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恶鬼
老王妃的心紧紧地提上了。
那边师月音已经咬着牙施法。最后十几个恶鬼出乎她意料的凶狠而厉害，她现在一时间竟然奈何他们不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再不速速就擒，一会儿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但是迎接她的，只有恶意的嘲大笑。
师月音话说得凶狠，但是自己知道自己事，现在的她，不过是勉强支撑罢了。
“来了来了——东西都齐了！”刚才派出去采购的朱立忠一路小跑着奔进来，嘴里还在大叫，“阳明山的朱砂，崂山的符纸，龙虎山的柳枝……”全部都是按照这位女天师的要求采购的，为了凑齐这些东西，他颇费了些腿脚。
“快给我！”师月音正束手无策间，听到这话，有若天音，心急地大喊。
朱立忠放慢了脚步，惊愕地向段聿望去。
段聿脸上神色不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朱立忠这才放心地将东西交给了她。
东西一到手，师月音便大大地松了口气。她还是年轻了，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还有几团黑烟纠缠不休，不愿被超度。
既然不愿意超度，那么，那就承受她的怒火吧……心底那一股窝了几天一直不得发泄的怒火，终于要找到出口了……
她拿起师门世代相传的天师笔，蘸上阳明山的上等朱砂，在崂山的上等黄符纸上飞快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咒，然后沾到龙虎山种的柳枝上，重重摔到了一直昏睡不醒的老将军身上。
段聿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却不由得一愣。
他还自由地垂在身畔的手，却不由得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心上涌起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看着她画符，却会觉得，她画的每一笔，每一提笔，每一拐弯……
他都那么熟悉！
就好像这些符，他都亲自画过一般……而且，还是练习过无数次的那种感觉……
师月音站在法坛前，手持狼毫笔，蘸着朱砂，挥洒自如；而她身后不远处，段聿站在树下，左手被奶奶双手紧紧握住，右手垂在身侧，手指却在不停地捏紧，又松开。
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熟悉到这些笔划似乎早已经镌刻到了他的灵魂里，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忘怀。
可是偏偏，他却根本记不起与它们相关的任何点点滴滴！
他的人生，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到底他忘记了什么！
前面的师月音已经飞快将符纸揭起，柳枝一甩，便将符纸贴到了老将军额头上。
然后，她又画起新符。段聿的眼，死死地紧盯着她，一眨都不眨一下。他总觉得，这些符咒，肯定跟他重大关联！
一直到老将军的脸上贴满了符纸，师月音这才停下来，重新拿起桃木剑……
她再次画了个符。只是这次她并没有使用符纸，这次的符，她是凭空画的，柳枝蘸着朱砂，所过之处，留下了淡淡红色印迹，好像她面前真有人举着张别人看不到的纸一样。
符咒飞快画完，她扔下柳枝，双手向前一推，手里大咤一声：“疾！”
那个凭空出现的巨大淡红符咒真的被她推动，向老将军平平移去，落到了他的身上，没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师月音也一步箭步跟上，就在符咒消失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贴上了他的识海。
还与祖母站在原地的段聿，心头巨震，连一向颇为自傲的自制力都有些失控，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惊叹道：“这丫头……还真是有些真本事的。”她的语气是喜悦的，她的面容是欣喜的，她的心情是雀跃的，“其实，我之前都不信这个的，总觉得这个是迷信。只不过你爷爷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段聿的脸色却相反，沉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不止刚才那些符咒他觉得莫名熟悉，就刚才这个明显比那些更复杂百倍、连师月音画着都有些吃力的最后这个符咒，他也是熟悉无无以复加！
甚至，他觉得自己可以画得比她更轻松！
他是这样想的，他就真的这样做了。师月音站在法坛上努力，而她身后不远处，段聿站在树下，左手被奶奶双手紧紧握住，右手垂在身侧，不停地划动。
他手指动的轨迹，与上面画符的师月音笔的轨迹，竟然是一样的。
每一笔，都是完全一样的！只是他站得比较靠后，院中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师月音吸引，竟没有人注意到。
这个事实，令他震惊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却突然非常的了解……这是如何的诡异！
直到最后一笔，在他的理智控制下，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师月音，没有看到，因为他最后一笔迟迟不落，原本已经渐渐成型的那个符咒，抖了几抖后，就好像一个肥皂泡一般，毫无声息地消失。
而在它消失前，它在空中凝聚出来的颜色，甚至比师月音拿板材蘸朱砂绘出来的更鲜明更有力！
不谈段聿的心中如何掀起惊涛骇浪，他的面上，却始终神情淡定，就连一直握着他的手的老夫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这个时候，师月音已经进入了老将军煞气中的世界。
眼前景色陡然一变。原来那漆黑一团，突然就变成了一片血色弥漫的战场，鼻间呼吸的，全是重重的血腥气，仿佛一场大战，刚刚才结束一般。她原地四望，伸手不见五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才终于令得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一场恶战，她千万不可先自己乱了战脚。
她看到有无数黑影走近她，然而睁大眼，却明明什么也看不见。
有不怀好意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然而她侧耳倾听，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衣裳上传来触碰的感觉，然而等到她静心观察，却又一切安静如无物。
呱啦呱啦！有人说。
呱呱呱呱！又有人说。
这到底在说些什么！师月音有些恼怒。真想不到，老将军身上的这些恶鬼，说的竟然还不是人话。
不过幸好她带了手机进来。师月音点开一个翻译软件，终于，她听明白了这些鬼在鬼叫些什么。
“有小娘子呢！小娘子！漂亮的小娘子！”
“好美的小娘子！好香的小娘子！”有个鼻子像狗一样在她身上上下嗅探。
“是个天师呢！我闻到天师的魂魄香味！太好了，又有天师可以吃了！”
“我好饿！我要吃！”身边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很重，很响。
……软件提示她，这些鬼说的是朝鲜语。
师月音的两只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垂放在身体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