，不光是问候你，还有一件好事，想与你一起分享，你看如何？”
“什么事？”
“我有几个同学，看中了一个楼盘的房源，感觉房子无论是从位置、质量还是物业管理都相当不错，决定组织十家住户进行团购，这样价钱便宜不少。”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特别欣赏你，也把你当成自已的朋友看，有好事自然就想到了你。看你有没有兴趣也买了一套？”
“这好吗？对于买房子我还真没有考虑过。总认为那是男人应该考虑的事情。”
“李主任，我告诉你，这样好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房地产这个行业刚刚起步，只有看准了商机，才能走地远，看地远。”
李玥明告诉他：“你容我思考一下，再回话给你。”
“好，尽快。”挂了电话，李玥明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保险柜里有不少钱，但是放在卡里和存折上终究不是实物，心里老是不踏实。不如，将钱变成实物，这样心里就有底了。况且，何小光何许人也，他可是人精。跟他走是不会吃亏的。
可是要买房的事情要不要和王安康商量呢？她寻思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能告诉他，不然象他那种心眼的人，肯定会追问她那么多钱从何而来？那样的话，房子不但买不成，而且会让他抓到她的把柄。
半个小时后，何小光又把电话打过来了：“人家都在等着回话呢，凑够十家就是团购价。”
李玥明说：“你要吗？”
“我当然要，我是想和将来作个邻居，有了事情也互相能有照应。”
何小光的心思李玥明心知肚明，他对她好是因为张局长的缘故，他一直觊觎副局长的位置，他想通过李玥明能帮他成功上位。
李玥明说：“刚才我和我爸爸商量了一下，他也想要一套，这样吧，我们要两套。”
何小光说：“李主任，真看不出，你真是财大气粗啊，我们要一套就已经得勒紧裤腰带了，你一次就要两套？”
李玥明解释说：“是我爸要一套，我一个工薪阶层，能攒几个钱？而且我们基层单位的待遇和你们局机关的待遇差远了。”
“那好吧，明天你就把所有的证件拿上，再带了钱，我们一起去团购。”
他告诉了她要去的具体地点，李玥明一一记下。
其实并不是李玥明她爸想要买一套房子，是李玥明。对于放在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一直心里发毛，尽管她没有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但毕竟来路不清。特别是那块“秦砖”的文物，老是躺在保险柜里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办法把它处理了。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还有那幅画赚来的钱。她决定，用王鑫的钱再加上自己的钱，买两套房子，等有一天王鑫生活中遇到了困难再告诉他实情，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为了他的钱而寝食不安了。
想到那里，她豁然开朗，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以后见到王鑫夫妻就不会觉得愧疚了。
麦香见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乐，趴到她面前问她：“妈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你在偷着乐。”
李玥明叮嘱她自己第二天要省城公干，让她放学直接去外婆家去。
麦香问她：“妈妈，你是去看爸爸吗？”
见麦香提起王安康，李玥明有些恼心，但她还是为他准备了一张十万元的存折。串难夫妻，她与王安就属于那种，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安乐。他每次失意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可是当他在深圳风光的时候，却把家人抛到了脑后。
她检查完麦香的作业，帮她铺好床，安顿她睡下。麦香自打小就自己睡一张床，从不缠她。听到她发出细微的酣然，李玥明替女儿关上房门，进了另一间屋子。
手机显示了一条短信：大嫂，你能不能劝劝大哥，公司关张算了，再这样下去，会赔得越来越多。
李玥明回复他：我说不动他。
他现在脾气越来越坏，推销不出去产品，就对我发脾气，
今天下午还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实在不想干了，可又不忍心看他一天到晚一个人四处奔波。
三弟已经结婚了，是个转业军人，转业后分配到一家企业工作，他去报了到，就回了家。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自己要想干的事情就必须干成。他后来考了驾照，贷款买了一辆中巴，跑长途，挣了不少钱。保险到期后，没有按时交保费，一次车祸就把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他是个好司机，却不是个好推销员。李玥明长叹一声：他就是那样固执。
今天房东又来催房租了。他一性急，就骂得特别难听，甚至骂我没用，开业这么长时间连一瓶精油都没有推销出去。他在我们家里兄弟四个里面脾气最坏，又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他竟然骂我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还真人伤心。
李玥明能想象也王安康发脾气的样子，他不发脾气还好，发起脾气来也挺可怕的。
他现在呢？
正在办公室里抽烟，不是我说他，公司还没开业就请了书法家给写字，一幅字画就上万完，挂在办公室里。他在前期就花了不少钱来包装公司，却根本意识不到市场是有风险的。对了，他说明天要回家一趟。
李玥明给他发了一个冷笑的表情。
明摆着，王安回家是来筹集房租的。李玥明有些担心如果他回家自己却去了省城的话，他一定会问她去干什么去了？而且去省城为什么不去公司看看。拿他的话说就是，他那么拼命为了她和女儿麦香。
为了不使第二天的行程有所改变，她立即给王安康打电话过去：“你将你的账号发给我，我把钱打过去。”
“好，玥明，你是这个世上最深明大义的妻子。也是王安康一辈子的恩人。相信我，将来我一定会挣好多好多的钱来报答你。”
李玥明苦笑一声：“这个我没想过，只是我不希望再生出第二个第三个王瑞泽来。”
“我知道，瑞泽的事情的确是伤了你。但是社会发展到现在，象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已经很普遍了，相信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钱可以借给同你，但你必须给我出据一个借条。而且有还款日期。”
“一定，等我那天回去我补借条给你。”
“好吧，我希望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人常说每一个人一生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你呢，已经给我带来太多的麻烦，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好。”他随即发过来了他公司的开户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