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绝毒
只见宁如珖那雪白的脖颈下，竟慢慢地生出无数细密的黑色纹络，从下至上，最后布满她那精致的面庞，并徐徐汇入脑后。
她面目狰狞，双唇发黑，口中却再难发出一声惨叫。
这种痛苦已经侵入脑海，直接引动人最痛苦的一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难以缓解。
虚空剑客的脸色终于大变，急忙抛下手中的虚空灵箫，双手中散发出氤氲剑气，轻轻按在了宁如珖的太阳穴上。
然而宁如珖反而挣扎地越加强烈，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难以控制。
只是虚空剑客一言不发，双手尽力坚持剑气的输出，毫不动摇。
半晌，那些黑色的纹络终于开始缓缓消退，如同无数条归巢的毒蛇，从宁如珖脸上逐渐隐去，缩回，最后消失在她的锁骨下方。
然而虚空剑客明白，毒素并未真正消散，而是聚集于宁如珖的心脏之内，静静地等待下一次攻击的机会。
宁如珖气若游丝，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在生死边际游走了一番。她悠悠地喘息了许久，急促跳动的心脏才慢慢恢复正常。
“我……这是……怎么了？”宁如珖双颊泛着病态般的红晕，无力地问道。
虚空剑客沉默地收回双手，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你说……”宁如珖猛地睁开双眼，竟有一丝淡淡的黑气渗入那本来晶莹湛蓝的眸子，令虚空剑客心中更加黯然神伤。
“你中了魇蛇之毒，我没有办法……”他迟疑片刻，在宁如珖坚持的眼神下，最后还是败退了。
“魇蛇……”宁如珖默然片刻，声音萎靡不振，“那我……怎么没死呢？”
“有我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会死呢？”虚空剑客肃然道，然而语气却依旧渐转无奈，“不过我也只是救了你的命，没能彻底解除魇蛇毒素……”
“哦……那我还是会死吗？”
“没那么简单的。魇蛇毒素的致命性已经被我延缓了，至少数年内性命无虞……”
“那……”
“然而，魇蛇毒素会带给你极为剧烈的痛楚，而且几乎无法以任何方式抵御。”
“明白了……”
“以后你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毒性发作，受到刚刚的那种痛苦。”
“嗯……”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只听得见宁如珖微微的喘气声。
虚空剑客看着宁如珖的眼睛，踌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其实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解毒，是那个给你下毒的人说的……”
还没等他说完，宁如珖忽然开口道：“她怎么样了？”
“你说呢？”虚空剑客愣了愣，才低笑着反问道。
宁如珖慢慢摇了摇头，脸上逐渐盈起笑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哼……我还觉得不够呢！”虚空剑客咬了咬牙，随口回道。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微笑道：“你别打断我啊，我都忘了刚才说的什么了！”
“呵呵……”
“嗯……据那个人所说，魇蛇毒素名列九绝毒之一，想要解除就不能用常法，而应该从极端的角度思考。”
“极端？”
“是的，那个人说，或许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来解除此毒。”虚空剑客郑重地说道，语气凝重。
“哈哈……你居然相信了？”宁如珖忽然笑出声来，像是在嘲笑他。
虚空剑客沉吟不语，片刻后才接着说道：“我觉得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毕竟她或许以为我会放她一命。”
宁如珖继续低声嗤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这是真的，那又如何呢？九绝毒可不寻常，随便一种都是举世难寻，更何况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九绝毒或许已经彻底灭绝了吧。”
虚空剑客眉头紧皱，轻声回答道：“有一必有二，我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魇蛇毒素，还有其他种类的九绝毒，应该能够救得了你。”
宁如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让我想想，名列第一的是……”
“好了！”宁如珖赫然出声，打断了虚空剑客的话语，“我不想听，你别再说了……”
虚空剑客呆了呆，苦笑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魇蛇毒素不可能自己消失的。”
宁如珖淡淡地问道：“我还有好几年可活的吧？”
“应该没错，可是……”
“没什么可是！”宁如珖断然道，语气坚决得不容置疑，“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那你能顶住那种痛苦吗？”
“我刚才不是就顶住过一次了吗？”宁如珖随口笑道，神色轻松。
虚空剑客愣了片刻，忽然苦笑着问道：“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我还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去完成……”宁如珖的眼睛看向远处的惑迭森林。
“为了玄光静地，你竟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吗？”虚空剑客涩声道。
宁如珖脸色漠然，隔了好久才回道：“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自己去拿。”
虚空剑客脸色复杂，默默地看了看宁如珖，不再继续劝她。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我还是会帮你去寻找九绝毒的，你不要拒绝我了。”
宁如珖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直起身来。魇蛇毒素并没有破坏她体内的能量平衡，身体的虚弱只是发动七阶技能的后遗症。
如今她的最虚弱期刚过，不少的力量随之从四肢百骸缓缓涌来，令宁如珖重新焕发生机，不再如刚才一般，神态如同濒死垂危。
虽然她依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真正地渡过虚弱期，但此刻已经不再是没有自保能力了。
“我感觉好多了。”宁如珖双手指尖倏地耀起一点碧芒，璀璨而耀眼。
虚空剑客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宁如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将凌乱的鬓发重新梳理整齐，整个人终于基本恢复原样，仿佛不久前的虚弱只是幻觉而已。
不经意间，虚空剑客看到了她那银白的长发间，不知何时竟是生出了一点纯粹的灰暗。
虽然黑白分明，但若非是真的注意到了，也并不是特别地刺眼。
虚空剑客犹豫了一下，最后问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你别再劝我了。”宁如珖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吧……”虚空剑客落寞难言，彷徨了片刻，接着说道，“你可别忘了再制作一个琵琶引啊。”
“知道了，有事一定会叫你的。”宁如珖有些不耐烦地嚷道，心中略微有些疑惑，他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呢？
虚空剑客点了点头，一阵白光弥漫而过，他的身影缓缓隐去。
他看着宁如珖单薄的身躯，那点灰暗在她的银白长发上格外显眼。
“如珖，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宁如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凉，声音如同一根撩拨心神的琴弦，颤抖如烟：“修铭，我们有缘再见吧……”
虚空剑客的身影倏然化为一缕悠扬飘逸的青烟，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之中。
宁如珖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心中若得若失。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远处的惑迭森林，脸上缓缓浮现一丝似有似无的担忧。