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第二监狱
上回说到，那门一打开，白光一片。
只见一群白衣人冲了进来，夏城还没回过味来就被套上头罩，双手被反铐在后背。
此时的夏城眼前一片漆黑，完全懵了，但他从一行人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出，他们应该是六个人，一边一个架着他胳膊，前后各有俩。他们先是走在一条金属通道里，然后上了一辆电动车。这里应该是地下，因为汽车基本上没有调整过方向，也听不到市声。一路上，押送他的人一言不发，只能听见轮胎摩擦路面发出的轻微的沙沙声。
车开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夏城被带进一部电梯，因为他听见“噔”地一声开门声，然后有上升的感觉。出电梯以后，他们又走了一阵通道，然后上了一架飞行器。飞行器发出的噪音比电动汽车的引擎声还小，应该是最新反重力驱动的，他之所以敢如此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因为他感到了急剧向下的压力，但这压力又不同于他以前乘坐的任何一种飞行器，他想起了跟高学力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看来十年里蓝星的科技又进步了不少。夏城坐在舒适的座椅上，这才感到身心疲惫，有人递给他一杯水，他也不客气地一饮而尽，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夏城醒来也没到目的地，可以肯定这架飞机是从月宫出发，目的地是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火星，到底是谁绑架他呢？是月宫移民局还是抵抗军？显然这是一架专用飞行器，而且随行人员都戴了正规的头盔，他们都在进行密闭式交流，因为他完全听不到空姐和乘客的声音。鲭鱼小姐或者某位女士很有可能也在这架飞行器上，因为他闻到了女性香水的味道，但她这是要干嘛呢？
有人递给他一大管“牙膏”和一杯水，他吃饱喝足后又睡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到恢复了重力，但头痛欲裂，耳膜感到一阵刺疼，突然又有失重的感觉，飞行器显然开始在下降了。
夏城被人拉住手铐带进一个密闭的通道，然后他们又上了一辆车，他能感觉到这辆车拐了许多弯，耳边听到了附近的音乐声和行人说话的声音。
他的头套被扯下来时，天色已晚，他隐隐约约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工厂，白色门牌上写着“钢管厂”三个蓝色的大字，一道高大的金属门正缓缓打开。他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但根据声音的回声应该是在一个山坳里。夏城判断自己很有可能还在月球上，既然飞了那么久，或许是在月球的背面，但这里的引力和蓝星上并无二致，难道是配备了模拟蓝星的重力装置？要不然就是在火星上，但这也太快了吧！这个可能性很小，可以排除掉。
“莫非他们是想让进厂我卖苦力！”他寻思道。可能是因为感到冷，也可能是因为紧张，夏城忍不住全身打起了哆嗦。
两个士兵押着他进了工厂大门，夏城这才看见前方两百米处是一堵高大的金属墙，正在夜色中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墙的入口处挂着小一号的字体：“第二监狱。”
随着监狱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他看见一个穿米黄色风衣、戴眼镜的中年人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甚至还有点诗人的气质。夏城注意到在他胸前挂着一部高级相机。
“来，我给你拍张照。”那人举起了相机。
夏城不知道他要自己照片干嘛，做宣传？还是给幕后人物看？他心说反正我也不属于这里，也不存在丢不丢脸的问题，拍就拍呗。
“我做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而且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夏城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你的头稍微低一点，好吗？”中年人语气友好地建议道。
拍完照片，身后两个戴头盔的白衣人把他交给这个中年人。
夏城想到一个脱身的办法，对“中年人”低声道，““我是鑫国的侦探，帮联合政府做事，不信你可以问你们的负责人。”
“知道，知道，咱们先别吭声，好吗？”那人也低声回应道。
这到底是伙什么人？夏城佯装愤怒道：“我要跟你们负责人谈谈，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但中年人不为所动，一声不吭。
中年人带着夏城走进身后的门，他们穿过一条密闭的、长长的筒道。
筒道里的光线昏暗，两边是两排紧闭的大铁门，里面悄无声息。
通道尽头又是一道门，推开门，一个胖狱卒已经坐在办公桌后候着了。
“罪名是什么？”那狱卒问道。
“上面还没定。”中年人道。
“哪总得有个由头啊。”
“非法登月。”
夏城心说这哪跟哪啊！
“哦……”胖狱卒做出若有所思状，然后在那张收容单子上飞快写上“偷渡者”三个字。
“不是都关十仓么？”
“这个例外。”
胖狱卒打开夏城的手铐，搜了他的裤兜，没收了他的太空鞋，让他换上一双“人字拖”。
中年人没吭声，用两根手指挪过那张单子，他拿起桌上的笔，在“偷渡者”二字上划了一道，写下“非法登月者”几个字。
夏城看见单子的抬头上印着“第二监狱”几个蓝色的粗体字。
那个狱卒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带着夏城走进另一道门。
那个中年人冲着夏城点了点头，大声道：“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无奈之下，夏城也得跟着那个狱卒继续向前走，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筒道来到一间囚室前。
胖狱卒打开那扇门，只见室内光线昏暗，地上竟横七竖八躺满了人，里面的犯人都在睡觉,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各种便服。夏城在古代的纪录片里见过这些服装。
“我操，这是古代的监狱啊！”他心说月宫里竟有如此落后的地方。
有几个犯人被“咣当”的开门声弄醒，用胳膊支起身子，往门外张望。
一名身体强壮的囚犯爬到门口，双手抓住栏杆，装着用带哭腔的声音调侃道：“头儿，求你了，别再往我们这塞人了，已经挤不下了。”
“王队，您这是把羊羔投进狼群里啊。”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不行，不行，不是这里，”一个瘦狱卒高喊着从入口处一路小跑过来，声音回荡在筒道里，跑近后，他低声嘟囔着：“去九号。”他边说边在一圈钥匙里迅速翻找，然后取下了一把钥匙。
胖狱卒猥琐地笑着，把铁门重重关上了，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怎么回事？”
“白秘书打了招呼。”瘦狱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年纪轻轻的，也算是经历一回牢狱之灾了。”胖狱卒调侃道。
“跟我走，”瘦狱卒打开了隔了两间的另一间囚室。
这里的犯人都睡了，也是躺了一地，依旧是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灯，但比刚才那间安静了许多。
“起来，起来，给他腾个地，让他睡觉。”瘦狱卒道。
地板上两个人敷衍地动了两下屁股，挪开了一道缝。
夏城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挑空下脚，生怕踩到人。他刚一进门，铁门“咣当”一声就在他身后关上了。
“犯什么事进来的？”一个小个子囚犯立起来问道。
夏城没搭理他。
“蹲那去。”那小子指着门边的一个蹲式抽水马桶道。
这大概就是这的规矩，夏城想起十多年前，他为了取证进的那座监狱，比这条件可好多了，三人间，没有霸凌，比较自由，故而越狱也相对容易一些。之前第一监狱的条件也比这里好很多。但他觉得在没了解情况之前，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便老老实实走过去蹲在便池上。
夏城正盘算着如何从这逃出去，忽听得角落里传来一个的老男人慢悠悠的声音。
“怎么进来的？”
夏城抬眼望去，只见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看不出是谁在问话。
夏城估计说话这位就是他们的头，他读过一些关于古代监狱里的故事，知道那时候的监狱里有牢头和各种规矩，没想到在月球的背面还有如此复古的监狱。他知道那会牢里人都比较崇拜暴力犯罪的，鄙视小偷小摸和性犯罪，自己的事这么小，该不会被歧视吧，但他又转念一想，心说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这些应该会同情偷渡者吧，便称自己是非法登月者。
“瞅你这身衣服就像，偷渡客不是都集中关十号仓吗？”小个子一下子窜到他跟前，夏城这才看清这是一个黑不溜啾的半大小子。
那小青年挨着他在一旁蹲下，小声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他们都叫我黑绷筋，明天吃饭跟我一起哈。”
黑绷筋不是西瓜吗！夏城不知道这又是什么黑话，只得应付着点了一下头。
夏城想跟他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但又觉得时机不太合适。
正在这时，门“咣当”一声又打开了，是刚才那个狱卒，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不满地大声喝道：“起来，起来，让他休息。”
这回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犯人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揉着眼，抬起头，很快在中间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夏城识趣地走过去躺了下来，他觉得全身无力，身心俱疲，躺下去没多一会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晚他睡得特别香，连一个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