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王鑫成功上位。李玥明也松了一口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王安康在省城的公司顺利开张，他叫了在家无事的三弟帮忙，当了他的业务员。市场是残酷的，他过于低估了市场的风险，四处推销，却没有成效。
李玥明看他的公司举步维艰，有心帮他，却也没有办法。在渭高市的各大美容院替他推销，成效不大。
三月份，省局一份文件如石破惊天，犹如在一池平静的水里投入了一块巨石，将李玥明所在的单位——中胜公司与另一家局下属的单位中宝公司进行重组合并。
重组合并不只是简单的合并，而是将人、财、物进行重组。首当其冲的是领导班子的重组。中胜公司共有7名处级领导，中宝公司也有6名处级领导。各个单位都配有总会计师一名。一个单位不可能有两名总会计师。王鑫高兴了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又遇到了难题。不仅是他，单位的总工也一样，两个单位原来是各有一位总工，也只能留一个。李玥明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机构重组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单位内部引起强震。
王鑫找到李玥明，他心里有十分的把握，至少他已经把工作做到了前面。但是心慌是难免的。晚上他看到李玥明在办公室里，就来到了行政办公室。李玥明有些为难地对他说：“现在我也头疼的很，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会在哪？”
“你还会发愁？”
“我不能和你比，你是处级干部，命运由上级部门主管，我是中层，只能由新上任领导掌握命运。”
王鑫压低声音说：“上次给张局长拜年，给了他十万元？我想这次他应该会保护我吧？”
李玥明惊呼一声：“你不是说两万元吗？”
王鑫说：“我心里不踏实，就又加了些。”
“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应该不担心。不过，如果有类似的情况，会有人送更多也未可知。总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鑫有些懊恼：“你说的也有道理。真是命运不公，才高兴了几天。”
“我也不你比你好过，我经过了几任总经理了？关系刚刚融洽，立即就换了人。”
王鑫长叹一声：“处级领导都堆成了堆了，还有那么多后备干部。”
“后备干部，恐怕今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两人感叹了一番，王鑫走了。他又该睡不着觉了，李玥明也为手里拿着那笔钱发愁。
局政治部主任来单位召开大会，就重组的目的及背景作了解释。同时，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的任命文件也顺便带了来。
十三位处级领导，在任命之列有九人，另外三人，两位当咨询顾问，一位总工、一位总会计师没有任免，职务进档案。因为中胜公司是改制的主体，所以主要领导还是李明全担任行政一把手。王鑫作为任命最晚的一名处级，成了职务进档案的其中一人。宣布会场，王鑫就晕了过去。李玥明早已让医务室的医生在办公室等候，李明全已做了安排，任职对于每一个处级领导都是天大的事，混了几十年才混到处级领导的位置，难度可想而知。说免职就免职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都过于残酷。
李玥明能够理解王鑫的心情，不过，她内心也有自私的想法，她希望他不会刷掉，她手里还有张成刚转交给她的那笔过节费。那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王鑫是气急攻心，经过抢救就恢复了正常。原本，他对自己任命的信心极大，他认为自己有张成刚那张王牌在。但事实上，张成刚并不知道他送给他的卡里有多少钱，而且直接就给了李玥明。在医院陪着他挂吊针的时候，李玥明回忆那天和张成刚在一起吃饭时说的话，其实当时他已经在暗示她单位会有大事出发。只是她急于促成王鑫任职的事情，而忽略了他的提示。
王鑫突然晕倒的事情李玥明没有通知他老婆，她担心女人总是拿不事的，一旦气极，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她支走了其他同事，陪王鑫挂针。
王鑫捶胸顿足：“我可是下了大赌注的，真是生不逢时啊。”
李玥明安慰他：“别急着，我打电话给张局长，问一下情况。”
手机拨通了，却一直处于无法联系状态。
没几分钟，董枫也象疯了一样冲进了病房，哭天抹泪地骂王鑫：“你这个没用的，竟然被免职了。”她看到李玥明更是气坏了，质问她：“李主任，王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可是上贡了的。”
王鑫立即制止他老婆：“你少胡闹，这和李主任有关系吗？”
“没关系，这么多人，竟然就把你免职了，是不是嫌我们送礼送的少了？要知道那十万元可是我们辛苦攒了十多年才攒下的一点家当，就这样打了水漂。”她哭闹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鑫见她在撒野，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将她拽起来：“你闹什么呀，让人听见了可是不得了。”
董枫本来就是一个性格泼辣的女人，文化又不高，根本不知厉害。
王鑫说：“这叫行贿，知道吗？受贿有罪，行贿也一样，你不知道吗？”
董枫立即闭了嘴。
李玥明说：“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了这样？我也是头疼的很，下一任总经理是谁？我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王鑫叹了一声气：“改制，这简直也太快了。好好的单位非要合并重组，这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所能左右的。'
董枫坐在床边抹眼泪，李玥明对她说：“这样吧，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我去和张局说，把上次你们送他们的卡要回来，毕竟这事又没办成。”
王鑫象弹簧一样从被窝里蹦起来：“可别，李主任，你这不是在我伤口上撒盐吗？”
董枫情绪有些缓和，用商量的口气对李玥明说：“让他返回我们一半就行了。”
”不行，这事不能再提了。”王金喝斥了他老婆一声。
”十万元就买了个进档案，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董枫还在嘀咕。
李明全在另一个位领导推门进来了，董枫擦了擦了眼睛，站起身来。
李明全笑着问她：”怎么，还哭了？”
李玥明说：”可不，担心王总的身体。”
李明全往床边上一坐：”不要闹心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想到。咱们单位攒了那么多的家当，两个单位一合并，就全充了公。”
李玥明半真半假地问他：”李总，单位大了，我这个主任的位子还能保得住不？”
”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笑着说。
时间不早了，局政治部的主任还在宾馆里休息，李玥明陪着李明全去宾馆接他去吃饭。在回单位的路上，李明全交待她：”王鑫的思想工作由你来负责，他性格内向，一定要注意他的思想动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吃饭的饭店离单位不远。中宝公司的几位被任命领导已经在酒店的大厅等候。李明全让李玥明先安排他们进包间，自己去宾馆请客人。
一顿吃得特别无味的酒宴。谈起改制，大家的意见很多。李玥明尽量将改制的话题引开，但大家在聊天的过程中总会不自觉地将话题又引了回来。
饭毕，送走了局政治主任。张成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鑫的情绪怎么样？“
李玥明说：“他晕倒了，进了医院。“
”当时我就说你不该将他引见给我，这下子出问题了吧？”
“我也这事在恼心，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你说这事可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一个沉不住气的人。目前是改制期，领导太多，必须得有人下来。他的任命又最晚，被刷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还好说，关键是他老婆，没有多少文化，生怕她说话说漏了嘴，会引起闲言碎语，对你影响不好。”
“这样吧，你把他给的那张卡还给他，不就几万元吗？以后我有机会再补尝你，以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好吧，听你的。“
李玥明打开保险柜，取出那张银行卡，嘱咐女儿在家写作业。自己出门搭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医院。
王鑫的针已经打完，董枫躺在另一张床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他们住的是高干病房，是李玥明特意通过着手继他订定的。
她敲了敲门，将在医院门口买的的一束花放在床头柜上。董枫连忙下了床，给李玥明陪不是：“妹子，我刚才那会些太情绪化，你可不要见怪啊。“
“怎么会呢？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不是刚回去吗？怎么这会又来了？“王鑫问他。
李玥明没有搭话，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卡，放他面前一放：“这是你送张局的那张卡，他一直放在办公室里动也没动，刚才他派司机送了过来。”
王鑫吃了一惊，由于紧张，竟然从床上摔了下来：“妹子，这事可使不得。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收回来呢？况且，能在会计师的位子坐一天，我这辈子也值了。不能因为改制我被取代了，就说人家张局长没有帮我？”
李玥明说：“这可是张局的意思。”
董枫将那张卡拿出起来，塞到李玥明的手里：“妹子，这卡你可千万要还回去。刚才那会是我一时糊涂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刚才我们都商量好了，这件事就认命吧。”
见董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玥明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十万元不是个小数目，对于一对工薪阶层的人来说，是一分一分的扣出来的。对于王鑫，她是深表同情地。
她将卡往董枫怀里塞：“事情没办成，这钱自然不能要。”
董枫竟然一下子跪了下去：“妹子，你如果不把卡拿走，我就不活了。”
李玥明愣住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拿了卡，出了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