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这家露天舞厅名字叫“月亮神”,光听名字就让人云里雾里了。

  舞厅里人头攢动,天气有些凉了,秋风有此紧,但丝毫不影响这些舞蹈爱好者的热情,有好些人脸上满是汗水。李志刚的舞跳得不错,李玥明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跳过,不过,她的师傅是菊花,菊花又和他是老舞伴了,两个的套路如出一哲,节拍很是合得来。

  李玥明感到心里无比的畅亮,酒被风一吹,头脑格外清醒。她想起与张成刚他们一起在tv歌厅自己敲打架子鼓的情形,想起与王安康抱着女儿一起坐通勤车的情形。有些百感交集。人是会变的,不是吗?她曾经也是小家碧玉,小鸟依人的小女人的形象,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一个大女人的形象。从台后走到台前,看起来风光无限,内心却时时有一种悲悯的情怀。

  李志刚惊讶于李玥明娴熟的舞步,优美的舞姿。灯光霞影里两个迈着明快的脚步在人群中穿梭,李玥明的心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得明快起来。

  “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以前在办公室可不曾听说你会跳舞?”

  “以前是不需要会。后来了,为了工作的方便,也不得不专门学习了一番。是专门请菊花教我的。”

  “菊花,她,她怎么样?”

  李玥明见他问话的口气有些吞吐,心想,他不可能完全会忘记她,他是一直在关心着她的。

  “我们搬家的时候,她不肯搬过来,也快到了退休年纪了,说不折腾了,等两年就办退休了。“

  “噢,”他似有所思地问她,“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不好干吧?”

  李玥明说:“是啊,特别难干。我可是真正地理解了当年你为什么总是谨小甚微地,但最终还是出了意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在领导跟前出没,也总是手里捏着一把汗,生怕出了什么差池,我一直在担心有一天我可能也会犯你那种错误,会落个和你一样的下场。”

  “不会的。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犯我这咱低级错误的。不过,办公室的工作总是事无具细地都得过问,看起来没干出什么名堂,但也是一会也离不开人的。”

  “李主任,说句实话,当年的工程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我们这种单位太闭塞了,社会是所大学,什么样的人都有,稍有不甚就会掉进了陷阱。对于那么一大笔巨款,无论是对单位还是地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损失。至少,这些年我一直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单位,也对不起自己。”

  “还有上次和你一起云商丹县买那件东西的事,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个结。生怕那一天会出事。对了,你叔叔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升任了副局长,你出事后,他还问过我你的情况,一直夸你是个好人。”

  “小李,今天难得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劝劝他,这种事有了一次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了,国家在这方面是非常严厉的。”

  “好的,我替我叔叔谢谢你,我会转告他的。”

  “王安康怎么样?听说他也去了南方发展?”

  “他也是个不安生的人,见自己团委书记没当上,一直心里就不得劲,后来,又见我当了主任,自己的脸没地方放,受不了了,非要停薪留职不可。”

  “人各有志,我现在是越来越相信命运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两个边跳边聊。李玥明觉得自己和他说的话和以前和他在一个办公室半年说的话都多。李志刚一直是个言语谨慎的人,特别是与女同志的交往上更是生怕沾染了什么是非。他与菊花之间的勾且之事却没有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反倒是他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一曲未了,李玥明手机响了,是孙科。向李志刚打了声招呼,出了舞池。孙科问她在哪里?李玥明说在跳舞。孙科有些意外地:“你还会跳舞?”

  李玥明说:“我还真正地在跳舞呢,你听这是舞曲在响。”

  她把手机放在免提上,让他听音乐。

  “不好意思,刚才我喝过了头了,竟然醉倒了。”

  李玥明说:“领导嘛,睡觉也会很随意,客人还没送走,你自己倒是先倒下了。不仅如此,你还当着那么多的人说梦话了。”

  “真的,这可坏了,酒后吐真言,我不会说出什么出梧的话吧?”

  音乐的声音太大了,李玥明见他不肯挂断电话,心想,还不如试探一下关于那封上告信的事。

  “没什么,你说了什么上告信,因为说的不清,我也没听明白。”

  “这可坏事了,小李,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啊,说出去对

  谁都不好。”

  李玥明说:“放心吧,我会有那么傻啊。”

  “除了说这个,我还说什么了?我现在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酒后的话,能有什么好话?”

  “你快说吧,我还真想知道。”

  “你这次可真是嘴没遮拦,竟然说我是局长的干女儿,这话传到张局长耳中,岂不成为了是非?”

  “喝酒误事,真是误事啊。不过,我总该替我挡一下吧?”

  “嘴在你身上长着,我能挡得了吗?我只好向大家解释,说你是酒后戏言。”

  “你真是反应的快,不然,这话传到局长耳朵中,还真是个事。”

  “不说了,我快到家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这还真是鬼不打自招,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套住了。转眼一想,李玥明有些后悔,这件事情会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呢?有些时候,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自己是在耍小聪明,但小聪明的后果是什么?李玥明有些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心难测,李玥明感到自己一着不甚,全盘有可能会皆输的。

  李玥明母亲从外地回来了。考虑到李玥明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上班。她父亲说什么也要让她给女儿帮忙带孩子。李玥明的母亲个子不高,很瘦,因为劳累过多,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脚麻利手麻利,刚到的第一天就把屋子里里外外地给清扫一遍。她来了,接送孩子的事情李玥明不用操心。她给了母亲500元钱,算是辛苦费,承诺说每个月给母亲五百元钱零花。王安康在南方的情况有所改观,李玥明自己还有一些私钱房,特别是那块暂时放在娘家保险柜里的“文物’,就是一所银行。她花钱本来就手大,到了当下,更愿意把钱给母亲花,一是尽孝,二是报酬。

  母亲见她一身酒气,劝她:“酒还是少喝为好,一个女人家,天天和酒打交道,有些说不过去。”

  麦香见外婆在批评妈妈,忙替李玥明圆场:“外婆,妈妈喝酒是在工作。”

  母亲便有些不高兴地笑着骂孩子:“真是白眼狼,对你再好,都不如你妈妈好。还没有怎么着,就处处维护你妈妈了。”

  “孩子就是和妈亲。世情就这样。”

  晚上,李玥明让母亲和女儿麦香睡大床,自己睡另一间房子去了。母亲年纪大了,瞌睡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醒来了,而李玥明一天到晚忙得前脚不着后脚地,觉总是睡不够。难得有母亲在跟前,自己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补补觉。

  第二天早上,李玥明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送孩子去幼儿回来了。看到女儿从房间出来,老人问她:“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接了,电话里却没人说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玥明说:“妈,你不要大惊小怪地,现在打错电话的人特别多。有些人进夜生活,晚上睡得特别晚。以后,听到电话你就不要接,除非我不在家里。”

  母亲“噢”了声,嘟囔着说:“奇怪,我和你爸在外地,房间也有电话,也从来没有遇到半夜打电话的事情。”

  薛安民这一天突然打来电话,通知李玥明去他的新家里作客。李玥明说:“等我那一天去省局办事,提前联系你。”

  薛安民有些为难地说:“这可是请人算的日子,请了一帮关系要好的同学朋友,所以才特意叫你。“

  “搬家?”

  “不是。”

  李玥明见他言语有些不利索,心里便明白了一二。答应说:“那好吧,我明天找个由头去省局出差,准时到。“

  因为是二婚,婚礼是在家时办的,而且选择在晚上。薛安民请了饭店的大厨,在家里摆了一大桌,参加的都是几个平日走动频繁的同学。当然,张成刚也在列。薛安民特别安排李玥明坐在他身边。张成刚显得特别高兴,喝酒的情绪也高涨。

  高冬梅是一个浪漫的女人,她崇尚那种美好的欧式风情的场面。酒足饭饱,就是舞会。十多个男人,女人也有十人。可能是高冬梅特意安排的。但也有几个女同志不会跳舞。

  很自然地,李玥明主动邀请他跳舞。她知道,在人面前,必须要给他最大的面子才行。

  经过了专门的培训,李玥明的舞蹈跳得很有韵味,而张成刚也是舞林中人。据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家附近的一家舞厅跳舞,是个超级舞迷。李玥明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要宽筒裤,化着淡妆,她让自己显是高雅,又不失女人的妩媚。她气质高雅,面带微笑,就象一只带刺的玫瑰。

  在众人叫好的声音中,一曲终了。李玥明借口鞋根不行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在薛安民的婚礼上,自己是不应该抢了新娘子的风头的。

  晚上,李玥明在张成刚的邀请他,住进了他的房子里。屋子里已经有女主人,张丽莹早已从张成刚的电话中得知李玥明要来,她准备了一大堆好吃的。为了表现对她的感谢,她特别去精品店里为她挑选了几件高档的衣服。

  李玥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这破费干啥?”

  张丽莹说:“玥明,老张是个好人,对我也特别好,如果你从中间搭线的话,我那有今天的生活。“

  李玥明问她:“娘家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是的,我弟弟已经安排到你们系统下面最好的单位工作了。你就是我家的恩人。”

  张成刚在一旁笑着说:“辈份可别弄错了,玥明是我干女儿,也是你的干女儿。'

  张丽莹格格地笑了:“快别逗了,我和她差不多大。”

  “这都上缘份,我在最困难的时候,遇以了张局,他帮了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我,我介绍你们认识,张局又帮了你。我们两个都是幸运的人。”

  张丽莹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用高脚杯倒了三杯:“为了我们的是幸运的人干杯!”

  晚上,张丽莹非要和李玥明睡一张床,李玥明不肯:“我这电灯泡可坏了你们的好事,我还是自己睡吧。”

  张丽莹却不依:“你难来得来一趟,我们俩也是老夫老妻的了,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张成刚也极力赞成:“你们同龄人一起聊一聊,小张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也难得有个朋友说说心里话。”

  两个女人上了床。李玥明问她:“张局可是有家室的人,他能处理好这种关系吗?”

  张丽莹说:“他不常来,偶尔来也是在上班时间,偶尔会在这里过夜。”

  “他对你好吗?”

  “好,就象父亲对待女儿一样,玥明,你说我样作到底是对是错?我作了小三,他家里有一家老小,他又权高位重的,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谈不上好坏,这世界太复杂了,现在有太多的女人都在走你这样的捷径。”

  张丽莹反过来问她:“你呢,过得怎么样?”

  李玥明:“也不好,和你差不多,甚至不如你。'

  “我可看不出来,你有工作,又是个事业型的人,一天到晚人前人后的,多好啊。“

  “你没听人家说过,看外面风光无限,其实每个人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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