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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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实话，拍马屁可不是我的长项。”
薛安民说：“开玩笑，别当真。”
这时候，李玥明听到从薛安民身上传出“滴滴、滴滴”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悦耳的。
“什么声音？”
薛安民从口袋里掏了一个蓝色的有着大大的屏幕的东西，说：“这是汉显bb机，块头大，2000多元钱，又叫汉显传呼机，人走到哪里，打电话呼叫，就立即知道有人找。”
李玥明第一次见到那东西：“那刚才不是在叫了吗？”
薛安民说：“是的，是局办公室在叫我。我去回个电话。”他将bb机往腰间的盒子一别，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大一样，潇洒。
“马上放假了，过两天给你也买一个，有事也好能联系上。”
李玥明笑笑：“那么贵的东西，我可不配用。”
薛安民说到办到，几天后，他从电信公司一次买了七只，除了给每位副处级配了，给李玥明也配了一个。
李玥明着实激动了一番。一个月工资不到三百元，竟然就用好了那么贵的机器。
薛安民给李玥明讲了一些关于“bb机”方面的话题：如果是男人呼女人，“bb机”发出的声音就是“鸡鸡、鸡鸡、鸡鸡”，如花木兰织布时“叽叽复叽叽”一样，也不知道花木兰叹息的是自己的青春时光还是对父亲出征的担忧，老师给我们上课时并未点明花木兰“思春”的意思，可能是象一些无聊人士的杜撰。如果女人呼男人，“bb机”就会发出“bb，bb，bb”的声音，不是知“bb”还是“屁屁”，反正都是性感的代名词，是男人永恒的话题。
薛安民也时不时和李玥明说一些有关bb机的笑话。那天领导与同事陪更大的领导在酒店吃饭，正是推杯换盏兴高采烈之际，领导的“bb机”不合适地响了，是一条短信。在关键时刻一条短信的出现自然让大家很扫兴，于是饭桌上就有人起哄，什么短信，拿出来看看。我们这个领导还是比较正直的人，也没有在外三奶”，自然是“心底无私天地宽”，毫不犹豫地将大块头的汉显“bb机”拿出来。有好事者马上将汉显“bb机”递给大家传阅，不禁哈哈大笑，汉显“bb机”的短信是：“妻；晚饭后回家打炮”。原来，领导的妻是广东人，当天加班，没有吃饭，并通过寻呼台给老公发短信，让老公饭回打包回家。谁知寻咱台的小妹普通话也不好，把“回家打包”误为：“回家打炮”。不过，当时领导也很年轻，回家温馨一下也很正常。此后很长时间，“回家打炮”一直是我们这些底层人士调侃领导的话题。
李玥明将bb机拿回家给王安康教如何使用，王安康冷冷地对她说：“别得瑟，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对于妻子李玥明的“进步”，王安康表现出的不是欢喜，相反，他渐渐感受到一种来自内心的焦虑。女强男弱，这种背景下的夫妻关系通常是难以维持长久的。尽管李玥明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但是无论是从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是语言交流方面他都感到了一种压力。
他们渐渐地缺少交流，有时候坐在一起竟然无话可说。李玥明腰间的bb机更是让王安康越看越不顺眼，除了所有的处级领导配备外，只有李玥明一个主任级配备了bb机，而且她还是副职。
他不让李玥明将bb机别在腰上，让她放在口袋里，说她丢人显眼的。李玥明听他的话，她不想让他不高兴。
春节，王安康提议回老家过年。李玥明原不想回去的，但考虑到他心情不大好，就一同回去了。
公公在单位里上班，婆婆一直在老家。李玥明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为婆婆挑选了一件城里时下流行的棉衣，又给还没有成家的小叔子买了毛衣毛裤。长嫂如母，李玥明想要做一个完美的人。
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婆婆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四个儿子都回来了，老人的欢喜溢于言表。祖屋前，一条小溪顺势而下，清沏见底。对面山上，全是苍翠的松柏。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李玥明着山间田野怡人的风光，感到心里无比的平静，从喧闹的地方一下了回到只有山花水香的田园间，就好象到了世外桃源。
按照当地的习俗，团年饭是在三十晚上吃的。
饭菜是三个儿媳一起作的。李玥明对婆婆说：“妈，你老人一年到头那么辛苦，今天就让你休息一下，吃一碗现成的。”
婆婆幸福地地笑了。她没有女儿，只生了四个儿子。为了操持家务，她显得比同年纪的人老相。
老二媳妇马上说：“难怪大嫂子事业那么成功，可真会说话啊。”
饭菜做好了，大家围着一张大桌子坐下。李玥明将带回来的葡萄酒拿出来，公公却说：“今天我们全家人聚了在一起，都喝白的，孩子们可是以喝饮料。”
酒过三巡。
李玥明口袋里的bb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什么声音？”小叔子问。
王安康说：“还不是你大嫂，单位给配了个bb机，整天带着身上，显摆罢。”
李玥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正要发作。
二叔却发了话：“大嫂，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李玥明望了望王安康：“显不显摆？”
王安康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们瞧，这一会倒是装模做样地问我，你要不显摆就干脆把它给关了。”
李玥明拿出bb机，小叔子就抢了过去：“我看看。”他把bb机拿在手里，却不会用。
李玥明按了一下按键，刚才的一条信息立即显示了出来，李玥明吓了一跳，原来是张成刚发来的：“新年快乐，干爸。”待李玥明正要关闭的时候，小叔子已经念了出来。
所有人拿着筷子的手立即停顿了，公公问他：“玥明，你什么时候认了干爸，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大嫂子有干爸，是做什么的昵？我们也没听说过。”二叔也跟着起哄。
李玥明不知要如何说。
倒是王安康替她打圆场：“那是她没结婚前就认的，我一直没有给你们说过，他其实就是她上初中时的一位老师。”
婆婆慈祥地说：“有门干亲好，我的干儿子不也是经常来看你，比你们这些儿子都强。一年到头，各忙各的事，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王安康强装笑脸：“妈，我们离家远，也顾不上看你，你就别见怪了。”
年夜饭因为那条短消息，搞得李玥明心里七上八下，根本没胃口。她知道，等会王安康那里肯定会有一阵狂风暴雨。他不发脾气则已，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可怕的。
麦香晚上和奶奶睡。
王安康夫妻的房间，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子。当初设计房间的时候，婆婆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共设计了五间房子，一个儿了一间，自己和丈夫一间。
房子下屋还有三间房子，老太太带着几个孙子孙女一起睡。
王安康铁青着脸，等李玥明给他解释。
李玥明平日里在他面前是说话嗓门大的，但遇着事还是得礼让他三分。
“那天，我去局里办事。张局长非要让我去他办公室去一趟。他送了我一些作家新出的书。就提出了要认我为干女儿的想法，问我同意不同意。我能不同意吗？再说了，我的前途和命运都得靠他来提携。”
王安康脸色平和了一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让我在家人面前没有面子。大家还以为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玥明往他怀里一偎：“你对我这么好，我能作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咱们攀上局长这棵大树，对你我都是有好处的。”
王安康将她揽进怀里：“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瞒我。”
“因为工作的事情，单位里传言很多，我是担心你不相信我，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告诉你，还不是怕你多心。”
李玥明心里却始终怨薛安民，一定是他把自己bb机号码告诉了张成刚，亏得王安康没有过份追究，不然，这个春节就不好过了。
李玥明本想给张成刚发条拜年的消息，无奈老家地处山区，交通闭塞，周围根本就没电话机，只好作罢了。
大年初六一过，李玥明和王安康就告别父母。坐上从老家到县城的汽车，夫妻俩在商店里买了四件礼品去给叔叔拜年。
夫妻俩人到叔叔家所在的文物局家属院。叔叔家里高朋满座，正在吆五喝六地猜拳行酒令。婶子忙招呼他们一家三口。叔叔有点喝高了，硬把王安康拉到酒桌上，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侄女女婿，是个文化人。”叔叔又向王安康逐一介绍了桌子上的客人，其中竟然也有文物局的局长。王安康便叫李玥明一起给局长敬酒，李玥明发现那个卖“秦砖”给自己的盗墓者张新树竟然也在桌。
李玥明提议王安康一起给所有在桌的人敬一下酒。王安康从自己买的礼物中拿出一瓶山西汾酒，打开，夫妻双双给在座的每个人敬酒。
张新树装作不认识她似地，很爽快地喝下了酒。李玥明特别用向他点了点头。
客人散去后。李玥明问叔叔：“你怎么还和那个人来往？小心将来会出麻烦。”
叔叔两手一摊：“主人不打上门客，人家到家里来拜年，你叔叔也不能撵人家出去啊。”
王安康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劝他：“叔叔，现在国家一直在打击这类事件，你是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和那种盗墓的走的太近，一旦出了事，会出大事的。”
见叔叔有些不高兴，李玥明给王安康使了个眼色，然后转移话题：“叔，这是家里收的板栗，给你拿了些。”她打开随身带的包，从里面提出一个布袋子。
叔叔从袋子里拿出几颗栗子：“这可是好东西。”
李玥明说：“这里还有一袋子，你有时间回家里去，麻烦捎给我爸妈。我们明天上班，今天就不回家了，在你这里坐坐，就回去了。”
婶子坐在一旁说；“再忙，回娘家还是应该的。”
王安康说：“年前的时候已经给家里买过年货了，春节在我家多呆了几天，明天单位上班，玥明现在在办公室当副主任，工作忙的很。”
叔叔问她：“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李主任呢？”
王安康说：“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被免职了。”
叔叔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那人看起来还不错。可惜了。”
bb机嘀嘀地响了两声，李玥明心想一定薛安民在催她了。打开短信息看，果然是他，让她马上回单位，有急事。
李玥明将信息让王安康看，一边对叔叔说：“给我们下碗面吃一下，我们就得回去了。”
婶子不依了：“大过年的，再怎么着也得炒几个菜，不能就一碗面打发了。”
李玥明说：“婶，这是咱家里，用不着客气。吃饱了就行。没必要那么讲究。”
婶子去厨房做饭，李玥明进去给她帮忙。王安康和叔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叔叔一直把话题扯到李志刚身上，王安康再怎么把话题引向别处都不行。麦香闹着要吃糖，王安康从桌上的糖盒子里取出一颗，剥了上面的包装纸，把糖塞进她嘴里。
一会儿功夫，饭做好了，婶子顺便又炒了花生米，调了两个凉菜，非要他们叔侄喝一杯。王安康不好拂了婶子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喝了几杯。李玥明酒量可以，没有不适的感觉。
临走，叔叔给麦香压岁钱，李玥明说什么也不收。她正要说：“上次你已经……”话说了半截，就被叔叔给顶回去了，“上次你和你们主任来不让我请客，叔心里一直都觉得都不得劲。”
见他执意要给，李玥明想拦了也拦不住麦香已经将钱装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
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点多了。
坐了多半天的车，又喝了不少酒。两个人都觉得累，刚想躺床上休息，bb机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