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道门禅宗
准备调集刑冥殿内兵马大干一场的二公子，终是下了狠心，数千兵马蓄势而发。高墙之内一片升平，可门外早已是血雨腥风。一个本该是寻常节气的惊蛰日，竟显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热爱花草的小姑娘红燕，伺候好了书阁花园下的红花绿草，却总是放不下心口提着的那口气。勤劳朴实的农家姑娘终究不是一个懒散的人，知道自己的家人也是常年没有耕作过了，那万亩青葱杂草也不是一日长成的，若非是她在家时勤勤恳恳守着那一块土地，怕也没有了自家乡下那万亩杂草一片田的景象了。
心里装着事的小红燕，终归是放心不下，吃饭时心不在焉，睡觉时提心吊胆。目光都变得呆滞了几分，直到一日手下一滑，将那盆龙旭焱种下的刚徐徐吐蕊结出花来的春兰，剪了个七残八破。被近几日心情一片阴霾的二公子呵斥了一顿。心气儿便跌入到了谷底。
小小的年纪终是心中藏不住事，找了个日子，趁着那惊蛰日未到，借口看望老母向二公子请假来了。
背着双手的龙旭焱身着一身干净素长衫，看着那挂着粉红荷包的朱红色窗棂外的景色发呆，一片片吐新纳绿，正在为改制的事情烦恼的二公子，也算是心情大好了一番。
“回家吗？红燕，这里还需要你来操持啊，你去的这几日我书阁里怕会积攒不少灰啊。”龙旭焱挽留一番，看看小姑娘到底是作何打算，前几日这家伙可是把自己心爱的那盆春兰花剪了个稀巴烂，怕是心里有事，否则也不会干这种找骂蠢事来。
红燕抿着那红艳艳的嘴唇，带着些内敛和歉疚道：“公子，我母亲病了，我要回家探望。”
龙旭焱思索了一番，猜中了小姑娘的一些心思，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命下人从库里取出一袋稻谷，用灰布袋兜了，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了二两银子，全都递给她道：“红燕，这袋谷子你拿到家里吧，还有这二两银子，给你母亲买点药，惊蛰之后来吧。”
面色带羞的小姑娘刚要推却，却被二公子硬塞到了手中。
“拿着吧，知晓你家不容易，一切都靠你操持。可你家大人是个全乎人，都不是躺在床上要饭吃的病秧子，为什么就不能动手自己照顾那二亩地呢？”龙旭焱能猜透小姑娘的心思，知晓那不劳作挨的三十鞭子不好受，可她这般稚嫩的肩膀又能替家里抗多少？
不知该怎么答复的小丫鬟自能低着头，眼睛里存着些晶莹闪烁着的泪珠，楚楚可怜。让二公子心里生出了些不忍，只好安慰道：“好好照顾他们，开春撒些种子，家里的地别荒了。”
这语气不咸不淡，听起来却温和十分的话，倒弄得小红燕鼻涕一把泪一把，默默揣下那袋用灰布兜了的谷子和二两银子，感激涕零。心里存着的话不知该怎么讲，转化为眼里存的泪湿润脸颊，在二公子的劝慰下，转头走了。
看着那消失在门边的身影，龙旭焱没有阻拦，只是吩咐家丁叫来了掌管农事的洛阎王，耳边叮嘱几句，说碰上那镇州南郊林家村一家姓丁的，别为难。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龙旭焱也没有等待那黄封的铁盒子开启，便开始大干特干了，不知那白脸牛鼻子藏了什么锦囊妙计，也不知是不是比那天枢阁左先生的妙计更高超一筹。潜回了涿云郡的牛鼻子指望不上，那心高气傲的老头左先生就更别想了。而放着这两个头脑一等一智慧的人物不用，二公子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至于那盒子内的什么乾坤，便也随它去吧，惊蛰以后自然是见了分晓。
都认为刑冥殿只是一个定人生死的地方，其内差役地痞无数，可任谁也没有想到那殿内竟还有几个神州内排进二流行列的高手坐镇。虽没有暗影楼势大，可终究是江湖门里排位较为靠前的，遇到些阻隔也能顶些用处。可这些能在江湖排上名号的人，自然是不能用来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
这些江湖手，保驾护航倒还可以，比如对付那从那本就贫瘠的百姓手中盘剥粮食的宗族道门，或是山贼草寇，拿来对付老百姓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可既然是洛阎王主持，想来那些熟谙江湖道义不想死的山贼们，也不敢前来滋事。剩下的便是那些一直躲在暗处，利用教派名义来盘剥粮食的宗会道门了。
“胖子，听说前几日有一些教派下山来寻那些入了教的农民交粮食，有这等事吗？”消息灵通的二公子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信儿，一来便开始盘问起了洛胖子。
洛胖子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些教派当真是明目张胆，这件事还是很清楚的，那位于园空山的慈云观，还有那九陀山的白陀寺，这一佛一道，都是打着行善教派的名义巧取豪夺，盘剥了不少资财。可背后势力强大，不敢妄动啊。”
龙旭焱倒是鄙视一笑道：“胖子，我发现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在这西南有哪个是我龙家军的对手，你若是摆不平，便由我亲自挂帅，我倒是想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机锋？”
二公子眼中闪过一线锋芒，背后势大？这是藐视西南龙家军的权势？自先祖定西南以来，在这块土地上，就没有见过比龙氏将军府势力更强的，莫说是江湖宗门，便是那争锋天下的田氏大军不也是败了，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洛胖子搓着那粗糙手指若树干的双手，带着笑意道：“这事也没那么大，若是龙哥您亲自出面，调出那强兵精锐，那便不是问题了。那园空山的慈云观有在西南被称作道门第一人的玄顶道人坐镇，在江湖上地位颇高，是道门祖师爷王元清坐下的第二代弟子。而那九陀山的白陀寺有禅宗首席禅师的弟子白陀僧人为方丈，也是江湖里地位颇高的人物。我胖子虽也有江湖地位，可还是得罪不得。”
龙旭焱这才清楚几分，自轩辕氏立下神州王朝以来，便不信百家，独崇儒学，以此为士子进升之道。而百家却从未消亡，一直潜藏于神州大地。其中以道门与禅宗为最。这两大教派，都蛰伏于江湖，又迥异于江湖道。自成派系。可以说那宗门与普通教派也都只是小门小派，而道门与禅宗则是神州之内五湖四海皆成一体一脉，若伤了一处，便是与整个天下的道门禅宗为敌，所以需格外谨慎小心。
而道门之内的教徒尽皆以天下最高道门的三清云观为尊，以‘玄’字辈老天师王元清为最高道义者，道统归于蓬莱。而禅宗的芸芸众生则以西南空觉寺等十个大寺为尊，有十大禅僧为最高道义者。而那日所见的清觉禅师便位列于十大禅师之内。算是辈分颇高了。而至于那九陀山的白陀僧人便稍差一筹了。
龙旭焱捋清关系之后也不在意一笑，关于禅宗与道门，他虽不太了解，但九州万方，没听说有哪个宗门能左右天下大势的。虽是高于江湖道的道门与禅宗，单凭龙家军便能全部剿灭，这便是封疆大吏的能量。
“龙哥，若是您执意要剿灭那慈云观和白陀寺，只需您给我胖子拨调北大营三千人马，不消五日，胖子绝对给您立功。”洛胖子笑看着龙旭焱眉开眼笑道。自己先前带三百精兵灭的那楚淮门，虽有江湖道的佐助，但终归是阵势不大，这次若是能将那为江湖人所仰视的慈云观与白陀寺灭了，那可当真是露了一把脸了。
龙旭焱不置可否一笑，挥了挥手道：“我也没说要把这些宗门灭掉，平添仇恨终究是造孽不浅。得罪道门禅宗也不是什么好事。虽有精兵在手，也不能妄造杀戮嘛。等我先跟那清觉禅师商量一番，那一方为害的白陀寺便灭了吧，至于那慈云观嘛，将道门遣散，全发往那西北开荒去，那玄顶道人，既然是道门大师，便留在暗影楼供职吧。一个也不能放出西南，免得招致祸害。想来就是那道门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洛胖子还以为自己大哥此时发了慈悲，没想到竟比自己还狠，不仅敢做，做了还让人无话可说，这才是有头脑人干的活计啊，听来就让人背脊发冷，当真是不能惹呀。立时竖起大拇指马屁道：“龙哥就是我龙哥，想法就是高明。”
“胖子，你说卓恒春耕之后就要率人出远门了，有没有什么能送给他的，也不枉兄弟一场，一别便是几年。”心思细腻的二公子忽然想到，那西北出征的五万民夫，隔几天便要出征了，怎地也要送上一份大礼，免得寒碜。可思前想后也没想到能送些什么，这才来问这鬼主意多的洛胖子。
而那胖子则是一脸的坏笑，看着一脸茫然的二公子道：“龙哥，这您可问对人了，胖子我这几日别的没琢磨，就琢磨这件事了，恒子这些年整日背着他那口虎头官刀，都背出锈来了，该是时候给他换一身装备了。”
这倒是提醒了龙旭焱，自从卓恒到龙家军供职来，身旁总是那把虎头官刀，也没见披过铠甲，想来是不想与那些平凡参将一般穿那不出彩的重甲。若是能送出一份盔甲兵器来，在营内标新立异显摆一番那才当得起一个‘酷’啊。再说那家伙总是不善言辞，生活也没点乐趣，只有金戈铁马为伴，总不能给那不好色的卓参将弄个媳妇儿来吧。
这个主意倒是让二公子连连点头，可现在做铠甲，终归是晚了些，耽误行程可不太好，若是入了七月雨季，便更是苦行军了。
“胖子，卓恒就快走了，做副铠甲要三个月有余，更遑论打造兵刃了，到那时候卓恒就走了，总不能跑到西北去送吧？”龙旭焱愁苦着脸道。
洛胖子不以为意，嘿嘿笑道：“龙哥，这担心什么，自然有地方能让咱拿到兵甲。”
“据说大将军徐寿佐定天下后，有一失了势的后人定居西南，后来为山贼所杀，据说还翻出一副玄云铠甲，与浮华锦缎袍。还有一杆九霄蟠龙戟，重一百二十九斤呢。如今那一杆戟就藏在那慈云观内，而那铠甲与袍带都藏在那九陀山上。龙哥，若是您灭了这两个宗门大派，那一副衣甲不就凑齐了嘛。”洛胖子一脸坏笑地盯着二公子，露出两排大板牙。
这倒是出乎了二公子所料，没想到还有这等一石二鸟的好事，若是洛胖子所言非虚，那便是天助他也，如此那慈云观与白陀寺便是烧高香也救不了他们了。
“厉害啊，有这等好事你不早说，事不宜迟，三日后便带人去那两处取宝，你现在马上去暗影楼告知那琼殇劫影，再点齐一千‘午’字营，一千‘寅’字营，再加上一千‘辰’字营，三千军马备好。我要亲自去那九陀山讨教一番。”到底是龙二公子办事不拖泥带水，立马吩咐了下去，调兵遣将。两人倒是事先弹冠相庆一番，商谈着那捷报飞来做大礼的事。
打发走了洛双，龙旭焱才开始盘算起来，毕竟是两大宗门，道门相隔太远，不好通气，也就只能拿这白陀寺开刀了。而之前自家暗影楼上新来了两个绝顶高手，摄于大将军的威势，少了锋芒，可以为我所用。二公子自然是清楚此事，便没有什么顾忌了。在这西南，他想要灭的人，不都成为了待宰羔羊？
而对于禅宗，龙旭焱自然是要礼待三分，毕竟自己的将军老爹可是信佛信道之人，与那禅宗中人交好，先前那清觉禅师便是证明。且从那南楚迁到西南来的佛宗，又多聚集在了此地，可谓是树大根深，至少比那还未扎根的道门要根深蒂固得多，如今要灭杀白陀寺一个禅宗内的二等势力，自然是要先通个气。
自己手掌权利，自然不可肆意妄为，否则那散架的可就是他这龙家军了，到时候身首异处，那该多凄惨？盘算完，龙旭焱才算是走下了那聚星台楼阁，仆人掌灯，入了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