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宋襄公——昔日少年依旧思无邪

  每一个写史书的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所以史书被不断的写,每个时代、每个人都把历史打造成自己的样子。你也有只属于你的历史,就是在知道了很多后,以自己的个性判断留下的东西,这也就是我们的历史观。

  没有对错,只有选择,立场是不可避免的。“史书”的意义就在于来教导人们,暗示给我们一个个的道理,暗示我们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

  可是除了法与理,有人透过层层迷雾,看见那一个个鲜活生命的爱恨情仇。

  宋襄公,子姓,宋氏,名兹甫。《史记》把他列为春秋五霸之一。宋国第二十任国君,是一位颇受争议的人物。虽被列为春秋五霸,但让他出名的在于其“仁义之师”的故事。

  《左传》中的宋襄公是个不知“度德量力”妄想以武力建立霸业的诸侯。公子目夷及其他士大夫一再劝解他,预言他必定失败,他都充耳不简。结果他们的预言都成真了。通过宋襄公的故事,向我们揭示了历史发展规律中的有德有力者必定成功,反之必然失败的准则。

  《公羊传》则描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宋襄公,他是一位“信守承诺”“尊王攘夷”的君王。《公羊传》借宋襄公事迹宣言的是道德至上之的观念,即也是华夏文明与夷狄文明区别之所在。

  喜欢他的人,说他是仁义道德的君子;不喜欢他的人认为他是虚伪的傻瓜。

  那么兹甫究竟做过什么呢?

  春秋战国是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时期,社会的变革造就思想的多元,轴心时代由此产生。之后的数千年,无论是传统思想,还是反传统思想,都跳不开这个时代人们所奠定的框架。

  春秋时期,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一种较为特殊的争霸行为,即齐桓公、晋文公等国君以尊王的方式谋求霸主地位。兹甫就是其中的第二位“霸主”,但其实是后人封的,当时的人们并不认可。

  公元前652年,宋桓公患上重病,宋国面临接班人的问题。宋桓公在此前已经确立了宋襄公兹甫的世子地位。在病重时,他又召集近臣与家人再次交代遗训,这时,一个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兹甫当着大臣和家人的面,十分真诚地向自己的父亲提出了“让贤”的请求,他的理由是:“目夷长,且仁”,“长”则自不必多解释,立长子并无什么不妥;重要的是第二个条件“仁”。兹甫的这两点建议用他的真诚打动了宋桓公。宋恒公真的要任命公子目夷为接班人了。但更令人意外的是目夷的态度:“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不及也”说完坚决地离开了。

  要知道,老爹都要死了,就算做戏现在也不是好时候。兹甫如此极力诚心地推荐别人担任王位接班人,老爹一旦点头确定下来,大位就是别人的了。这一家人都玩真的,国君之位自己不够仁,应有德者居之。历史上多少为了权力兄弟间反目成仇,在宋氏兄弟真诚相让的气氛下,宋桓公安然离世了。

  他们家如此相让,好像真的相信国君都是有德者居。这实在让后人不能想象是出自国君之家。在春秋乱世中,他的行为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因此,两千六百年余年过去了,仍会招来一些非议。

  世人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你能做到,一定是装的。

  兹甫老爹的时代的国策是坚定地“从霸”,即追随齐桓公小白的强大霸业,积极参与齐桓公霸业中的所有活动,认小白做大哥。从宋襄公即位至齐桓公去世,宋襄公的国策仍是继承与坚定执行其父的从霸路线不动摇。但后来,小白死了,齐国乱了,大哥不在了。

  宋襄公在这种情况下,首要考虑的是如何面对当时齐国无力再霸之后的险恶形势,以及楚成王想打通控制中原的贪婪野心问题。宋国该何去何从?

  历史上的论者,乃至现代的历史论者,几乎异口同声地认为,宋襄公因为拥立齐孝公的“功劳”而“野心膨胀”,自己想当霸主。

  真的是这样吗?

  兹甫即位时,已经30岁开外。在位期间,执行“从霸”国策约有八年。八年前他能面对君王之位而有条理的论述别人为什么比自己更合适,八年后能轻易地使自己的“野心膨胀”吗?宋襄公之所以“图霸”,一则是出于时事所迫,再则就是心中的一种“大商国的悲壮梦想”;他是出自维护宋国利益的考虑。一个国家的走向我们不应如此简简单单地称之为个人野心。

  “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不能击人不备,要等对方都准备好了再开始。这场仗被人挖苦了千万次,而且此战之后,襄公受伤加郁闷不久就病情加重逝去了。泓水一战,兹甫从此成为天下人笑柄,不知可笑的是他,还是天下人。

  兹甫做的最后一件可以载人史册的事,就是在泓水之战后厚赠重耳。身受重伤的宋襄公,身心都遭受了重创,当时国内就一些有势力的公族“怨声载道”,直接攻击宋襄公,虽然他不断给别人解释:“君子不重伤,不擒二毛”“不鼓不列”,但面对国人的指责与其他国家的嘲笑,他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列国间流亡的晋国公子重耳一行人到了宋国。重耳不是不知道宋国新近战败受重创的事情,但他还是来了。大概是宋襄公的仁义道德理念吸引了他。

  但这时的宋襄公连活动都很困难。身体的不适,仁义理念的挫败,兹甫面对前来求助的重耳还会如何选择。

  襄公派了大臣公孙固去见重耳,既表示欢迎重耳,又述说了困难;但出手却是非常大方,这对极度困难的重耳来讲,无疑是份厚礼。宋襄公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不要求任何回报。

  与此相反,重耳离宋后即去了楚国,泓水之战的另一个主角楚成王也看到了重耳。重要的是比兹甫更“慧眼识珠”的发现了重耳的潜质,知道这是一个“绩优股”。他在热情地招待重耳一行的同时,也直接问了一句:子若克复晋国,何以报我?

  楚成王与重耳不是英雄惜英雄,而是一场商业谈判。对比之下,重耳说不定此时在心中已经非常敬重那位世人谓之痴的宋襄公。

  宋襄公去世数年后,楚又侵宋,宋求救于晋。晋文公重耳追念宋襄公当年厚赠之情,出兵与楚国进行了著名的“退避三舍”的城濮之战,大获全胜。重耳不但报答了宋襄公的厚赠之情,也在诸侯中为自己争得了仁德之名,成了继齐桓公之后另一个实至名归的霸主。

  故事看到了这里,不禁感叹宋襄公兹甫的一生,感叹有趣的命运,我到宁愿相信宋襄公的处事是源于“仁”。我们民族性里有太多的妥协,太多的曲径通幽,缺少了那么一种明知与世界与不一样,我仍相信我是对的的风骨;那么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节。何为真仁义,何为假仁义?如果一个人可以把一种原则从出生坚持到死亡,无论这个原则使他遇到了多少挫折仍不改初衷。那么真与假已经无益,行动比思想更重要。

  千年已逝,可有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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