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算命
一进门，一个面相清秀的男服务生便迎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打临时工的中学生，他脸色泛红，略带羞涩地问道：“您喝点什么？”随手把一张小卡片递给了夏城，上面是一些陌生饮料的名称。
“我先看看。”夏城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把卡片放在桌上，开始装模作样地低头研究起菜单来。
“先生，算一下命吗？”他一抬头，一个戴黑色礼帽的老太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是老巫婆！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低声道。“我看你气度不凡，我想为你免费算一卦。”
“不知您打哪看出我气度不凡了！”
“你先看我说得准不准。”巫婆并未回答夏城的质疑。
夏城心想，算就算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解了侍者逼点饮料之围。
“怎么算？”。
只见她从地上拎起一个大包，打开拉链，使劲地从里面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夏城原以为那是一个水晶球，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部笔记本电脑。
“虽然现在都用电脑算命，但直觉还是必不可少。”她摘下帽子，指了指自己的乱糟糟的大奔头，神秘兮兮道：“还是这个最灵。”
然后她拉着夏城的手，摁在电脑屏幕上，叮嘱道：“你只须按手印就行了，十秒的时间。”
夏城心想这样就能免费坐一会了，何乐而不为呢？便顺着她的心思，在屏幕上按下了自己的手掌。
“你是从一个既遥远又很近的地方来的。”老巫婆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还有呢？”
“你在寻找一个人。”
“也对。”
“她是天上的人。”
“天上？”
“你还在地上时，她就已经走远了。”
“天上、地下指的是什么？”
“这个嘛，要你自己领会。”
“还有什么？”
“没了。”
“就这么多！”
“嗯，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先说准不准吧？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这个嘛，”老太婆迅速收起了台式电脑，“就要收费了。”
“我可以付钱。”
“很贵的喔。”
“我付得起。”
“那你可以问了。”
“你知道她在哪吗？”
只见那老太婆摇了摇头，在那假模假式地掐指一算，突然神情严肃地说：“不用找了，你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真的吗？在哪见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哦。”夏城颇感失望。
“我还知道，你要去议事厅。”
这种事，是个人都猜得到吧。
“那我在那会很顺利吗？”
“会的，会的。”
哼，都是套路！
“付费吧，一共……”
“再问一个问题，”夏城突然想到先要弄清自己所在的方位，“行吗？”
“你说吧。”巫婆有些不耐烦了。
“你知道騩山吗？”
“当然知道，那是一条山脉，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座山峰？”老巫婆平静道。
看来传说真的都不是空穴来风，这地方太诡异了！
“那……在哪可以找到鲭鱼小姐？”。
“谁？没听说过。”
夏城有点失望，但他又想试一下她知不知道雨雪霏这人。
“您知道雨雪霏的情况吗？”夏城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这是一座山的名字。”老巫婆答道。
“嗯！”这个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是古时候的名字，就是现在的大雪山。”老巫婆补充道。
“怎样才能登顶？”夏城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那是神仙呆的地方，凡人上去只能是死路一条。”老巫婆道。
“这就不会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夏城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的关联。
“先付费再说。”这下巫婆完全不耐烦了。
“再问一个问题，行吗？”夏城突发奇想。
“你说吧。”巫婆有些不耐烦了。
“你知道鑫国吗？”
“啥玩意？”
“有一家滨海蓝医院吗？”
“没听说过。”
“你是不是蓝星人？”
“先付费再说。”老巫婆完全不客气了，一只鸡爪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他。
夏城不由得一阵胆寒，心说这回遇到大麻烦了，心里的空虚感越发强烈起来。
啵啵啵……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响和类似于机器的轰鸣声，酒吧里所有的人都跑到窗边去看。
“这里是禁放鞭炮的。”服务生自言自语道。他边说边往门外走去，又一阵更响的鞭炮声。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满头大汗头上绑着布条的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只听他大喊道：“市民们，快离开，大军进城了，去广场保卫无主之地。”
“真有这人！”夏城心说该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
酒吧里的人顿时炸了窝，夏城被汹涌的人流推挤着往外跑，他回头对巫婆喊道：“您在这等着哈，我回家取钱。”
“你这个大骗子，大牲口，”老巫婆远远冲夏城竖起了中指，“挨千刀的……”
一到外面，夏城就闻到一股硝烟味，满街都是奔跑的人，一地碎石。酒吧门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近一看，竟是那个服务生，一摸鼻子——已经断气了。
夏城抱着酒吧服务员的尸体，吓得坐地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看来议事厅是去不了啦！”正绝望无助之际，忽听得一声急刹车，烟雾中，他看见一辆车顶亮着蓝灯，车身上印有蓝色x的白色面包车停在路旁，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拖着一副担架走了过来。
“我们是救护中心的，你是他什么人？”那人来到夏城的面前，大声问道。
“我只是路过。”
“人手不够，帮我个忙如何？”
“什么事？”
“帮我把他抬上车。”
夏城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周围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人吃力地把服务生抬上车。
“你们这是要去哪？”夏城问道。
“去议事厅。”
“我也要去那。”夏城希望赶紧完成卧底任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人头一歪，示意让夏城上车。
上车后，夏城环视了一下车厢，只见一边长凳上并排坐着两个穿军装的人，一个头上缠着绷带，另一个的手臂用绷带缠着悬吊在脖子下，两人都在闭目养神，但夏城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眼皮下的眼珠子还在转动。
车厢另一边坐着五个着便装的平民，都不同程度地受伤，有一个衣服上血迹斑斑的小伙子对着那两个军人怒目而视。
救护车经过十字路口时，之前看到的那三辆公交车此刻正在熊熊燃烧，烈焰冲天，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强劲的热浪从窗户扑向夏城，吓了他一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议事厅到了。
这是一个白色大理石建筑，有一个巨大的圆顶，庄严肃穆，像一座宫殿。建筑大门口立着十几根巨大的石柱，门外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示威者们席地而坐，人手一只发光的手机，坐满了五六个足球场大的地方，场面如星海般壮丽。
夏城尴尬地穿过静坐人群，然后拾阶而上，来到议事厅大门口。上面站满了人，有一个人正在用高音喇叭讲话。
那人满脸通红，语气充满了愤怒，声音嘶哑，接近歇斯底里的状态。夏城听了一会，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他吃力地拨开人群，快挤到大门口时，他被一个头绑红布条的壮汉拦住了。
“现在不准进了”。
“我找无主之地。”
“你谁啊”
“我是他朋友。”
“他有很多朋友。”
“你能帮我通报一下吗？”
“你没看我在忙吗？没时间。”
“我有急事。”
“有急事也不行，上面规定的，没证件不让进。”
夏城见无计可施，便试着从人群的另一边快速溜进去。那汉子追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怒喝道：“里面都是决死队的，你也想加入吗？”
“对啊。”夏城随口应道。
“这样啊！”听夏城这么一说，那人愣住了，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夏城装出煞有介事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
那汉子转身走进了议事厅，夏城紧随其后。
大厅空旷高大，天花板上悬着华丽的水晶吊灯。人们成群地在探讨着什么，一些背着自动步枪的人在搬动防水沙包和各种桌椅，几个年轻人试图挪动一架大钢琴，看得出来，他们打算把这些东西筑成各种掩体或者是路障堆放在门口，正如那汉子所言，这些人真的是要跟政府军决战了。
那人把夏城带进大厅角落的一部电梯里，按下了3楼。
这部老式电梯发出叽叽咕咕的噪音，似乎在费劲地往上爬，最终喘着气停了下来。
他们来到一间会议室里，一群人正弓着身子围站在桌边，似乎正在研究桌上的地图。
“葛教授，又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前来报到。”那壮汉高声道。
所有人都同时直起身来，只见一片白花花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