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营骁将

  面对着高台上孤掌难鸣的龙志星,龙旭焱的心中畅快万分。明白那前一刻钟在城南时还被自己视为比登天还难办的大事,如今终究是有了眉目。双拳难敌众人意,暴戾难灭赤子心。纵使你昔日如何地风光,今日失了人心败了大事,到最后终究还是一抔黄土。

  “龙志星,如今天都不助你,你还有何话说?”龙旭焱望着那点将台上已成为孤家寡人的龙志星冷笑道。

  龙旭焱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看来那日在冠礼时的做法倒是做对了,如今抓了那些啸聚于龙志星麾下的龙氏贵胄们,平叛倒是轻松了几分。也免得那些碍手碍脚的部将们下面起哄再带出一阵反抗热潮来,那便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如今兵不血刃地收回了城北大营的三万人马,今后的王霸之路便顺利的多了。也不用再怕那二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千秋大业泡了汤,胎死腹中。再空留得一生遗憾。

  “龙参将,我并非那般狠辣之人,看着一个个的部将被杀死倒在我龙某面前,也非吾所愿,你自己了结了吧。”龙旭焱倒并未去命人杀那龙志星,想来还是要为这位参将留一丝面子,另一面也不想在这北营三万将卒面前展现铁血手腕,免得日后传扬出去,说龙旭焱是那暴戾之主,岂不是有损声名?

  然而顾及到刚才那般煽动兵卒造反的印象,龙旭焱仍旧不会考虑给龙志星留一线,毕竟刚才那背主之言,即使放在神州的任何一处地方,可都是足够诛灭满门的罪状。严重者还要夷灭三族,但考虑到这家伙还是个龙氏宗亲,夷三族是万万不可执行的,便只有一个赐死还算是人道一些。

  高站于龙兴虎跃点将台上的龙志星大笑,如同街上的疯子一般,今日算是一招错位满盘皆输。大骂那埋伏于城北的健旅为何不取下这狂傲竖子的头颅,害得这三百骁骑入营,绝了他进城另立明主的计划,稍带着也绝了他的命。

  可高坐于马上的龙旭焱不知他有什么样的计划,也不明白他要立的人是谁,更不明白是谁挫败了他的阴谋,可最终仍旧是胜者为王,命运的天平最终落在了他这边,那他何不顺水推舟,将这些妄图颠覆军权的阴谋者全部送上西天,以便抓牢坐稳这西南大位,免得遗毒无穷。

  何况就算他失败了,那高卧隆中与那古药师对弈的大将军龙雎,能轻易饶了这些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镇州的大权何时不是牢牢握在他的手中?哪里会容的上其他人的置喙,分得一杯羹。或许可以说,这些叛逆的命终归是一样的,只是来的早晚的问题。

  “苍天妒我,反助孺子,吾不甘心矣。”说着,便提起手中那一柄官刀,向脖子上抹去。点将台下,那些惯会察言观色的北营将官一个个都低着头,上翻着眼看着这位昔日凌驾于自己头上的上司砍下这最后的一刀,也好落得痛快。自己也好去改旗易帜,投了二公子,将功折罪,保下自己的这颗头颅和出生入死谋求的官位。

  安坐于马上的云九宸等人冷面肃然,对于这等叛国逆贼,早就该依法惩处,也就是少将军慈悲,若是换了自己,早就抽筋剥皮,戮肉剔骨,灭成了灰烬。

  可本就是机巧小人的龙志星岂会甘心就义,刀头一转,折射的亮光闪了许多人的眼睛,高坐于马上的龙旭焱深受其害,伸手遮挡。在这空挡,那心怀叵测的龙志星从那怀中摸出两枚早就准备好了的暗器,撇了出去。

  “不好,保护少将军。”一向谨慎小心又眼疾手快的萧国兴弃了手中那抡起来都费劲的关刀,从一旁士卒手中抢出一柄钢刀,上前一扫,将那两枚暗器扫在一旁。

  银枪白马的云九宸握枪提马而出,奔腾若闪电的白色银龙驹一个腾跃跳到了点将台上,手中银枪如龙,‘唰’的一声便捅进了那龙志星的胸膛,握枪的手顺势一掀,将那一百六十多斤的强壮汉子掀飞了出去,砸在了点将台下。

  龙志星的将刀丢在了一旁,口中汩汩献血流出,染红了铁甲。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当然,若是稍慢了一步,英雄一世的龙二公子怕就会殒命当场了。这过程将那一旁骑马静立的洛胖子与卓恒都吓了一跳,手中冷汗都渗了出来,沾湿了手中的刀柄。

  “他妈的,直娘贼,敢暗害俺大哥。”心性耿直的洛双抽出那斜配在腰间的雀影刀下了马,‘啪’的一声剁断了那龙志星的脖子,将那一颗带着血的头颅削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好几遍,最后当球踢出了营外。若不是龙旭焱拦着,这急躁的洛胖子或许会将那躺在地上的无头尸身剁碎了,给那关押在刑冥殿里的龙氏族人加盘菜。好好让他们这些宦鹰走狗警示一番。

  你方唱罢我登场,也该轮到这些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北营兄弟献一把殷勤了。有几个有眼色的将官进了军中大帐,从那正中央搬出帅椅,抬到了点将台上。还高声拥护着少将军登台就将军位,成为北营新的统帅。在铁血钢刀的杀戮之下,再猛烈的汉子也得学会卑躬屈膝乖乖听话。

  再说今日这北营剁头的洛胖子,前些日不也是在那镇州城南被一个头罩着黑纱斗笠的汉子刀尖指在鼻子上,最后还不是大气不敢喘一个,好言好语地送走了那凶神恶煞,还差点尿了裤子。没有人在足够的铁血手腕下是不折服的,只是用的方式对不对,是不是捅到了软肋,让人能感到疼。

  龙旭焱下马,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但仍旧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坦荡气质走上了那点将台,坐在了那帅椅之上。卓金刚、洛胖子,再加上那黑袍黑甲的萧国兴,白衣银枪云九宸。四人分立帅台两旁。周围是骑马带刀肃立的虎骑营将士。剩下的便是北营的众军士围拢在帅台周围。

  “营中主簿何在?”龙旭焱上台来第一句话便将那营内记载功绩的主簿拎了出来。这自然是要论功行赏,提拔一批能为我所用的将帅之才,只有让军内上下都充满了自己人,才算是牢牢掌握了北营大权。

  在龙旭焱眼中这两个祸国殃民的小虾米也算是清理干净了,可这么多年来笼罩在北营内的阴云却迟迟未曾散去,此次论功,自然是要公平公正,让所有人能感到服,才会将那笼罩在整个北大营头上那一层厚厚的积云彻底抹去。龙旭焱也是亲自督促,校对了几日几夜才算是彻底清账。

  忙碌了多日的龙旭焱,留下了几个得力的干将镇守在了城北大营,便准备回镇州城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奔波,身体日渐消瘦了许多,倒是有些想念那闺中佳人亲手煮的那碗清水红枣馅儿的汤圆了。

  龙旭焱跨上战马,身后跟着一众贤良猛将。再加上那三百虎骑营骁骑,队伍仍旧十分浩大,多少人来多少人走。倒是没有添过多的麻烦。

  刚被提拔上来的黄蛮子谢国安连同那吴良安一同追到营前,摆开城北大营最隆重的依仗毕恭毕敬地送二公子上了马。目送这位闹腾的小祖宗离开,直到消失在了视野之内才算完。谢国安本是蜀中大将,因为一件事得罪了三苗内的毒苗老祖羽无邪,迫不得已被赶出了剑门关,每次见人都是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不招灾惹祸。虽是一副风趣幽默的样子,而内心却也是个急躁的性子,只有被逼得额头上青筋暴跳,才会跳脚骂娘。那让人听了十分有趣的川话飙得飞快,让人觉得不仅没那么凶,相反还有几分可乐。

  相比之下,那吴良安倒是一个彻头彻尾有修养的儒将,早年间也研习过不少的兵书,排兵布阵是一把行家里手。可如此像将门之后的吴良安却是出身于草莽,在那远隔几百里的南山根下当过土霸王的匪头。却是一个十分讲究道义的劫道土匪。也干过不少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后来因龙云率军清扫南部狼烟寨匪。才带着手下两百多号兄弟入了龙家军,成了骑兵大营的一大将官。

  两个人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备受营内猜疑,一个降将一个土匪。数次立功,也未能得到升迁,便一直郁郁不得志地在营内待着。毕竟这西南的八百里河图可都是龙家的地盘,就算要走,又能上哪里呢?也曾想过出那襄云城,怎地也能找个容身之地。可想到今后便要背上那叛主的罪名生活,也就只能继续待下去了。如今也算是交了好运,终于成了这城北大营的掌军参将,算是高升了一回。

  得了二公子知遇之恩的谢国安怼了怼那一旁的站着的吴良安的咯吱窝,露出两排黄板牙笑道:“我说老吴撒,少将军这个娃儿是个好娃子噻,比那波脑壳的李步安可强多咯!”

  一脸严肃的吴良安将双手插进袖子里横搭在胸前,感受到一丝暖意,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营内走去。

  “喂,老吴,你咋个咯?咋个不说话嘞?”不明所以的谢国安追上去问道。

  走进营来的谢国安对着那躺在雪地内,身子快被风雪埋没下龙志星的无头尸身,啐了一口唾沫厌恶道:“这混球嘞龙志星可算是死咯,若不是跟少将军一个族,老子早骂光他家祠堂里供嘞仙人板板唆。”一向表现都是温良恭俭的谢国安也不禁骂出心底潜藏的那一口气,这些年他才算是最憋屈的。有功不赏,有罪重罚的日子可是难受得紧,今日也算是见了青天。

  “又下雪了,这雪下得还真是大啊,比那年在南疆的时候大。”吴良安进了大营,看了看那一个个仍旧站立在大营风雪中带着一脸严肃的各营将士,又仰头看着那飘着鹅毛的天,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

  谢国安口中一句一句骂的是龙志星和李步安,可心里能不明白真正的阴霾是谁,还不是这西南大地如天子一般掌枢机御玄黄的大将军?这哥俩的情况,那安坐庐中对全盘大局有着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的大将军能不清楚?那一次次刻意打压,为的也是把自己的孺子培养成一代风华人物,将来掌握这两个陷阵勇将,这恶人做也就做了。而且做的还没有人敢说什么,这才是高明的驭人之术。是让那初出茅庐的二公子且得学到手的本事。

  惊魂未定的吴良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终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彻底地站到了龙旭焱的阵营内。昔日还在山上做匪头的吴良安,就算遇到大兵压境也从未如此地慌张过,过惯了了无牵挂的日子,手下二百多弟兄,实在不行就深山奔袭躲到山沟也成。可自从入了营,才知道了什么叫怕。若是一旦折了少将军,那才真正叫世界末日。自己出不了头,还不知该承受大将军多少的怒火。

  昔日戮人性命如拾草芥的威猛大汉,按下那入了鞘的刀柄,向大营内走去。周围风雪中站着的带甲将士,也等着谢国安挥一挥手,各自遣散回营了。独剩下那披着凉透了的甲胄缺了头的尸身静默在风雪中。

  安卧在水月亭的大将军落下最后一子,看向那呼啸着风雪的冰面,如白色月牙般围拢在水月亭四周,站起身走向那燃着的炉子旁,搓了搓僵硬的手,哈出一口浓浓的热白气息,对着一旁安静饮茶的古药师道:“西南的天从没见过大的雪啊,看来下一年是个丰年,我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古药师端着那口热茶,饮了一口咂了咂嘴笑着道:“交权交得如此轻松,整个神州,怕也只有你龙玉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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