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步卒顺了枪，几乎口气儿对着吹，脸挨面地将尤黑了又、瞧了又瞧，似拨浪鼓般地几摇头：“不识这个黑风涨脸的人!”

  他一招手，又叫唤守章金子的兵士:“二子，过来，瞅瞅，人到底是货色？”

  兵士抱着枪，打近一瞄，了一刻，一阵，似在晃眼见过……

  “鬼卒子，硬是长了双黄狗眼，不认人嗦！我是说出来，会嚇个半死――”尤黑万焦躁，爆声如雷，“格老子、是这个蜀郡折冲府教练――尤黑、大人！”说间，又扯住兵士的左耳朵，喝斥，“听清楚、没？……瞎挡我仨军爷，误了官的，叫吃军棍、打个半死！……”

  “哦，我记了，是在犀牛台设擂的官，叫尤、尤教练的……时我在卫擂作逻卒……”兵士摸着生疼的左耳，似有点印。

  他话出口，心中却暗骂，什官儿，凶神恶煞的……搞了被人砸稀巴烂的擂场子……对我小卒摆什威风，抖啥神气？……哼！算了，咱惹不，可咱躲。便对步卒：“根，咱不挡尤爷的，放行！”

  “嘛！”根应声，与二子便让仨贼进了城门洞。

  走一段灯火亮的街，章金子问韩忠：“二兄长，晚打劫谁豪绅富贾？”

  “依大头领吩咐，抢劫蜀郡城北郊，个名门望户冠府、冠泽豪，在内城西开的旺店‘繁锦’商铺……”

  “冠府，冠泽豪”，尤黑一听这令他钻心蚀骨名字，不闻则罢，今番偏听，顿时心中涌味杂陈，苦恨忿怒如山般堆积……自己一切的失败，被冠功恩削掉左耳的切肤痛……桩桩“败走麦城”的糟糕倒霉贼，如剧演在心中又折腾来……

  要不是这是打劫，还思云鸠岭，真拿刀，当街狂乱杀人来摆……地将无处可泄，痛楚万端的绪找个出气筒来……

  他强压住心头丈无名火气。还忖来，更不将这说来让人耻笑万端的短处、败绩什给韩忠、章金子讲给尔听，岂不自掉身价，今还如何在尘世混迹耍子……这来，“铺盖窝里眨眼睛，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哼，我不信，我尤黑，不时来运转，铁石变金，死咸鱼还有翻身日……遂兴奋来，打眼一望：“嘿，二头领，说冠府的‘繁锦’在内城西，怎竟往南走？”

  “尤官，我这，是按栾大头领，山时吩咐，要找‘繁锦’动劫，什红瓦巷找线人、名叫飞鼠的马六的，方可办贼。”

  “飞鼠、马六？”尤黑忽忆二十，自己与蜀郡府吴少尹捕快、班头赖毛、飞鼠的马六共陷害冠功恩的冤案……

  “这飞贼还在，该长老了……”他贼忖时际，尔已到马六在红瓦巷的门首，遂皆拴马于门阶一棵倚墙的老柳树上。

  欲贼盗打劫锦店，且待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